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錄之非緣 - 第 7 章 誰知夢中身

更新時間2014-9-15 0:21:35 字數:3056

這下常羲更加确定對方不是善茬了,不然豈會出手這麽重?

想到這裏,常羲更擔心那人會對易蘭旌不利,只略略調息了下便一個鯉魚打挺重新跳起來,嘴上不甘示弱:“女妖!別以為我會怕你,我剛才只是沒準備好!”

岳無傾傻眼,沖上去扶她:“我什麽都沒幹啊不關我的事!你……你還好吧?”

“哼!”常羲反手甩開,重新拈訣,凝氣為劍,化出一柄短刃。

岳無傾見她都使上了兵器,惜命之下退了幾步:“你倒是先聽我說啊!”

“常羲姑娘!”易蘭旌箭步插入她們之間,“先聽無傾說說如何?”

“女妖的話你也信,不要命啦!”常羲二話不說,一把将易蘭旌扯向身後,短刃直指岳無傾,“我不管你是女妖還是女鬼,害人家無辜百姓做什麽,我是玄門中人,要鬥法沖我來!”

岳無傾避過鋒芒:“你看不出來我也是無辜百姓嗎?”

“難道剛才是我自己打自己?”常羲不再廢話,拎了短刃就沖上去。

岳無傾吓得撒腿就跑。

易蘭旌欲言又止,下意識地想攔,理智卻在提醒他,他并不知道岳無傾究竟是人是妖,方才常羲被擊中卻是切切實實的,于情于理,他都應該相信常羲而非岳無傾。

見他一動不動冷眼旁觀,岳無傾心涼了半截,但身後窮追不舍的常羲容不得她停下去問一句究竟怎麽了,只能先拼力逃命。

或許是夢境的關系,常羲速度分明不慢,卻也怎麽都無法追上岳無傾,一條條小巷一座座石橋地兜兜轉轉,分明衣袂都觸手可及,就是怎麽都無法攥住。常羲不耐,她不能在易蘭旌的夢境中呆得太久,掌心聚力,以自身真氣具化擰出一道繩索,向着岳無傾抛去。

岳無傾并未回頭,只一心一意向前奔着,卻未料到身後空間再次壓縮扭曲,道路兩側逼壓而來,平坦的地面突然變得起伏不定。繩索被呼嘯的風拖住,像有只看不見的手輕輕一扯,轉而沖向主人。

常羲見勢不好,彎腰敏捷地往旁邊一滾,剛巧避開自己的繩索。然而,還未來得及喘口氣,那繩索像是有了意識,轉了方向沖着自己甩上來。常羲慌忙去擋,手臂被狠狠抽了一下,疼得她想滿地打滾。

岳無傾意識到不對,停了腳步回過頭來,隔着扭曲的空間遠遠看着她。

常羲更氣,抓起短刃就朝她砸了過去。

岳無傾看着周圍不正常的環境若有所思,只靜靜盯着疾飛而來的短刃,甚至沒有躲避的意思。

果不其然,那短刃在她眉前幾寸距離就猛然停住,随即,兩側扭曲的空間中伸出透明觸手,抓住短刃末端抽回,重又丢向常羲。

常羲臉綠了,手忙腳亂掐訣抵擋,那短刃卻改了軌跡,低低擦着地面滑來,一下穿透她的小腿。

常羲臉色頓時煞白,腳一軟再也站不住,砰地一聲在地上砸出飛塵萬丈。

“你……你……”

岳無傾舉着手作投降狀,小心靠近她:“我們能先好好說話嗎?”

常羲癱在地上,臉鼓得像青蛙,像是快哭了。

“那個,你……你別哭……”岳無傾撓撓頭,不敢走得太近,蹲下身與她平視,“真的不是我幹的……”

常羲咬牙,憤憤然一抹眼,正要說什麽,卻突然覺得身上靈力激蕩,真氣亂竄,岳無傾的身形也像四周古裏古怪的空間一樣扭曲透明,片刻間就消失不見了。

常羲與易蘭旌二人同時驚醒,俱是精疲力竭。易蘭旌本就精神不好,眼下更是氣力不濟,扶着頭久久都沒有說話。

而常羲的情況似乎更糟糕些,只躺在榻上怔怔望着屋頂出神,半天沒有爬起來。

“如何?”徐筠與墨泠一左一右湊上來,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常羲慢慢擡起手,一下下揉着眉心,眼睑緩緩開阖,有水汽漾出眼角,染上鬓發。

“這是怎麽了?”徐筠唬了一跳。

“我……我好累……”眼睛酸得要命,聲音也透着分虛弱,常羲甚至無力擡起手,為自己遮擋一下光亮。

墨泠遲疑一瞬,伸手虛虛掩在她眉前,為她擋住些許。

易蘭旌掙紮着撐起身:“辛苦常羲姑娘。”

“唔……”常羲細若蚊吟地哼出一聲,頭一歪,昏睡過去。

易蘭旌垂下眼,撐着卧榻的手緩緩收緊,攥皺了被面,良久才道:“可否勞煩墨兄徐兄扶我去客房?常羲姑娘精力損耗甚大,就讓她在此好生休息。”

墨泠攙住他:“怎麽回事?”

易蘭旌不答,只懇求地望着他們:“還是明日再細說。”

徐筠看着沉沉睡去的常羲,不免擔憂:“常羲姑娘真的能解決此事?阿泠是否要再傳信問問高人先生?”

墨泠背起易蘭旌,搖搖頭:“先生只給了父親一個傳信符,現下只怕除了常羲姑娘,誰也無法找到他。”

徐筠嘆氣:“我去弄些安神茶來給蘭旌定定神,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說。”

在兩位好友看不到的角度,易蘭旌閉着眼,眉頭深鎖,緊抿的嘴唇泛白,神色痛苦。

心跳如雷,在胸膛與咽喉之間的位置,胸腔發悶,呼吸一點點急促起來,貪婪而迫不及待地汲取新鮮空氣簡直像是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太陽穴更深處,有鈍痛長久持續橫貫頭顱,尋不到确切位置,無法改善,隐隐地腐蝕着意識。

易蘭旌躺在床上,一手按着胸口,隔着骨肉都能感受到失常跳動,輾轉不安。

無傾……

“抱歉……”黑暗中,易蘭旌喃喃出聲。

“沒關系。”

岳無傾背對着他,略略仰首,望着天邊流雲。

頭疼感淡去,易蘭旌一陣恍惚,這是又到了夢境麽?

“本來看你袖手旁觀,我的确是有些生氣難過的。”岳無傾說着,轉過身,目光炯炯,“後來想想,其實你也沒錯,畢竟對你來說我到底是善是惡都無法把握。何況……後來那些異常,倒讓我想到一些事。”

常羲的攻擊不但沒有落到實處,還盡數回到了她自己身上,有一瞬間,易蘭旌當真要以為是岳無傾在反擊。但他也看得清楚,她當時只顧着逃跑,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且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聲音在堅持,不是她。

岳無傾的神情與平日很不一樣,冷靜而嚴肅:“我推測,應該是你。”

“我?”易蘭旌驚訝。

“對。”岳無傾點頭,“這裏夢境以你為主導,那位姑娘對我動手,是你下意識想要幫我,這夢境才會變化——夢是人意識彙聚,你的夢只會因為你而改變。”

易蘭旌消化着她的話,依然難以置信:“常羲姑娘是玄門中人,但我僅僅普通百姓,根本無法與她相抗。”

“你的夢裏你才是主導。”岳無傾聳聳肩,指向不遠處,“看到那座橋了嗎?”

易蘭旌不解其意:“怎麽?”

岳無傾眨眨眼,轉身跑上拱橋,一縱身跳了下去。

“無傾?!”易蘭旌一驚,本能跑出去。

出乎意料地,岳無傾下墜的速度極其緩慢,橋下河水也緩緩旋轉,有道水柱升騰而起,溫柔而輕緩地托住她,将她送回橋上。

到拱橋的距離莫名變短,易蘭旌很快到她身邊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麽?”

“你看到了嗎?”岳無傾松出口氣,“我的一位老師曾說過,夢境反映着人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她頓了頓,突然看着他笑了,“你不想我死,夢境才會這樣。”

“你……”易蘭旌信了幾分,苦笑,“原來,是我傷了常羲姑娘。”

岳無傾反手握住他,認真道:“那姑娘也是因為我受傷,麻煩你替我向她道個歉。另外你也跟她說說,她大概誤以為我是妖鬼,我真的不是,真的是人。”

“茅山一派專攻降妖捉鬼,入夢之術恐非他們所長。”易蘭旌也坦言道,“你并非用了茅山秘術入得我夢,可否告訴我真相?”

岳無傾猶豫了下,嘆氣:“既然那姑娘是你朋友請來的,不弄清楚大概也不會罷休。這樣吧,下次,下次她再來的時候我告訴你們,就怕你們不相信。”

易蘭旌不以為然:“千裏入夢都能發生,也沒什麽不可相信的了。”

“那不一樣。”岳無傾搖搖頭,“你……還是做個心理準備吧,或許會颠覆很多你原本堅信的東西,我也說不好是不是合适……”

既然坦白,易蘭旌輕松了些:“明日我會去征求常羲姑娘同意。”

岳無傾遲疑一陣,突然問:“你最近……身體上有什麽不舒服的麽?”

易蘭旌一愣:“難道你……”

“我……我沒事!”岳無傾結結巴巴,不自覺偏開臉,“我……我擔心你會有什麽……”

易蘭旌看着她的側臉,雖然于他而言依舊有些模糊,也略微偏開了目光:“我也……并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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