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105 章
第105章
◎九殿下嘴欠心壞手段花◎
神仙打架, 自然是山呼海嘯,不同凡響。
負屃的青玉冰環可大可小,随意變幻, 神通無窮, 似乎還挺克遲問手裏的黑鐮, 每次一碰, 便是電光火石,锵一聲巨響,咣一下狂震。
挺好,很過瘾, 遲問打得筋骨舒展。
“說什麽瘋話,不歸神?”負屃完全不信遲問所說, “天底下神子唯九, 至高無上,你不想要回這份榮耀?怎麽可能。”
這世間連不修仙的都少, 若有當神的機會,怎麽可能有人拒絕。
更別說如果這世間沒有三辰殿的存在, 就連發覺自己可以不修仙的家夥都不會有。
說到底都怪鸱吻離經叛道, 自己不老實,還要在世間宣傳倒行逆施。
負屃不屑地看向自己的對手,遲問一身的白, 穿的是她第一次入啓時, 那身承境地府的白無常狩衣。
再加上白靴烏發, 持黑鐮刀, 戴金絲眼鏡, 這造型于八殿下看着, 簡直不倫不類, 難以入目。
“啊是是是,尊貴,榮耀,無上繁華,我确實很喜歡的。”遲問懶洋洋地回答,手起刀落揮下一斬,逼得負屃退了數步,“但是生動,活潑,勃勃生機,我也喜歡啊。”
兩柄武器再次撞到一起,震出的神力光環甩潑了一圈的冰渣雪屑,頃刻就把周圍的所有都覆蓋完全。
“你那一套不必與我多言,我早就聽膩了。你既不想歸神,來白池做什麽,與我動手,又是要做什麽?”負屃一副看透了對方的模樣,依然十分不以為意。
“啊?我道你是知曉的,才來這裏攔我,原來天帝還是舍不得全盤告知嗎?”遲問難以置信,“噢~你該不會并不是天帝最疼愛的小老八吧?”
“放尊重點,讓你滿口胡言!”負屃橫起冰環直接将之甩了出來,那青玉神器一瞬變得極大,攜着神憤威壓朝遲問撲來。
這裏是冰原,而負屃是水系,如此大的天然助益讓本就非常霸道的神罰愈發狠厲,遲問退開一步沒有正面接下那冰環猛攻,只是反手引出了與之相克的木系術法。
如今她身負六脈,皆是上品,原該游刃有餘的,只奈何冰原荒蕪,根本就沒有草木可用。
而負屃又是神子,無論是神力還是助益皆是上乘的情況下,占個上風也是應該。
遲問不慌不忙,“為何尊重?因你是神子,還是因你是姐姐?”
“你是神子的話,未曾庇佑過我,我為何要尊重你?”
“你是姐姐的話,亦未曾是我的榜樣,我為何要尊重你?”
她說完故意笑得大聲,惹得負屃差點兒失了優雅,就要破口罵她。
“你!”八殿下到底還是保持了風度,“你不過是要譏諷天境諸神道貌岸然,衆仙有負崇拜?這些年這些叽叽喳喳,吾等都聽得厭煩了。”
世間生靈順遂時便說上天保佑,不如意時,便說天道不公,左右是不往自己身上找找緣由的,也不想想如若只是誠心拜一拜就能求得如意,誰又會努力生活呢。
“啊?非也非也。”遲問搖搖頭否認,“我不信神,我亦不覺得神有義務管世間生靈是否順遂。”
她說着話,以斂命黑鐮的本體做了木源,配合自己本身的武力做輔,找準機會反攻,主打一個輸出不夠,招式來湊。
她倒是可以把神體湊齊了再做反殺,至少神力上會與負屃達到一個平齊的水準,可遲問這會兒玩心還挺大的,就想試試魚龍混雜能不能跟真龍鬥起來。
“那又是什麽不可理喻的緣由,讓你撲撲騰騰跳了這般久?”負屃本是不覺得遲問能與她一較高下的,因為就算齊了神體遲問也是殘身,何況還未齊。
而且,遲問至少荒廢了二十幾年光陰,而身為天神,每時每秒他們都在坐享世間靈氣與世人的祝福,所以負屃眼下擁有的福澤與加持,已經不是堕神之前的鸱吻能比的,更別說現在這個遲問了。
喜宴那日敗給這家夥的恥辱,今日負屃非要讨回不可。
“好嘛,到底姐姐也算有點腦子,還能看出我在撲騰。”遲問從來就是個好脾氣,她的不好惹體現在另外兩個方面。
一來九殿下嘴欠心壞手段花,通常會在別人惹自己之前先找對方的不快活,二來九殿下各方面的實力都是碾壓式地強悍。
故此,神子鸱吻不好惹是操作上以及物理意義上的不好惹,而不是指她脾氣壞。
九殿下的脾氣可好了。
遲問笑得如沐春風,“我确實是在故意撲騰啊,從我最親愛的姐姐你的喜宴開始,我便已經在造勢了。”
穿着大紅的喜服搶了姐夫回殿,然後鬧了一通,屠仙戮神,接着自毀神體,還扔得到處都是,惹得世間生靈尋尋覓覓,只為求得一份神助。
爾後再由傳言中自己的堕神緣由路箋召回,一來便滅大妖薅靈脈,在三辰殿引魂祭反殺兩名神子,緊接着一路收回碎片,一副歸神心切的模樣。
可如若真的很想要回去,當初幹嘛走呢?
如若真的看重這副神體,當初何必毀呢?
“不要故弄玄虛,我不聽你解釋也罷,左右滅了你這孽障,天地便都得安寧。”負屃咬牙切齒,本能地抗拒遲問多說一句。
也不知怎麽地,她打小就很讨厭這個與她共享神印的妹妹。
八殿下自幼被嚴苛教育,而九殿下從來散漫,可他們居然是天境之上實力最接近的兩個。
那家夥這般不思進取,而負屃自己孜孜矻矻,到頭來竟然是一個水準,甚至那日喜宴,幾個神子合圍遲問一個,還落下風!
雖說知道兄姐裏面必定有誰放了水,但負屃自己那會兒可是打定了主意要趁機滅殺了這厮,結果竟然還是……
更氣人的,還是後來負屃得知那日的遲問甚至都沒有神印。
她當真是不知好歹!
“天帝待你這般寬厚,許你八系屬性,許你自由自在,許你到世間游樂潇灑,許你不被神務負累。”
“你當了那般久的逍遙神子,可曾負擔過什麽?可曾替天行道代天出征?可曾為九天浴血予世間庇佑?”
談及這個,負屃便一肚子火,她亦想要……
不,她不需要,她是神子,她才不要對面那家夥的半點自由,她八殿下生來高居九天,就該是天帝的利刃,為天帝分憂。
世間亦只有八系屬系,不需要九個神子。
“啊~我的姐姐大人,您該不會是在羨慕我吧?”遲問被逗得直笑,“您确定嗎?我有什麽好羨慕的,你說的那些,有任何一樣是實質加持?”
遲問如今為神時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不少,她當然記得自己當神子的時候是在幹些什麽。
簡而言之,她确實是個纨绔子弟。
因為是多出來的那個神子,所以天帝沒準備相應的神脈予她,便讓她自己挑一種,而她全都要。
神脈不同于靈脈,是天生天養無需契合修煉的,天帝不覺得鸱吻可以掌控完全,便都給了她,反正她的兄姐單一神脈都未有極高的成就,何況是八系。
這東西又不是愈多愈好。
結果也證明天帝的判斷無誤,鸱吻單論每一種靈術,都比不過對應的神子,這是客觀事實。
所以羨慕她掌八系神脈真的很可笑,而這已經是鸱吻拿到手的,最能稱得上是實質的東西了。
餘下的全是虛妄。
自由,順遂,無虞,她享有的,就是在天境人均骨幹的環境裏,當一個廢神的優待。
“許我自由,讓我去世間潇灑禍禍,在你們眼中莫非反是份肥差?我是個神啊,和你們一樣的神,可天境随便一個仙人拎出來都比我重要,都掌控着職責,單我,神之九子,職責為……”
遲問一邊說着,一邊不忘頻頻進攻,“職責為……什麽來着?啊是了,你們不知道吧,我最開始離開天境到世間的所謂游玩,可是天帝授意的呢,她讓我去觀察世間萬物。”
“我就是個天境監控。”
“我不曾去與鬼域對戰,不曾平過任何仙妖糾紛,但凡有點戰績可以刷臉上價值的,從來都不讓我到場,天境需要決策什麽的時候,也從未要我參與建議。”
遲問與負屃不同,她自小沒什麽束縛,沒給過自己什麽條框,一開始被如此架空了對待,她同樣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她什麽都要,天帝也看似什麽都給了,世間流傳着鸱吻好吞喜斂的美名,她亦擔着這個獨她單享有的恩惠,活了好長的時間。
然後在某一日,九殿下勘破了自己虛妄的神設。
也看破了天境其餘存在的僞裝。
她決定給自己無聊的神生添點顏色。
“身而為神,就該寡淡,你玩心太重,貪性太濃,自私重欲,不堪重用,天帝看在你是神子的份上,幹脆由你自在,你竟不知感恩,反而不忿起來?”
負屃在這方面遠不如遲問,她還沉浸在自己高貴的神子身份裏。
但專一且無所求其實也不能算是壞事,至少負屃确實很能打,且因為信仰堅定,故而情緒雖說因為太讨厭遲問了,頗有起伏,倒也依然在穩當的範疇。
只可惜她的對手是不安常理出牌的遲問。
九殿下的攻勢絲毫不減,既是貪神,她自然得身心一體,從內到外,擊垮對手。
“噫噫噫~姐姐啊,天上也好,世間也罷,都說我是多出來的那一個,所以天帝不知拿我做什麽,故而才當了個閑散。”
“我原也是這麽認為的,殊不知啊,天帝造出的九神之中,其實獨你我二人,才是她真正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