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錄之非緣 - 第 46 章 算前言輕負

更新時間2014-10-26 14:51:15 字數:3192

墨泠走後,常羲坐在床上發了會呆,腦子混混沌沌,什麽都懶得想。

安之素輕手輕腳閃進來,湊到她面前:“常羲!”

“啊!”常羲猛地向後一倒,本就靠着牆了這下一腦袋敲上去,咚咚作響,“嘶……”

“咳……”安之素忍着笑替她揉揉腦袋,“你做什麽呢?”

常羲扁着嘴,哼哼:“沒有,什麽都沒做。”

宮人傳口谕時安之素已與齊雪自行回避,不似常羲好奇心重跟在方家人後邊裝模作樣,自然不知她被墨泠一掌劈暈眼下脖子還隐隐作痛着。

安之素原本就對常羲頗有好感,在晉州山寨知曉她可能是自己表妹後更覺親切,這才不顧安家與方家那微妙恩怨,非要進府來看她。連日來諸事紛雜,她都沒有機會好好跟這位表妹聯絡一下感情。

常羲卻不知她為何對自己這樣親熱,現在被她笑眯眯地盯着,整個人都有些發毛。“你……你做什麽這樣看我……”

安之素拍拍她,毫不見外地坐到她床上:“你們道家說的機緣,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她本身在浙東,竟能千裏迢迢來到晉州,還正巧入了親生母親的山寨,當真是機緣巧合啊。

常羲不懂她在感慨什麽,只順着自己所知想開去,這機緣,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墨泠沾得上邊了吧。想到墨泠,常羲心虛起來:“那個,你、你不要誤會,我跟墨泠只是朋友……”

“朋友?”騙鬼呢,安之素不客氣地指出,“你都親過他了,也算有肌膚之親,還朋友呢。易蘭旌也是你朋友,你倒是親他試試?”

常羲一下子蹿下床,驚恐地瞪着她:“誰、誰親他了!我、我才沒有!”

安之素幫助她回憶:“那天在前院,你好像喝醉了,看到墨泠就撲過去……”

“什……什麽?!”常羲傻眼,原來那不是夢嗎……臉騰地燒起來:“別、別說!”她記得次日墨泠就與安之素一起出現,她還奇怪他們什麽時候來的,原來前一日是她喝醉,錯把現實當夢境,還膽大妄為輕薄墨泠……喝酒果然誤事!常羲抱住腦袋,耳畔轟然作響。安之素是墨泠未婚妻,親眼看到自己夫君被人輕薄,沒有當場揍人已是萬分寬宏大量了,現在一個人來找她,想必是秋後算賬了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什麽人都認不清,不是挑着墨泠輕薄的!”常羲抱頭蹲下,擡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安之素,“你,你想揍我就揍吧……我保證不還手……”

安之素莫名,傾身去拉她:“你跟我道什麽歉?墨泠都沒說什麽我揍你幹啥?”

這話聽在常羲耳中更覺得是生氣,心思迅速轉動努力思考補救辦法:“我保證以後會離他遠遠的,唔,三步,一定在三步以外!”

“我都被你弄糊塗了,為什麽會說到這上頭……”安之素仔細反省了一下,這話題是怎麽轉到這上面去的?她原本只是想感慨一下多了個表妹啊?“算了不說這些,墨泠有沒有跟你提過身世啊?”

“身世?墨泠的身世嗎?”常羲回憶了一下,“他不是開封百淩門少主麽?”

“不不不,不是墨泠的身世,是你的。”安之素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娘親可能是……”

“尚無定論,不可妄言!”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常羲和安之素都吓了一大跳,一齊望去,見是墨泠一臉嚴肅地站在門邊,眉頭絞得死緊。

安之素不解:“你這是……”

墨泠抿着嘴,看一眼常羲,轉向安之素:“安師妹,此處不便,借一步說話。”

安之素滿面狐疑,跟着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常羲怔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還蹲在地上,下意識起身卻不想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就往床上栽了下去,一頭栽上疊得高高的錦被。

臉埋在被子裏,眼睛一眨一眨,看清眼前黑暗,心頭空落落的,沒來由地難過。

等方涯若的事結束,就回四明洞天吧,回去跟着師父修仙,也不嫁人了,爹娘……也以後再找。

“哎?回四明洞天?對了!”常羲騰地跳起來,角角落落地去尋東西,“糟糕,怎麽忘記了前兩天給師父傳過信,早該有回應了啊我居然都沒注意!”

椅子哧啦一聲被拉開,貼着桌角,果然有只恹恹的符鳥,身上落滿灰塵,原本的瑩瑩靈光也黯淡得幾乎看不清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常羲捧起它一疊聲道歉,“沒顧上你,不是故意忘記的,你可千萬別告訴師父……”

符鳥耷拉着腦袋,連擡頭的靈力都沒有了,很快在掌心化作一紙信箋。

“不可透露半分為師下落,尤其是對她。”

“師父真的是在躲齊姐姐啊……”常羲洩了氣,随手疊起信,卻在背後看見一行蠅頭小楷:

相忘江湖。

“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故事常羲知道,小時候曾聽舒望講起,說是兩條魚與其在岸上相依為命互相吐唾沫以求存活片刻,倒不如各自分開在江河湖海裏暢游無阻。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就不能到到大江大河裏去相依為命呢?這分明是岸上與海裏相比較,根本不是兩條魚在一起還是分開能決定的,真要那樣比,倒不如比比河裏的魚和鍋裏的魚呢!

當初她提出質疑時,舒望枕着一條手臂躺在院子裏,面對着朗月疏星,漫不經心應着:“嗯,說得對。”

“那師父,這個故事到底想說什麽呀?”

“這個故事是說……”舒望拎起酒壺灌了口酒,“你吃不了魚的,死心吧。”

後來常羲大了些,舒望又講起這個故事,那時常羲剛把兩條魚放生回湖裏,那魚一觸到水,便擺着尾巴各自游開了,朝着不同的方向。

“唉這魚可真是涼薄,方才還共患難呢,這一回水裏就誰也不理誰了。”常羲笑嘻嘻地跳回舒望身邊,“我明白啦,那個故事是說魚都挺沒良心的。”

舒望給了她額頭一下,什麽都沒說,負着手又作着一副淡泊出塵的模樣飄然而去了。

走時把剛打的酒丢到她手裏。

與其在困境中苦苦維系,不如各自放手。

世人都是這樣解,但師父此時寫在這裏,又是想說什麽?

常羲收好信箋,出門尋齊雪去了。

這幾日的鎮國公府一直很安靜,家丁小厮們錯身而過也都不過互相點頭致意,彼此互視一眼便心照不宣,非常之機,府裏衆人也都感到了壓抑沉重。

齊雪的房間不遠,敲門前常羲還是猶豫起來。

“既然到了,何必杵在門外。”

常羲深吸口氣,硬着頭皮推開門:“齊姐姐,你在啊哈哈哈……”還沒說完就想揍自己一下,這不是廢話麽要不是确定她在自己又怎麽會過來!

齊雪正在桌邊研墨,聞言頭也沒擡:“有事?”

“我……”常羲磨磨蹭蹭挪到她身邊,低着頭不敢看她,“我想……等方涯若的事解決,就回家……”

齊雪細細磨墨:“我與你一起。”

常羲讪笑:“我……我自己回去就好啦,齊姐姐你……你不是門派裏還有事?不如先回門派吧出來太久不大好……”

齊雪擡起眼,直視着她重複:“我與你一起。”

“齊姐姐,我不想騙你……”常羲攥着衣角,臉越埋越低,“師父說,相忘江湖。”

齊雪手一偏,沒控制好力度,墨水濺上衣袖,在如雪一樣白的衣袍上分外刺目。“……讓他親口告訴我。”

常羲心一橫,閉着眼實話實說:“師父說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蹤,尤其是你!齊姐姐,我不知道你和師父有什麽恩怨,都說父債子償,師父就我一個徒弟,他要是以前欺負你了,我……我替他還!”

“恩……怨?”

常羲梗着脖子,自以為豪情幹雲:“我耐摔耐打,絕不皺一下眉頭!”

“……”看着那張皺成包子的臉,齊雪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僵了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聲道:“我與師兄,有恩有情,并無怨。”

常羲一下子洩了氣垮下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躲你,但師父肯定有理由……你一定不是壞人,師父也不會是。齊姐姐,如果你有事找他,換我行嗎?我會好好學法術,好好練功,刀山火海,都我來,可以嗎?”

“我只希望他能告訴我,當日以三明六通之法回溯到的一切。”

齊雪別開臉去,說道。

“三明六通?”常羲詫異,“那個……那個是快失傳的法術啊,我記得,那是回溯前世用的,師父會?!”

“他帶走派中所有涉及此術的典籍,留下語焉不詳的幾個字一走了之。這麽多年,派中長老天南海北地尋他,沒有發出玄門通緝令已是顧念師徒舊情……我不明白,什麽樣的前世,竟能讓他做到這步?”攥緊的手似乎在微微發抖,齊雪閉了閉眼,“他行事雖然随性,但也不會無緣無故背棄師門自食其言。三十年了,師門等他一個解釋,我……也在等。”

“師父會的法術他都有給我講過,但沒有提到過三明六通啊?這個名字還是我自己翻書看到的……”常羲越想越不對,“我去問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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