我自下神壇 - 第 88 章
第88章
◎小仙獸實在美麗,又真的好哄◎
路箋的冥火說來話長, 沒人真的見識過,但稍微見識過的,都很害怕。
就比如袋袋, 它就似乎在很久以前稍微見過一小下, 以至于每次路箋只要捧出一朵小鬼火, 它都能吓得哇哇叫。
遑論是眼下這般規模的滔天巨炎呢。
攀着地宮石牆而來的青焰吞噬着燎過的一切, 包括石牆本身,整個人魚地宮震得似要崩碎,連帶着處于內裏的任何一人,都在一邊難以自制地失衡, 一邊不可遏抑地瘋狂心悸。
遲問自然也不可能不受影響,她抓起袋袋就往地宮更深處跑。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路箋說自己每月十四最最虛虧是什麽意思。
他既沒騙人, 也沒謙虛, 說得非常坦誠,名副其實。
上個月在三辰殿門口點的那些黑火真的根本不算什麽, 如今身後追得鋪天蓋地的這一通,确有當時數倍之強的魄力。
而它們亦只不過是初七的規模。
那這家夥十五那天得多兇?
遲問回想起那一日路箋躺在梯橋上的模樣, 那會兒的她還真是不知死活, 竟還想着五十米短跑定生死。
得虧那日路箋根本沒發瘋。
甚至還給她安排了花好月圓,解了身上六分之一的咒,如若沒有因為溝通方式太過超脫導致遲問的體驗很差的話, 十五那日的路箋, 其實還是很乖的。
但今天, 他約莫是很躁動了。
做惡夢了嘛, 他最怕怕的, 可以理解。
“哇噢, 如此捋一捋, 我發現自己簡直是投資聖手。”遲問邊跑,還有空邊得意洋洋。
“唉?”袋袋側目,完全無法同步對方。
“我卡時間卡得很精準。”遲問滿意地感嘆。
她這個局設得也太妙了。
無論自己什麽時候被路箋引入啓境,對方因為血脈以及神印的限制,都會只得一日是最最巅峰的狀态,餘下的每一天都在變弱,而遲問只要開始歸神,則她餘下的每一天,都在變強。
故而只要遲問一開始就把控好局面,便能将路箋逐步制住,最終馴服,然後在他能力登頂的那日,讓他為自己所用。
如果遲問拿捏得再精準些,說不定那一日,她也能在一個自己實力的巅峰狀态。
兩個最高級戰力,怪不得天境着急得步步緊逼呢。
遲問當真是佩服自己的謀劃,當然,神子鸱吻還是有一處考慮得不甚嚴謹,那便是她沒料到重為人類的自己,會跟當年撿的這只小鬼看對眼。
不過這可不能怪她啊,這小仙獸實在美麗,又真的好哄,不取實妄為神。
冥火在身後疾追,而遲問還邊跑邊笑,惹得袋袋禁不住咆,“啊主人!你管管他,你管管他!你還笑!”
“管不了,先跑吧。”遲問跟着殘餘的人魚一塊兒往地宮更深的一層躲。
這冥火燒得這麽旺這麽急,她才不去費功夫滅呢,反正此地是蒲牢用神力築的,毀了便毀了,一點也不可惜。
他愛燒就燒。
遲問只擔心路箋目前出夢了沒。
出了自然省事,若還在夢裏,那這火倒是一碼事,怎麽把魔怔了的修羅祖宗弄醒,才是最最棘手的。
逃竄的人魚們把遲問帶到了地宮最底層,那裏已經開始倒灌海水,因為這裏也有路箋的冥火。
看樣子他之前就被困在此處,然後用火直接迸開了條路當出口,而現在人應該已經到了島面,故而冥火又從入口燒了回來。
“把人家地宮當電飯煲呢,還內外循環燒。”遲問招呼袋袋跟上,“走吧,我們也從這兒出去。”
話語間,人魚們已經争先恐後地游了出去,卻只有寥寥數尾得以脫逃,因為那冥火浸在海水之中,竟也不滅不消,灼得可怕。
小麻袋見狀直接化了原形,往遲問腰帶上一挂,半點也不願撲騰了。
遲問當然不能像人魚一樣用血肉之軀硬闖,她選擇巧用靈脈。
新鮮從大祭司身上繼承的土靈還是熱乎的,結合海裏應有盡有的海靈石,築一條即時通路小事一樁。
遲問出了地宮,确認了方向後,重新游回了人魚島的岸邊。
整個島已經崩碎了大半,剩下的地方也是一塌糊塗,焮天铄地。
路箋立于自己的冥火之中,在月下一動不動。
遲問把小麻袋一丢,讓它随時準備跳船,不必管她。
烏雲蓋月,現在約莫是淩晨兩點,路箋的冥火是這茫茫大海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可它是黑的。
它在水裏燒成了青炎,在岸上卻依然是之前的模樣,黑得燎眼。
“怎麽就燒得這麽起勁兒了?”遲問背起手來,朝路箋走去。
她在賭,賭他醒着,賭他醒着且沒有怪自己這麽久了都沒找到他,讓他一個人待在最可怕的惡夢裏循環受死。
雙臂的咒戒忙不疊應驗起來,海風裹挾着海水往遲問身上拍,冥火不甘示弱一樣,急哄哄地逼将上來,又把濕氣烘得發燙。
又冷,又熱,似黏膩,似焦灼。
路箋擡起臉來,長發被風鼓得亂舞,他雙眸似乎聚不起焦,遲問又近兩步,才看清那眼黑沒有褪下。
以往路箋睡着了之後,再睜眼,是先顯的玄色鞏膜,再褪成白,若尋常模樣。
可這并不是他醒沒醒的依據。
這家夥黑着眼底的時候也能是醒的,如今這副樣子,約莫只能證明他睡過,亦或說,他在開大。
遲問別無選擇,這座雲落島耐不住小仙獸再折騰半下,她必須馬上讓路箋停了這冥火。
醒不醒,她都得過去。
“對不起,這一次可以兇兇,這一次是我錯了。我尋你花了些時間,耽擱了太久。”
遲問承認錯誤,她确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路箋,她讀夢,殺人魚,還跟秦奺聊上了天,是她态度不積極。
因為她好像潛意識裏就篤定路箋會在原地等着自己,她太放心小仙獸了,所以根本沒有想過他會離開。
盡管是在一個接一個的瀕死夢境中,盡管是他坦白表達過,自己極不喜歡這些體驗,甚至說懼怕這些體驗。
可遲問還是讓他等了。
路箋聽到對方的聲音,皺起眉朝前邁了一步。
這島攏共也沒剩幾寸能落腳的地方,遲問越走步子越大,冥火一直也沒燒到自己,他是什麽狀态都好,他不會記不住遲問怕疼的。
對吧?
一個一而再再而三忽略對方感受的家夥,竟在賭人家依舊把自己捧在手心嗎?
是啊,不該嗎?
遲問病态地肯定這會是事實。
她轉眼已經走到路箋跟前,擡手不由分說地直接攀住了他,徑直把人往下拖,摁住了他的後頸,十分霸道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