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谷傳奇 - 第 40 章
上官劍芳身子一曲,用劍在半空畫了個半圓。金青則将內力運到手指,待劍接近時往劍身一彈。這一彈,功力非同小可,硬生生地從劍尖三寸處彈斷。上官劍芳吃了一驚,退回一步,硬是想不到對方內力這麽剛猛。他手中長劍已斷但仍不肯棄之,掉頭又是一刺。長劍忽然一抖,一劍變成三劍,分別朝金青的左、中、右三個部位刺去。金青不知這是什麽怪招,當下用手抓住其中兩個劍影,雙手這麽一抓,胸口一痛,已然中了一劍。
短劍無頭,入肉不深,但長劍一拔出,一股血流登時從心口流出,不多時染濕衣衫。意萍驚呼一聲,心中如刀割一般,過去扶住了他,雖然知道傷勢仍是忍不住要問:“沒事吧?傷到了哪裏?”言語中無比透露着關切。金青一只手捂住傷口,說不得話,另一只手擺擺,意思是沒事。
意萍哪裏相信他沒事,立即封住了幾個穴道,讓血停止外流,拿出金創藥敷上。上官劍芳見此情形,是個逃跑的好機會,一抛斷劍,上馬就逃。意萍見他要走,也不打算攔住,只是走到樹林中的一處空地放了一個信號煙花。那煙花上升時聲音刺耳,飛到半空之後啪啪啪連響四下才停。
白魔王對程解高說:“我們走吧,這裏沒我們的事了。”但程解高往意萍身上多看了幾眼,盼望和她說句話。但對方對他期許的目光毫不知情,他只得悻悻離去。
沒過多久,李勝、李廣、李遠就來了。他們見到掌門人受傷,大為意外,一方面又自責保護不周。金青忍痛說:“不是你們的錯。這一切不怪別人。”又說:“快帶我去看大夫吧!我的胸口疼死了。”意萍有些驚訝地說:“咦,你來的時候難道沒發現,方圓百裏之內一個村子都沒有。”金青點點頭說:“是,我想起來了。”說完這句話胸口又開始疼起來,仿佛一句話也不能說了。李勝見到掌門這麽難受很是心痛,就說:“我從打到轉入山間小路的時候,見到一家寺廟。要是上面有人,我們就可以借宿了。”意萍當下點頭說:“有道理,我們快走吧。”
他們往來時的路走去,走了十多裏,只見西北角的一個山坡,隐約地有幾處黃牆紅瓦。意萍大喜過望,最先驅馬跑了過去,果然是有一個寺廟,但多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顯然荒廢已久。
走進一個佛堂,供奉的是釋迦牟尼。她見那尊佛像笑容可藹可親,右手舉起施無畏印,其他與一般的佛陀像無異,只是一雙空洞的佛眼讓人覺得一絲詭異。佛堂屋頂破破爛爛,光線透進來,找着地上的雜草。這時李氏三兄弟和金青也進來了。意萍說:“委屈一下,恐怕今晚要在這裏過夜了。”
意萍和李氏三兄弟将佛堂打掃幹淨,準備住下。金青則在在院子裏坐着,看着地上的石板發呆。過了很久他才發現,太陽西下,将餘輝照到了院子裏。那些金色的陽光已經很暗淡了,但還是照得他全身暖洋洋。此時胸口上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索性不強忍,叫了出來。李勝就跑過來說:“師傅,你快回去休息吧,別坐在這裏了。”金青就問:“嗯,飯做好了嗎?”李勝說是,他才動身去吃飯。
晚飯過後他就躺在幹草上睡着了。睡了大概兩三個時辰,迷糊之中感覺有人在親他的臉,不住地摸他的胸膛。他猛地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破廟裏了,而是躺在一片樹林的沙地上。地上一點草葉也沒有,很幹淨。上身的衣服已經被解開,傷口好像又在流血了。他看見不遠處幽幽地站了一個人影,穿着白色的衣服,手裏還拿着一個油燈,只是背對着,看不清面容。他問:“你是人還是鬼?”那人影挪動了一下,過了好久才回答說:“你說我是人是鬼?”金青一聽,原來是個女人的聲音,又問:“你是個女鬼嗎?半夜怎麽把我抓來這裏?”
那女人轉過身來,說:“你說我是女鬼,真是異想天開。”忽然又變得很憂傷,聲音也沉下去,說:“難道你不認得我了嗎?”那女人挽着一個雲髻,光滑細膩的皮膚,一對柳葉眉,腳下一雙鴛鴦鞋。金青看着她,有些吃驚又有些疑惑,忽然叫道:“你是木瑩?”那女子走過來跪在他身邊,說:“是了,就是我,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忘了。唉,世上的男人就是無情。”說完不住地嘆息。金青問:“瑩兒,你為什麽在這裏?”那女人說:“你不該叫我瑩兒,被我家那位先生聽到了不好。叫我燕夫人。”金青說:“原來你嫁人了。”
燕夫人說:“我從火裏逃得出來就是為了找你。找了這麽久也終于找到了。我心裏是很開心的。”說時留下眼淚,又凄聲道:“你早就忘了我,是嗎?我當年離你而去只是覺得和你不适合,沒想到你再也沒來找過我。當年我和你在那三間小茅屋過得逍遙快活,勝似神仙……”說到這裏她又禁不住心馳神往,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只是片刻之後她又清醒了,繼續說:“離開你我又發現懷了你的孩子。爹爹雖然惱怒我破壞他娶妾之事,但畢竟還是疼我的。我已經懷了孩子了你又不能娶我,當時我遇見了追求我的燕七無,無奈之下嫁給了他。”金青驚訝地說:“啊,我們的兒子……他叫什麽名字?”燕夫人說:“叫燕豪,他爹是燕七無。我跟他還生了一個女兒。”金青腦子想起那個年輕人,忽然笑了。燕夫人奇怪了,問:“你笑什麽?”金青嘆息說:“世上的事真奇怪,有幾次他在我面前我卻認不得他。”
樹林裏吹着暖風。
燕夫人忽然說:“算了,有這麽多的事,不提也罷,我該走了。”再也不多言,騎上馬就走。金青向追上去,奈何心口太疼,站也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他嘆息好久,這時聽得有人落地,好像是她回來了。但向四周看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意萍。
意萍走過來說:“你怎麽躺在這裏?”又看看拴在樹幹上的馬,驚疑地說:“是你打暈了李氏兄弟,跑到這裏來的嗎?”金青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麽事,你快扶我起來吧!”
意萍見他不願講,也不願多問。金青說:“我明天就走。”意萍不理解,問:“為什麽,事情還沒解決啊?”金青只是搖頭。
回到了破廟,面對弟子金青絕不提及剛才發生的事。夜晚也顯得特別安靜。由于整日奔波,意萍躺在木板上很快就睡着了,發出輕微的呼吸聲。金青傷口隐隐作痛,睡不着,翻身起來坐着。火堆燃燒着,破廟裏安靜又祥和。守夜的李廣見掌門人起身,正要上前,但被低聲喝住。
意萍原本睡得很沉,可她一聽見聲音便醒了,看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着她,吓了一跳。她問:“你怎麽不去睡覺,這麽晚了?”金青微微笑道:“我睡不着。你以後有空來神農架找我,好不好?”意萍問:“那是個什麽地方?”金青說:“我家在那裏。”意萍随口答應,心中想着那片神秘的土地,還有一個卧龍派。
黑暗中山峰連在一片,幽幽的山谷深不見底,遠遠地傳來水聲。意萍又靠着牆壁,慢慢地睡着了。
次日金青與意萍拜別,而意萍自己回去玲珑谷。
在回去的路上,她在竹林瞥見一個黑色的人影遠遠地跟着。那人也騎着馬,穿着黑色的衣服。為了看清那個人,她故意停下,結果真令人吃驚,原來是黑魔王,心想:“他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原來那天黑魔王雖然吐了血,但還沒死,休息兩天後又追過來了。
意萍見到他有些驚慌,輕聲叫着馬兒快點走。黑魔王只是遠遠跟在她身後,并不急着追上來。走了半裏路,路邊正好有一個水潭,水潭深不見底,寬三丈,對面是一個懸崖。意萍心生一計,終于想到如何擺脫這個黑魔王了。
她等對方追上來,就指着水潭說:“你若是再纏着我,我就死給你看!”黑魔王咧嘴笑道:“小姑娘,你以為我會上當嗎?你想跳到水裏,然後等着我來救你,然後在水裏把我撩倒,嘿嘿,本大王可沒有這麽笨!”意萍冷笑一聲,話也不多說,徑直飛身到潭裏。她從小在小鏡湖玩耍,水下功夫甚是了得,可以在水中閉氣半個時辰。她沉到水裏後,再也沒有出來,水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仿佛是借着水遁走了。
黑魔王坐在馬背上搭着手,一臉不在乎,可是一柱香時間過去了,意萍就好象消失在水裏一樣。他終于按捺不住,喊了一句,道:“喂,你不會真的死了吧?”水面冷冷的沒有發出一絲回音,意萍當真憑空消失一樣。他了看水面,沒有任何可以隐藏的地方。難道真的入水化為龍了?他有點着急了,跳下馬,脫掉外套和鞋子,也跳到了水裏。
潭水冰涼透骨,潭水深不可測,他潛入了水底,向那陰冷的世界找尋。深處沒有陽光,水面光怪陸離,好像五光十色的玻璃。他繼續向更深遠的地方游去,越來越覺得水下的世界稀奇。但他水下功夫不行,沒過多久就需浮到水面換氣了。如此反複幾次仍找不到人,太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到第五次換氣的時候,剛冒出水面就看意萍的頭顱躲在一個角落裏,水面漂浮着她俏麗的臉龐。
黑魔王笑着說:“啊,你竟然在這裏,看我怎麽抓住你!”意萍也笑着說:“你抓不住我的,哈哈!”黑魔王問:“怎麽,你不信?”意萍則說:“哼,你下藥害我,今天讓你死無全屍!”說時手掌的動作很快,幾枚梅花針夾帶着幾分淩厲,緊貼着水面刺向對方的臉頰。黑魔王見勢,用水潑去,梅花針立即偏了原來的軌道,說:“你都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還守着身子着什麽?讓人摸過親過才好!”
意萍手腕一翻,又是幾枚梅花針,黑魔王用同樣的方法弄開。如此幾次,手上的梅花針也快用完了,況且也不奏效。她不再施放梅花針,抄起潭水,暗運內力,化作無數水珠,用力彈去。這些水珠含有她的無上內力,勢如子彈般猛烈。黑魔王不敢托大,立即潛到水裏,避開她的攻勢。但對方仍不住地施放水珠,他只好在水中閉氣,隔着水面聽見意萍氣急敗壞地喊:“你躲呀,看你能躲到什麽時候!你一出來我就射死你!”
黑魔王武功雖高,但畢竟是肉身之軀,沒過多久就忍不住要換氣了。可他一浮出水面意萍就發水珠,絕不含糊,将他的臉打的發痛。他真覺得憋屈,堂堂一代魔王竟然這樣躲躲閃閃,心一橫,振作士氣,浮出水面,不斷拍打水面,也用同樣的方法對付,嘴上又大聲喊“排山倒海”四字,接着雙掌向前一推,水面滾起巨浪向前撲去。意萍來勢甚猛,立即躲到水裏。黑魔王卻忽然中了一掌。原來意萍潛到他身後,一掌拍下。這一掌用盡了力道,積蓄已久,直打得他口吐鮮血,整個人倒死了七成。
意萍見他僵硬地浮在水面,動也不動,心中大喜,笑道:“終于報仇了!你也有今天!”放松了警備,正想游開,突然暗器飛來,距離又近,暗器生生打在胸口。原來黑魔王詐死,就是為了這一擊。他笑着說:“小姑娘,本王這一招如何?還請你指點指點。”臉上洋洋得意,可只說得這一句,全身骨骼咯咯作響,功力似乎正在散去。意萍中了幾枚毒針,只覺心口甚痛,四肢發麻,毒素已然開始蔓延,連忙運內力調息。
兩人都受傷爬上了岸,躺在岸邊喘氣。意萍中了毒針,又在水中泡了這麽久,全身發冷。她問:“你這次下的是什麽毒?”黑魔王有氣無力地說:“此乃彩色蜈蚣毒液浸過的毒針,劇毒無比,只可惜,剛才泡了水,威力減半,一時毒不死你。想要解藥只能來求我咯!不然你要比我死得先。”意萍怒哼一聲,說:“呸,我死也不會求你的,做夢!要死也是你比我先死!”可這麽說,一口接不上氣,差點暈過去。黑魔王嘿嘿笑道:“說到卑鄙你也不比我差!”笑了幾聲,牽動內傷,說完又吐血。意萍見他吐血不止一次了,知他再難活命,就說:“好啊,你見我不高興,故意吐血讓我高興是吧?”說完要拍手,全身卻開始發麻,胸口隐隐做痛。她本指望坐在草地上等待路人搭救,轉念一想再等下去無用,索性忍着傷痛,上了馬,自己先走了。
走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山上,她再也支持不住,從馬背上摔下來。從山頂看下去,山下是一片翠綠的竹林。竹林如此之大,面積之廣簡直出乎人的想像。在竹林當中隐約看見一間竹舍,有那麽幾間房子。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天地之間滿是竹葉的清香。她聞着清香便覺得神清氣爽,神智也清醒多了,傷口的疼痛感也少了幾分。掙紮騎上馬,要到那間竹舍去,回頭看看來時的路,黑魔王沒有追來,頗為慶幸,找到一條小徑下山去。
竹林很幽深,竹林深處的人家仿佛早已經和周圍的事物融合在一起。她在竹林中間聞到仙境的氣息,就在不遠處,竹舍建在一條彎曲的小溪之上。它前面還有一個花地,用竹條圍起來,種了芍藥、菊花和人參之類的藥材。雖仍是盛夏,菊花巨大的花瓣耷拉在栅欄之外,很鮮豔,讓人又誤以為是秋天到了。
從屋裏飄來一股蒸煮人參的甜味。屋子裏有人說話,叨叨絮絮,沒完沒了。
她喊了幾聲,屋子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一個人走出來察看情況。那人二十歲,身穿麻布衣,一雙木屐,正是青寒。他問:“姑娘,有什麽事嗎?”
意萍說:“你還記得我嗎?前些日子我們見過的。”青寒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良久,才終于想起那晚那個女子,“哦”了一聲。見她全身濕透了,又問:“你怎麽全身濕透了?”
意萍翻身下馬,一邊扶住馬鞍,說:“能讓我進去嗎?我受傷不輕,此刻恐怕有性命之憂。”她把手伸了過去,青寒卻愣站在那裏,沒有反應。意萍嗔道:“你快過來扶我呀!”他這才伸手扶住她,覺得她的手是那麽冰涼,好像剛剛埋在雪地裏一般,心道:“難道她又生病了嗎?”
進了竹舍,桌上放着茶杯,一個老人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晃來晃去。老人便是徐半仙。他好像一座蠟像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也許是睡着了。青寒将師傅叫醒,說:“你怎麽又睡着了?”徐半仙眯着眼說:“你一不跟我說話,我就犯困了。”青寒三言兩語将事情告訴他。徐半仙仍是一動不動,單單說了一句“進去吧”。
青寒征得師傅同意,将意萍帶進一間側房。房間裏面布置得跟新的一樣,竹床上放了個涼枕。意萍問:“有衣服給我更換嗎?”廳內的徐半仙說:“有倒是有,不過那都是我過世的老伴穿的,老了,舊了,但請姑娘要是不介意。”意萍感激還來不及,怎麽會介意了,連聲謝過。青寒就拿出舊衣服給她換上。她換過衣服,傷勢有所變化,只好躺在床上,又說:“我身中彩色蜈蚣劇毒,老人家你可有辦法救治?”徐半仙有些吃驚,問:“什麽彩色蜈蚣?是誰傷了你?”意萍說:“是五毒教的黑魔王,他一直追着我不放,恐怕會追到這裏來!”徐半仙說:“青寒啊,要解彩色蜈蚣之毒須風茄做引,你去花園裏挖點風茄吧!”
青寒應聲準備走出房門,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一人接話,說:“不必了,不如讓我來替你挖如何?”聲音陰冷,讓人不寒而栗。他往門外一看,站着一個濕漉漉的黑衣人。意萍從房間裏沖了出來,擋在前面他,叫道:“有本事沖我來,不要傷害他們!”黑魔王冷冷一笑,說:“居然還沒死!你福大命大!”徐半仙問:“你是什麽人?”黑魔王看了一眼瞎子,然後說:“我是什麽人不要緊,老家夥,你救了她,就得死!”
徐半仙看似老态龍鐘,站都站不穩,豈知他站起,向前跨一步,隐隐生出一股強風來。他厲聲道:“在我這裏還容不得你惡意傷人!”此話中氣充足,絲毫不像一個老年人。黑魔王嘿嘿冷笑卻突然發難,一掌劈向瞎子。聽得兩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徐瞎子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青寒大叫一聲“師傅”,沖上去就要和黑魔王火拼。黑魔王輕輕一提,想捏小雞一樣把他扔到到花堆裏。那花堆裏不知道種了什麽,青寒一起來,竟然全身上下都是血,看了讓人覺得頗為恐懼。
意萍呆呆地站在門口,方寸大亂。她本想束手待斃,豈知黑魔王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只是走進屋內,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他瞥了地上的瞎子,眼中閃過冷漠,然後閉目養神。過了一陣子,突然開口說:“給我端杯茶來,我口渴了。”意萍正要動身,他又說:“不是叫你,你,小子,給我沏茶去!”
青寒滿身是血,意萍走過去給他擦去血跡。黑魔王又喊道:“別扭捏,快點!”青寒有些害怕,走進了廚房,但很久沒有出來。黑魔王終于不耐煩了,嚷道:“喂,出來!再不出來我就扭斷你的脖子!”一聲呵斥之後才看見青寒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紅色的茶杯,茶杯冒着蒸氣。意萍聞到人參的味道,十分熟甜。黑魔王也聞到了,問:“這個是人參茶嗎?”青寒顫聲說“是”,然後将那杯人參茶放在茶幾上。
青寒和意萍都站在不敢動,只能看着魔頭把茶喝完。黑魔王似乎很喜歡這杯人參茶,等它涼透之後喝得幹幹淨淨。他喝過人參茶之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半個時辰之後再無半點動靜。徐半仙也從疼痛中醒了過來,不停呻吟。青寒低身下去把師傅扶起來,問:“師傅,你沒事吧?”
徐半仙眼睛一瞪,胡子一吹,道:“怎能沒事,打斷了我兩條肋骨,幸好你師傅這幾十年來修煉過內功才沒事,換做常人一把老骨頭誰經得起這番折騰。”他說話相當大聲,但黑魔王沒有半點反應,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
意萍覺得不對勁,黑魔王脾氣暴躁,不會沒反應的,伸手過去探他鼻息,再摸脈象,驚道:“他死了!你在茶水裏下毒了嗎?”青寒一臉恐慌,說:“是,我加了點風茄。”徐半仙笑着說:“好徒兒,你很聰明。”意萍不住要問:“什麽是風茄?”徐半仙解釋說:“風茄乃是西域傳過來的一種植物,有劇毒,人參茶有人參的味道,他喝不出來。”
聽完此話,意萍仍不能相信五毒教四大魔王之一的黑魔王竟然死在一種毒物上。這些人一生善于用毒,到頭來反而被毒死,說來也實在可笑。她确信黑魔王已死,想起前些天他對自己的種種行為,登時憤怒湧上心頭,從馬背上取下劍,刺他幾個窟窿。青寒在一旁拉住她,說:“你別這樣,他人都已死了,何必呢!”意萍把劍扔在一邊,整人像虛脫了一般,雙腳無力支持,倒在地上,也像死了一般。
青寒又突見變故,覺得這一切簡直難以忍受。徐半仙卻知道她沒死,說:“傻孩子,她說過中了彩色蜈蚣,現在肯定是毒性發作了。你快煮點風茄給她喝,注意不要放太多,一點點就好了!”青寒應聲而起,顧不得這麽多,直奔廚房。
意萍喝過藥茶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到了戌時,那時天色昏沉,竹林只有黯淡的月光照着。透過窗戶,她看見竹舍後面的花園裏青寒在澆水。那個時而站立,時而彎腰的身影,那些細細的澆水聲,激起她極大的興趣。她又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于是下了床,穿好衣服,偷偷跑到了花園裏。
青寒見她跑出來,停下手中的工作,說:“你怎麽出來了?不好好歇着,那怎麽行!”意萍問:“你澆的是什麽花?”看着腳下白色的花瓣上有一顆晶瑩的水珠,不由得由衷地喜歡。青寒說:“是曼陀羅花!”意萍伸手就要摘一朵,青寒叫道:“小心,花上有刺!”幾乎在同時,幾根花刺生生紮入她的手指,痛楚登時如閃電般傳來,幾乎痛入骨髓。
青寒抓過意萍的手,借着黯淡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把花刺拔出。他一邊拔,一邊說:“曼陀羅花乃是異種,花枝上有刺,刺上有毒。難道你不知道嗎?”意萍慌張了,說:“是,我知道的,只是我沒想起。”她又說:“啊,那怎麽辦?我身上的還沒清,現在又中了這種毒,該是如何是好?”青寒笑道:“沒事,毒性不大,還不至于傷到人。”意萍笑了笑,又怪青寒騙人,伸手要打他,卻被他躲去了。
她蹲下來想用桶裏的水洗手,卻聞到了一股淡淡酒香,便問:“木桶裏裝的是酒嗎?你用酒澆花嗎?”青寒也蹲下來,聞了聞,說:“嗯,這是稀釋了的酒水,用來澆灌七星海棠的。”意萍問:“七星海棠,那是什麽東西?”青寒說:“七星海棠是從海外帶進來的異種,極難栽培,相傳只有用酒水澆灌才能存活。”意萍啧啧稱奇,天下竟然還有靠酒水才能活的之物。她看着曼陀羅花下的一顆只有三寸高的植物,原來它就是七星海棠。青寒指着這株植物說:“你看它花瓣緊貼枝幹而生,花枝如鐵,看似很平常的植物,其根莖和花葉劇毒無比,毒性無色無味,無影無蹤,實際上是最厲害的毒藥。”意萍忍不住要摸它,青寒拉住她的手,輕輕說道:“不要,難道你還想再死一次。”意萍聽後忍不住笑了。
花園裏吹起陣陣微風,一切都顯得很安靜。意萍看着青寒給植物澆水,不時詢問各種植物的名字,然後聽着花園裏的各種奇怪叫聲。此時竹林在微風的作用下沙沙作響。
等青寒澆完水,夜已深了。意萍問:“你每天晚上都要澆水嗎?”青寒說:“是的。”
如此過了四五天,意萍在竹林了養傷,也很快好了。有一天她對青寒說:“我今天就要走了。”青寒聽後有些難過,仿佛很舍不得,說:“你走後,唉……”後面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了。
意萍雖舍不得厲害,但她畢竟還有要緊事要做。辭別徐半仙和青寒後就往玲珑谷的方向走了,臨行前還說以後一定會回來。
她本已找不到上官劍芳的蹤跡了,這次回去是想問問師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