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很好。”

周嘉钰摩拳擦掌就等着劉小林回去再睡一覺，把兇手是誰給他補上，剛剛被他氣住了，一下給忘了。

然而劉小林還沒走到警局，就讓大部隊給堵上了。

“你怎麽回來了？”

帶隊的隊長瞧了他一眼：“不是說在聚龍大廈附近的枯井裏發現了人類身體組織嗎？你不守在那，跑回警局做什麽？”

“我，我…”

隊長畢竟不是同事，劉小林還做不到跟對同事那樣張口就來，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隊長就自動給他補齊了：“等着急了是吧？走吧，正好大部隊在這了，一塊過去。”

“這…”

他能說他是回來睡覺的嗎？

他不能啊。

他睡不成了，周嘉钰自然也就傳不了話了，只能郁郁寡歡關了水鏡，這玩意開久也耗氣力。

她歇了會，再出去的時候劉強和周雯雯已經回來了。

勝妄正陰恻恻地看着她。

“你幹嘛這個眼神盯着我，看着很不懷好意！”

“你到底是哪裏入了人家小童子的眼。”

周嘉钰挺了挺胸膛：“因為我是女的。”

勝妄：“你也就性別清晰這點還值得驕傲了。”

總感覺他是在嘲諷自己。

“你怎麽還不回去？”周嘉钰問：“懲惡殿就算沒有賞善殿這麽忙，也不該這麽閑吧？”

“你都閑到插手人間的事了，我還不能歇一會。”

勝妄丢下這句話，氣鼓鼓走了。

這家夥還真是個傲嬌，和她一開始想的笑面虎完全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看的人都會有這種臭脾氣。

比如律言，比如勝妄。

周嘉钰搖了搖頭，甩開那些雜念，對劉強說：“叫下一個鬼進來吧。”

“是，大人。”

這回進來一個頗有氣勢的老爺子，穿着一身略微褪色的軍裝，右邊胸前的位置佩戴了一溜水的勳章，但具體長啥樣，周嘉钰看不清楚。

因為這位大爺的靈魂上功德之力實在太多了，多到他整個靈魂都有點微微發紫了。

周嘉钰看了眼賞善簿，上頭寫着老爺子生平做過的種種好事。

這位老爺子可是個傳奇，活過三個朝代，享年足足107歲，對一個沒有修行的普通人來說，這個壽命相當了不得了。

更何況對方是老死，不是病死，更是喜喪中的喜喪。

老爺子名叫吳達軍，年輕時候當過醫生，從過軍，後來年紀大退休了，還在橋頭公園搞了個免費書法班，可以說是非常有事業心了。

這一輩子幹的好事多如牛毛，稱得上一句大善人，本身這種大善人就已經很是稀有了，可再往上細看，就會發現這位老爺子前兩世也是大善人。

這位妥妥的可是三世大善人，幾輩子修來的富緣啊。

如果有運道，未來說不定是要飛升的啊。

周嘉钰看得仔細，對老爺子露了個笑臉：

“您是想在地府多留幾日，還是即刻去投胎呢？”

是的，在地府，投胎也是有插隊那麽一回事的。

普通人死後靈魂到了地方，要先看生前罪孽，有罪孽要看輕重是否下地獄，沒有罪孽還需要在地府過完一段鬼生。

但有一種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像吳老爺子這樣的大善之人，他們可以優先插隊投胎。

與其說地府就是如此，不如說天道就是向着這些有功德的善人。

然而這兩個答案都不是吳老爺子要的答案，他緩緩搖了搖頭，面帶愁容地說：

“我懇求大人，将我送回人間。”

周嘉钰下意識搖頭：“不可能，人死就是陰陽兩別，任憑你有再多的眷戀與不舍，都不能破壞地府的規矩。”

還有句話周嘉钰沒說，如果吳老爺子自己藏好不被鬼差找到，他的确還可以在人間滞留一段時間，可誰叫他讓鬼差勾了回來，鬼魂一入地府，就像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

“我想回去是有苦衷的啊。”吳老爺子在殿內坐了下來，一拍大腿，講訴起了一個關于他不肖子孫的故事。

原來這吳老爺子雖然自己是個大善人，但卻生出了個混賬兒子。

大約父親太過于出色，到了兒子這老天爺總想着要互補一下，就給了吳老爺子的兒子蠢笨的智商，善嫉的心。

本來吧，這也沒什麽，只要他不犯法不找事，吳老爺子積累下來的財富，足以他過完富裕的一生了。

偏偏就是因為家裏太過有錢，他兒子吃喝嫖，除了賭沒沾，剩下三樣全齊活了。

尤其好色，原本娶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姻親，就是因為他太過好色，那女方一怒之下離婚了，留下一個三歲大的奶娃娃。

可憐吳老爺子，那麽大年紀了還得帶孫子。

這還沒完，吳老爺子年紀越大，他兒子的色膽就越大，接連在外頭給他老人家弄出來好幾個孫子孫女。

也好在他這人好色歸好色，卻不敢鬧出違法犯罪的事，這些事都是你情我願的。

唯一怪的是，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要孩子。

事到如今還能怎麽辦呢？

這孩子生都生了，吳老爺子就只能接回來湊合着養了呗。

這一養，就是一輩子。

直到吳老爺子去世前，他還有個孫子/孫女兩個月後出生。

“你說說，這樣我能放得下心嗎？我不得回去嗎？”

吳老爺子掰着手指頭：“十幾個孫子孫女咧，吃飯都得拿盆裝。”

周嘉钰沉默了一會，忽摸着下巴琢磨道：

“他要是現在沒了，你們家這十幾個孩子都能直接組成一個孤兒院。”

聞言，吳老爺子瞪了她一眼。

“咳咳，”自知失言的周嘉钰咳了兩聲掩飾，又勸說道：“這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人家都下來了，可就別關心人間那點事了。”

“不行，”吳老爺子一臉沉重：“就我兒子那樣，孫子孫女們交給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健康長大。”

“一個兩個可能有夭折的危險，”周嘉钰提醒他：“但是這十幾個，殺他們還不如跟您兒子結婚再刀了您兒子來得快，他們肯定能平安長大。”

吳老爺子一噎，又說：

“就算能平安長大，誰知道能不能吃飽穿暖，都是有媽生沒爹管的孩子，沒了我這個爺爺，他們可怎麽活啊。”

總感覺這句話是在罵人。

“可是再怎麽說，規矩就是規矩，”周嘉钰頭疼得說：“規矩是不能破的，您還是莫要再留戀前塵往事了。”

“說得輕巧，”這老頭聽罷，氣鼓鼓地背過身去：“反正不給我回去，我也不去投胎，我，我就擱望鄉臺住下了。”

“都行。”

周嘉钰沒理會他，自打人間計劃生育後，投胎的名額就越發地緊湊，多少鬼拍了幾百年還滞留在地府呢，少一個插隊的也好。

“劉強，你做個順水人情，把這位老先生帶去望鄉臺吧。”

聞言，老爺子氣地差點沒撅過去，然而他等了一會，看周嘉钰真的沒有松口的意思，才不得已垂頭喪氣出去了。

處理完這位固執的老爺子，周嘉钰想起了險些被自己遺忘的劉小林，急忙忙開了水鏡繼續觀看下面發生的事情。

別說，這樣乍一看，這水鏡還挺像電視。

“這是誰？”

周雯雯指着電視裏的小警察。

“劉小林，就，一個警察。”

周嘉钰快速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這倆人講了一遍，二人了然得點了點頭後，三人這才坐在一塊，開始認真得看電視。

人間那頭時間流速沒那麽快，他們看的時候，劉小林幾個人才剛從警局出來，正要上警車。

“好慢哦，”周嘉钰吐槽了一句：“我們這邊聊了這麽久，他們居然還沒上車。”

“正常正常，”劉強說：“地府流速本身就要比人間慢些，我看不如這樣，咱繼續處理公務，不時瞄一眼就行了。”

然後接下來進來的鬼就會忐忐忑忑地發現，眼前這個年輕衣着現代的判官，似乎在看…電視。

而且還是警察辦案片。

周嘉钰：？

再說人間劉小林那，他們到了聚龍大廈後，就開始接着往枯井裏挖，直到打撈了兩三次，确定沒有其他東西了才放棄。

這頭撈東西，那頭法醫等檢驗人員也沒閑着，對挖出來的這批屍骨做了個初步判斷。

“這裏頭是手臂指骨，還有一些破碎的內髒，單看這些判斷不出年齡，不過從骨骼指骨上看，受害者應該是名女性。”

劉小林在一旁聽着，表示特別贊同，他剛想張口說受害者就是一名女性，三十來歲，叫王芳。

但他還沒說出來呢，他隊長就扭頭問他：

“對了，小林，你怎麽知道這裏是抛屍地點？”

劉小林當即焉了，他想說自己不光知道這一處抛屍地，還知道五處，還知道是這死者的姓名年齡。

可他怎麽說出來啊。

難道告訴隊長，這是有鬼差給他托夢了嗎？

不被關進精神病院就算是阿彌陀佛了，搞不好還可能被抓去科研處切片研究。

所以劉小林想了又想，編出了個借口：

“是一個快遞，只有收件人沒有地址也沒有發件人，那人給我以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