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我可能穿了個假民國 - 第 2 章 ☆、回家

林蔭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棵梧桐樹繁茂的生長,枝杈彎彎曲曲地向外延伸,将小道互在團團陰影之下。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碧翠的樹葉落在地上,成了無數形狀不一的光圈。兩黃包車夫腳程飛快的踏過細碎的光斑,粗麻做的衣服全然的濕透了。

安如坐着,不需費一絲力氣,可臉上仍浸了一層汗,輕薄的齊劉海一塊一塊的貼在額頭上,使人看上去狼狽不堪。好在林蔭小道上不時吹得涼風驅走了一部分得燥熱,心緒也漸漸平和下來。似她這一別七年之久,目光所即卻仿若在昨日,梧桐樹還是昨日的梧桐樹,人還是昨日的人。一切都沒變,卻又覺得一切都變了,梧桐樹大了些,而昔日讨厭她的人也慣會掩藏起自己的情緒。

這些年陸陸續續接到地家中的書信可以知道這位大哥正在政府財政部工作。如今一見,果不是嗎?當年的年輕氣盛萬事不放在眼中的毛頭小子已經成了一名處事老練的政客。可即使如此,兩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不曾半點靠近,以前還能說些話,如今相處一團只覺得尴尬,連話都幹脆免了不說。

不等安如多想,目的地差不多到了。許家房子位于法租界邊緣地區,地段不算繁華,也說不上多有特色,放眼望去周圍盡是同類磚紅色的花園小洋房。安如雖離家多時,卻也不曾忘了自家房子的位置。

左起第三棟,早有人守在黑漆鑲花的大鐵門處等着。一條狼狗同鎖在門口,軟趴趴的躺在地上吐着舌頭,熱氣從黝黑凸起的口鼻中冒出。離家之前家中還不曾養狗。這狗沒有見過她,更談不上熟悉,加之狼狗性子又兇,一見她這個陌生人便一改從前的頹廢,從地上猛地跳起,沖她大聲狂吠,好不威風。安如上輩子是個農村孩子,幼時被鄰居家的土狗咬過一次,那以後她格外怕狗。哪怕家養的寵物狗都不敢靠近,更何況如此兇悍的狼狗。

這狗朝她一叫,她腳軟的走不動路,只肯木木地站在原地,生怕自己做些大動靜惹得狼狗不快,使它掙開鏈子撲向她。

安如求救的眼神望向母親,母親支使着傭人将狼狗牽了下去,并罵道:“去去去,不識主的死東西——讓人打掉你,還叫喚。”

自覺教訓了狼狗一番,母親才帶着安如的乳母迎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好一陣打量,臨了說了些天下所有父母對久歸的孩子通說的話,“瘦了,憔悴了。定是在外面沒吃好。”說着眼淚便要往下掉,安如趕忙對着母親好一陣安慰,一再強調自己在外面不曾受委屈,母親才肯罷休,拍着她的手背直道:“媽準備了好些吃食,全是你愛吃的。”

說着歡天喜地拉着安如進了家門,跟在身後的安邦卻未曾流露出多少喜悅,他和安如并非一母同出的兄妹。

安如母親姓張,閨名一個惠字,小字惠娘,是許家的當家主母。年輕時因身子骨差,難以受孕,所以許父又納了房姨太太進門傳宗接代,姨太太生了許安邦後只一年,惠娘也懷了孩子生下安如,自此以後肚子再無動靜。好在許父和惠娘意篤情深,所以惠娘日子過得也算舒坦,連礙眼的姨太太沒幾年也去了,此前還生了個女兒名叫安意。

安如——安意,取得是平安如意的吉祥意頭。

安意出生沒多久,就喪了生母,所以一直養在惠娘身邊,惠娘待她同安如一般無二,只兩姐妹性格不合,時有吵鬧。安如是個懶散的性子,不會同人吵架,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她能讓也就讓着她些,所以多數時候,是安意單方面的挑釁。

他們兄妹三人相處的模式很奇怪,安邦讨厭她,安意不喜歡她。即使一母同胞的安邦和安意的關系也絕算不上好,不過總歸安邦對安意要比對她好些。

“爸不在家嗎”母親忙着為她布置飯菜,安如抽空問道。

惠娘笑罵道:“你爸是個拎不清的,你在外頭這些年好容易回家,怎得也比他的工作重要不是。等回來,我要好好說說他。”

“你可千萬不能說,不然爸該生氣了,他一生氣就容易犯頭疼病,到時辛苦的還是你。”

“還是阿如想得周全。”惠娘疼愛地點了點安如的額頭,一面給她夾菜,一面催的多吃些。

一頓吃下來,安如肚子飽漲得厲害,整人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黃昏過後,家中外出的人紛紛從外頭回來,許父名康成,在證券交易公司做經理,五十多歲的年紀還不曾退休。他常對子女道:閑不住,一閑就容易生病,不如做着工作,還能領份工資貼補家用。

康成是家裏的大長輩,平常日子裏只有等他回來家裏才能開飯,若是外面有飯局,他趕不及回家,也會差人往家裏招呼一聲,不用等他。

當康成信步從外面走進家裏後,見着了安如。他表現得并不熱切,一切得情緒都被他藏在那悠哉悠哉的神情下。

他将安如好一番打量,見安如沒被國外奇風異俗影響得變了個模樣,才點點頭,以示自己的滿意,他道:“好孩子。”這聲好孩子已是康成對子女最大的贊揚。

安如見父親從不離身的煙袋沒有挂在腰間,好奇的問:“爸爸不抽煙了嗎”

“身體不如從前了,你媽媽早讓我戒了。”

安如點點頭,和父親見了面,她有些發愁,從前父親沒事時喜歡自己卷一卷煙葉抽着。老人家平時就這一點愛好,所以這次前往法國游玩的時候,她特地為他帶了許多好煙葉回來。只父親既然戒了煙,她卻不知道該送他什麽東西好。

于是安如将行李箱翻了遍,想找找看有沒有适合送給父親的東西。東西沒找成,她倒從箱子裏頭發現了一件不屬于她的物什,那是一方男士方格手帕,手帕洗得并不幹淨,上面還有些油漬污垢頑強的粘附着。這手帕怎會出現她的箱子裏,她百思不得其解。

許是蘇小姐的,她似乎在蘇小姐那裏見過一次。回上海時她和蘇小姐同住一船艙裏,她就睡她旁邊,怕是下船收拾東西時,自己沒留心,将蘇小姐的東西順了來。

她發愁的看着這方燙手山芋,看得出蘇小姐對這手帕的重視,若她不将它還回去,蘇小姐怕會着急上火了。嘆了口氣,也不曾問起蘇小姐的住處。既不知對方住在哪裏,這手帕也不曉得怎麽還回去,總之麻煩得很。

正當安如苦惱間,手上輕執的帕子突然不翼而飛,安如順着帕子飛離的軌跡,見安意滿面得意地揮舞着手帕。她薄唇上塗着厚重的鮮豔口紅,這口紅她在留學的女同學嘴上見過,據說是時下最時髦的顏色,別人塗着是什麽樣子安如不好評價,但她清楚安意清秀得臉蛋并不适合這樣怪鮮豔的顏色,強塗上去只顯得年紀都大了幾歲,畢竟烈焰紅唇不是誰都能駕馭得了。安如眼裏适合就是最好的時髦,但顯然安意同安如的觀點不太一致。

紅唇輕啓,安意道:“書呆子竟會談戀愛了,我要同爸爸媽媽講。”說完,不等安如有所反應,飛快地跑出了門,紅木地板在她腳下被踏地咚咚作響,安如眉心本有兩指寬,因着安意的舉動而使得眉頭全凝在了一起只一指寬了,大約成了川字狀,她心知安意那張嘴厲害,不敢放任她亂說,只好緊随她身後追了過去。

可惜遲了,遠遠她就聽得見安意到處招呼,“爸爸,媽媽,你們快些看,安如談戀愛竟不和家裏人說,這是證據。”

指使着傭人上菜的惠娘停了忙碌的身影,心中雖有些不滿安意的咋咋呼呼,但卻更關心安如的感情問題,她見着安意椅在樓梯的欄杆處,手中使勁地搖着手帕,兩腮處因着激動而酡紅了一大片。那确實是一方男士的手帕,惠娘不禁信了安意的話,只等待會沒人的時候好好盤問安如一番。

安如恨安意的胡言亂語,但她不同安意吵架,安意巧嘴能言,安如吵不過她。只是她自有招呼安意的方法。

在欄杆處,她隔着安意有一米遠的距離,對着樓下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地康成道:“爸爸,你的鼻煙壺……”

安如話未盡,便被安意打斷,安意努努嘴不甘地說:“媽媽,我同你們開玩笑的呢!安如的這方手帕想是要好的男同學送的,是我誤會她了。”

安如警告的瞥了眼安意,才在父親的詢問的眼神裏将裏未完的話補完。

“你的鼻煙壺不是壞了嗎?我買新的送你。”

康成點點頭,說句有心。惠娘眼神在兩人間不斷逡巡,心道:不管如何,女兒年齡不小了,該到許配人家的時候了,她做母親的是該上心幫女兒注意些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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