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谷傳奇 - 第 39 章
兩人上了二樓,走廊旁邊的房間傳來咳嗽了幾聲。那是意萍住的房間,金青一時關切,停下來問:“你還好吧?”房間裏的人輕輕應了一聲。徐半仙聽見房中之人氣息微弱,咳嗽太過用力,一時擔心,就問:“房中姑娘的了什麽病?似乎傷得不輕啊!”金青說:“舊病複發,這兩天在趕路,沒想到她卻病倒了。”徐半仙說:“我也不想白白受了你的恩惠,在下行醫幾十年,自信有能力治好這位姑娘。請帶我去看看。”金青半信半疑,本想開口拒絕,但意萍在房中說:“讓他進來。”金青心想讓他試試也未嘗不可,于是過去推開房門,請他們進去。
青寒看到奄奄一息的意萍,驚叫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你怎麽在這裏?”意萍笑了笑說:“我早聽出你師傅的聲音,想必你也在了。所以我就讓金先生帶你進來了。”徐半仙也想起她是那晚的奇女子,心中感嘆緣分之妙,口中卻不作聲,只是走向床邊,為她把脈。
金青在一旁等了很久,始終見那老頭皺着眉頭,也不說話,有些不耐煩,就問:“老人家你可有辦法?”徐半仙說:“內傷我看是有一些,還服用了一種強效媚藥,藥效至今還在發生作用。青寒,筆墨伺候。”青寒從包袱裏拿出筆墨,攤放在圓桌上,記錄師傅說的藥方子。徐半仙說:“按我這個方子抓藥,一天三次,飯後服用,內傷可治,自可痊愈。”說完還自誇了幾句,說自己的醫術多麽好,如何妙手回春,本人又是如何懸壺濟世。金青滿是鄙夷之色,一邊想:“多半徒有虛名,不過是個江湖上的黃綠醫生。”徐瞎子看不見他的臉色,仍是興高采烈的。他看完一個病人,心情舒暢,意氣風發地走出房間。
青寒把方子交給金青,收拾好筆墨也出去了。金青自問:“這個瞎子也能信嗎?”意萍說:“你可別說,我看這個方子開的要比之前來看我的大夫開的靠譜多了。”金青笑了笑說:“那世上的人可變得真奇怪了。”意萍說:“那你先試試這個方子。”金青又笑了笑,也出去了。
他剛掩上門就聽到樓下有人在大吵大鬧,便往樓下看,見一個中年布衣男子叫道:“怎麽的就沒有空房了?沒有也要給我弄一間出來。”說完一掌拍在櫃面上,震得塵土飛揚,力道顯然不輕。
掌櫃雖是受了逼迫仍是先前的口氣說:“對不起,真的沒有啦,這兩天的客人有點多。況且鎮上又不止我一間客棧,我大可不做你的生意,這位客官,請移架別處吧!”那布衣男子又是一掌,這一掌拍在了臉上,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他說:“我倒想知道是什麽人把這間客棧包下了,叫他出來見我!”掌櫃受了他這一掌,又驚又怒,但又不敢發作,便小聲說:“你是惹不起的,包下小店的那位客人是一個富商。你要是識趣,又何必跟商人過不去呢?俗話說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布衣男子聽完連眼睛都氣紅了,他還真不知道那人有什麽能耐,口中只叫道“快叫他出來!”又緊緊拽住掌櫃,弄得店內內人人望着他。
這人顯然是個外鄉人,又十分地粗暴無禮。金青實在看不下去了,從樓上下來,朗聲道:“這位兄臺先歇歇火。客店是我包下的,我可以再騰出一間房來,房錢你出,你看怎麽樣?掌櫃快拿鑰匙出來。”掌櫃說:“是。”拿出鑰匙。布衣男子放開他,向金青作揖道:“多謝了!”接過鑰匙,徑直往樓上東面去了。
其時徐半仙和青寒尚未走遠。徐半仙問:“那是什麽人,脾氣這麽粗暴?”青寒說:“不知道。”又見金青回到樓上了,對他們說:“快跟我來吧!”意萍在房中休息也聽得出一些蹊跷,道:“你也真是的,為什麽把整個客棧包下來,生怕別人不知道麽?”金青說:“不是怕你嫌吵嘛!”意萍問:“剛才那人是誰,為何如此無禮,我聽着聲音有幾分熟悉。”金青說:“那人留了一長須,穿了件布衣,倒有幾分霸氣,聽口氣是湖南人氏。”意萍“啊”了一聲,仿佛想起誰了,自然自語說:“難道是他?”金青問:“你認識他嗎?他是什麽人物。”意萍只說:“這個我說不好,況且真要是那個人也不好惹。前輩,你還是先帶那兩位去住房吧!”說完便沒了聲音。徐半仙心裏也想知那外鄉人是誰,但更好奇房中的姑娘。那中年男子地位顯然不低,卻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恭敬。
酉時剛過,金青親自把煎好的藥端到意萍的房間裏。意萍喝完藥覺得腹中暖洋洋,藥力已經随血液流傳到身體的各個部位,當下運功調養,不出半個時辰,全身說不出的舒暢。她說:“這藥倒有幾分作用。前輩,我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了,現在感覺好點,要不我們出去走走看,如何?”金青點頭說:“好啊!”扶她起床穿衣。意萍剛穿好衣服,忽的就看見窗外一個身影飛快掠過。那人足不點地,已離去客棧極遠,輕功也顯然極高。意萍心生疑問,那人是誰啊?
金青也見到了那人影,說:“我看是今天吵着要客房的中年人,沒想到他是個武林高手。”轉念又想,問:“對了,那人的身份你始終沒對我講,現在你可知他是誰?”意萍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金青喃喃道:“上官劍芳?聽說過這號人物,只是從來沒見過。”意萍說:“我離開湖南之時他剛好重新接管鐵掌幫,此時應該待在湖南才對,跑到這個地方來,怕是有古怪,我們追上去看看。”她說做就做,跳身離開窗戶,整個人也飛了出去。金青原本擔心她的傷勢,無奈人都已經走了,只好跟着飛了出去。
但那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況且那是在晚上,要在黑暗中尋人自是極不容易。也沒追多久,意萍看見街上的小吃熱氣騰騰,要去追人仿佛變得不重要了,指着一個馄饨攤子說:“前輩,不如我們先去吃碗馄饨再做打算,如何?”金青覺得太意外,這麽做未免太随性了吧。意萍說:“不追了,看到小吃我就滿嘴饞意。”說完走過去先坐下了,叫了兩碗馄饨。
一碗滾燙的馄饨上漂浮着些蔥花。意萍半年沒吃到過這樣的東西,此時此刻心中所想之事也只有眼前這碗馄饨了。金青看着眼前的馄饨卻始終沒有動手,他是覺得有些邋遢了。小攤子的衛生自然是不大好,一張桌子上沾了不少油污,就連他坐的凳子也是歪斜的,瓷碗上有一個缺口。他是如何也拿不起筷子。
意萍說:“怎麽,嫌髒?算了吧,我知道你一生錦衣美食的,但……”說完就夾起一個馄饨塞到他嘴裏。金青嚼了幾下,吞了下去,像是在做一件很為難的事,到最後終于做成了。他吃了一個後覺得味道不錯,撿起筷子痛快吃了起來。意萍在一邊笑着,沒過多久就将自己碗裏的馄饨和湯吃得精光,接着又叫了一碗。
意萍忽然問說:“先生,我很好奇。人們都說卧龍派神秘,到底是做什麽的?”金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跟了我去了神農架就知道了。”意萍知道他不肯說也沒追問,低頭只管吃,這不一擡頭就看見上官劍芳走在前面的街口。只見他手中拿着一個卷軸,臉色幾分慌張。意萍提醒說:“是他!快走!”兩人扔下錢就走。上官劍芳遠遠地看見有一男一女向自己飛奔而來,一時心虛轉身就逃。
意萍喊:“喂,上官幫主,別跑!”眼看就要追到誰知道又跑了,她好失望,當下發足全力。上官劍芳輕功雖好,但意萍也跟在後面始終擺脫不了。少時,意萍與金青拉開距離,飛過一條小巷,再也找不到了。意萍一直追着上官,追到鎮外。
前方有一個池塘,雖然不大,但要一躍而過卻并非易事。上官劍芳的輕功以輕見長,卻也不能當真在水面站立。黑暗中瞧見水中有一木樁,于是右足輕踩在水面跳到樁上。意萍站在岸邊說:“你快過來!讓我來領教你的高招。”上官面露殺氣,從木樁躍起,一掌拍去,意萍伸手去接。上官只覺得掌力似乎打在一團棉花上,掌心的內力緩緩流失,一時驚道:“吸人內力,當真不可小觑!”跳到池塘的另一邊,調順內息,但手上仍是不住發麻,內力也似乎被化去了。意萍微笑着說:“上官幫主,好久不見!”上官冷哼一聲并不搭話,心中盤算着如何離開。意萍見他擡腳欲走,又說:“前輩,先別走,咱先來比試一下誰的輕功高明,如何?”
上官劍芳一手抱緊卷軸,冷哼了一聲,說:“老夫沒時間跟你玩。你快快讓開。”意萍說:“你手上拿了什麽東西,給我看看行嗎?”對方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往前走。
黑暗中有一個人影飛來,足不點地,正是輕功稍弱的金青。他上前攔住上官,作揖道:“上官兄,你我初次見面,不如回到客棧喝上一杯,怎麽樣?”
上官劍芳冷冷道:“今日你肯讓一間房給我,上官某先在這裏謝過了。只是沒事不要擋住我,不然別怪我不給面子。”意萍說:“當日在湖南鐵掌峰上你我都幫過對方,也算是朋友,怎的今日就變了?往日情面一點也不講嗎?”上官仍是那副口氣和表情,說:“誰和你是朋友,咱倆既然沒有利益關系,也談不上朋友了!”說話間,突然向擋在眼前的金青發難。金青未防範對方偷襲,差點吃了大虧。幸得躲過,也揮掌相迎。
兩人皆是一流高手,打起來自然是激烈無比。但見兩團黑影倏分倏合,發出珠串落地的啪啪聲,哪裏分得清誰是誰。忽聽得“啊”的一聲長叫,金青退開數步,似乎受了傷。上官劍芳得意地說:“你這掌力,仿佛是力不從心啊!”一個“啊”字尚未說完,驀地一陣涼風掠過,想也不想舉手就拍。
意萍在一邊觀看卻替金青的處境心驚肉跳。一來,金青不願顯露自己的身份,沒有使出自己的絕學降龍十八掌,二來他并無傷人之心,一連打了二十多招,險象環生。上官劍芳乃武林中鐵砂掌的集大成者,成名已久,武功高強,出掌無比淩厲,便是掌風也能讓人耳面生痛。他見對方武功不怎麽高明,出手越來越快,越來越順手。突然一掌打去金青的胸前,眼看就要血肉橫飛。金青硬是往後退了一步,無奈之下一掌推出,兩掌相對。上官劍芳覺得對方掌力剛猛之極,內力源源不斷傳來,竟沒有衰竭的跡象,實在不在自己的鐵砂掌之下,身子劇震,胸口氣血翻湧,臉漲得通紅,顯然承受了巨大壓力。金青撤開掌力,後退了數步,突然一個踉跄站立不定,吐了一口鮮血,只好坐在地上調順內息。上官劍芳也不好受,也坐了下來調理內息。意萍料想金青剛才用的是降龍掌掌力,勢必耗損不少內力,跑到了金青身旁,手裏拿着那個卷軸。那卷軸原本是剛才上官方劍芳打鬥在扔在草地上的,被意萍看到撿了起來。上官劍芳看見卷軸在她手裏,想出言要回但一時氣息紊亂,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喂,小丫頭,那卷軸明明是我的,你這小姑娘怎麽拿了去?”
意萍抖開卷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圖案和符號,登時明白是本門的內功修煉圖,不由得吃了一驚,說:“這個卷軸你到底從何處得到的,上面明明有我派的內功心法。本派的武功從不外傳,這個卷軸恐怕也是從逍遙山莊拿來的吧!”上官劍芳見她看穿了自己的底細,坦然道:“這幅畫就是從你們的山莊拿來的又如何!”意萍全身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想如不是發生什麽變故,本派武功絕不至于外洩。她大聲問:“我的師姐,你将他們怎麽樣了?”上官劍芳瞧她神色,似乎不知情,索性騙說:“你那幾個師姐不中用,都被我一掌打死了。”意萍罵道:“你騙人,你能打得過她們?”
上官說:“好,你把東西還給我!我就告訴你真相!”意萍說:“你想得倒挺美。本派的東西論不到你來拿!”上官哼了一聲,說:“你搶了回去也要有守住的本事!”也不顧傷勢霍然站起,伸手便要來搶。意萍緊緊抱住卷軸,像一個無助的母親抱住孩子,不住往後退去。上官說:“你給我!”步步逼迫。意萍搖搖頭,也不說話。上官劍芳知道她武功并不差勁,自己又受了傷,不敢貿然出手。這時意萍卻意外地被石子絆了一跤,卷軸被抛去好遠。眼見對方徒生變故,上官劍芳心中驚呼天助我也,這一搶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他看看地上兩人雖想痛下殺手,無奈自己受傷不輕只好做罷,施展輕功消失在黑暗中。意萍喊道:“你別走!”然後聽得有人回答:“後會有期了。”聲音已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金青調養了一會兒,面色也已恢複如初,說:“好了我沒事了。”意萍卻問:“你和你哥哥的武功到底誰高?”金青笑了笑說:“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我會敗在他手下,對吧?”意萍點點頭。金青說:“告訴你也無妨。二十年前我和我哥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說要打鬥,誰也勝不了誰。但這十二年來我擔任卧龍派掌門一職,每天忙于派內事務,練功的時間自然就少。而我哥哥,十二年來在花岩寺靜心修養,武功遠在我之上,這自然是我哥武功高了。上官劍芳身為湖南第一幫派幫主,武功着實不低,年紀比我大,內功比我深厚,剛才一掌我是被迫出手的,從氣勢上就已經輸給對方,到最後哪有不敗之理啊!”
一提起受傷之事,意萍心有不安,低聲說:“真對不起,下次我應該考慮好再做事。”接着又忿然說:“那賊人還在江邊傷了蕭大哥,我非殺他不可?”金青記得她說過那件事,淡然一笑,也不願再提起,只是說:“沒事,雖然吐了血卻未傷了筋骨,調養過兩天就好了。話說那幅畫,真有那麽重要嗎?”意萍點點頭說:“嗯,無論如何也要搶回來的。他不惜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恐怕是觊觎我派的武功。我哪能坐視不理!”金青想了想,怕是回去的事要再一耽擱了,說:“我先不回神農架了,先把這件事辦妥了再說。”意萍先是一呆,然後才明白先生的意圖,感激不盡說:“謝謝了。”
兩人在互相攙扶中回到了客棧。一路上蟲鳴、樹林、街道和點點燈光,要是沒有剛才那一場惡鬥,那都是美的,浪漫的。
上官劍芳那晚硬接了金青一掌,傷得也着實不輕,一連幾日都在尋找一個絕密隐蔽的地方養生。想來沒什麽要緊事了,他決意要回湖南去,便買了匹馬代步。這一日正值午後,烈日當空,饑渴難耐,恰好樹林裏有一條小河,便牽了馬到樹林裏,來到河邊,低頭河水。那河水非常清澈,入口甘甜,饑渴之感倒也消去了幾分。
又用這清冽的河水洗了把臉,也不覺得那麽熱了。洗完臉他倚靠在一棵大樹下乘涼,見四下無人便想再看看卷軸上的內容。于是小心謹慎地打開了卷軸。這幅畫上他看過很多次了,卻始終沒看出什麽苗頭來,後來越來越喪氣,簡直要把它扔到一邊。他合上卷軸,想忘掉畫上內容,反而忘不掉。忽然身體有一股暖流從膻中流向四肢,時間一久,全身都跟着發燙起來。他吃了一驚,趕緊将這股暖流引導到丹田,時間一長,丹田漸漸溢滿。
他以為有所進展,正歡欣鼓舞之時,不遠處卻傳來馬蹄聲達達。一時唯恐意萍追來,慌張得不行,起身一看從大馬路那邊來了三人,當中有兩人穿着白衣,一看,那不是白魔王和程解高嘛!見二人前來,他作揖道:“這不是程左使嗎?還有白魔王,今日有緣相見,幸會!”
白魔王做了教主之後神采飛揚,得意地說:“上官幫主該改口了,你應該叫我教主。”上官劍芳這才想起季商已死的事,就說:“那你苦熬了幾十年,坐上這個位子,很好啊!”又有些十分驚訝,心想季商對他的弟子程解高如此器重,怎地不讓他做教主。白魔王也笑着說:“你也一樣啊!”大意也說你也重新坐回鐵掌幫幫主之位。
程解高假裝很熱,打開扇子扇了起來,睜眼沒去看他,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怎麽你不在鐵掌峰好好做你的幫主,跑來這裏做什麽?”上官劍芳聽着有些惱怒,說:“這個,你管不着!”白魔王則說:“你鐵掌幫原本願意歸順我教,後又反出,過去沒有仇怨,現在就有仇怨了。”上官劍芳冷哼一聲,說:“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白魔王說:“翻臉倒翻得挺快。”上官劍芳嗔道:“誰想翻臉!”他念在自己與白魔王十幾年的交情,自然想好好說話,可眼下不行了,心裏又很想知道他們為何出現在這裏,就問:“你們怎麽不回去四川?”白魔王反問:“出來走走不行?”
上官劍芳心想:“只怕另有企圖。”嘴上說:“要是沒事,老夫就先走了。”就要上馬,程解高忽然喊住說:“你若從了我五毒教,那是最好的。若不是,結果還要我多說嗎?”上官劍芳态度肯堅決說:“只怕不行。我鐵掌幫要自己發展,用不着依靠你們!”
他爬上馬,懷裏的卷軸卻掉出來,在地上鋪開。程解高見了圖中各種人物,心生好奇,就問:“這是什麽?”上官劍芳下馬撿回,重新塞到懷裏,大聲說:“這是我的東西,你無權過問!”此話一完便遠遠地聽到一人回應:“無恥,不要臉的東西。”上官劍芳一聽,吓壞了,恨不得馬上走。程解高攔下馬,一邊大聲說:“是誰?何方高人,請現身相見。”
此話用內力運送出去,只怕整片森林都傳遍了,驚得鳥兒紛飛,刮起灰塵、落葉。
“是我!”聲随人到,意萍從樹頂上跳下,落到地面,說:“那東西是他從逍遙山莊偷去的。”上官劍芳四下張望,怕金青也在,問:“就你一個人?你一直跟着我?”意萍手裏提着個包袱,說:“那天晚上你走得匆忙,我是給你送東西的。”将包袱抛出,上官劍芳唯恐有詐,用掌風拍偏了。包袱一受力,沖到樹上,被樹枝鈎住。意萍有些生氣說:“不信我也罷。金先生随後就到,總之你是跑不掉的了。”上官劍芳說:“東西在我手裏,你想要還拿不到。”意萍說:“你,不給我,難道我不能搶嗎?”又忽然怒口罵道:“好,賊人,既然不還,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正要動手,白魔王攔在中間,問:“說來聽聽,你們之間有什麽有趣的事?”意萍一眼看去這個老頭,再看見風度翩翩的程解高,笑道:“好啊,你們三個人我也不怕!”這幾天她的病剛好,在死去活來的過程中,覺得自己的武功又精進了一層,所以想找個人試試是不是真的。
程解高說:“有話好好說。”意萍正眼沒去看他,只怒眼瞪着上官。上官本來無意打鬥了,只盼避開意萍,只盼着有逃走的縫隙。白魔王站在一旁臉露微笑,倒想看一出好戲。
忽然意萍繞過白魔王向上官逼來,上官想也不想舉手就格擋。白魔王瞧兩人打鬥的陣勢,自己不好參與,退到一邊。
鬥了數招,上官劍芳有一種無形的粘力粘住了自己,不由得暗暗叫道:“真是邪門!”原來是意萍不斷催動北冥神功,試圖吸進對方所有內力。她靈動飄逸,身法迅捷無比,上官劍芳武功雖高,但一時也奈何不得她。又過了幾招,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上官劍芳見意萍的身子在前,右手一掌往她小腹推去,待想抽回之時,卻發現內力不住外洩。意萍雖受了他這一推,毫發無損,身子一晃,快了數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在他背後打中了一掌。
這一掌不輕不重,卻拍得上官內力崩散。高手過招,受了這一掌,他已算輸了。意萍一招得手,身子往後退了丈遠,說:“你還不認輸嗎?”上官劍芳有些氣餒,臉色說不出的難看,說:“你輕輕一掌拍在身後就想讓我認輸,豈不是太沒道理!倘若真的對打,你能勝得了我嗎?”意萍說:“輸了便是輸了,還有什麽好狡辯?你若識趣,就趕緊把東西還給我。你要是不還,我就把你醜陋的事跡散布出去,好讓江湖人士知道你這姓上官的是個無恥之徒。”上官忍不住罵:“好你個小妖女,今天要你死!”話沒說完人已經沖到對方面前。意萍面對偷襲,全無防備,眼看就要擊中。忽然眼前白色的身影一閃,有人替她接住了這一掌。
她退開數步,一看原來是程解高。他接了一掌鐵砂掌,身子如飄絮一般落在溪邊,癱軟在地,似乎全身骨架散掉。白魔王上前扶他起來,叫道:“你好陰險吶,上官幫主!打人怎麽也不看在我的情面上!”上官劍芳冷哼一聲,說:“你這小子,為了這姑娘倒有情有意!哈哈!”意萍自然不領程解高的情,一跺腳,說:“誰要你好心,哼!本姑娘早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他這麽随便一拍便有這麽容易拍死我麽!”上官劍芳則笑她說:“小妮子真愛說大話!金剛不壞之身,真有人能練成嗎?笑死人!”
他放聲大笑,聲音又大,只是還沒笑完,就聽見“噗、噗、噗”三聲,小腹像被火燒了三個洞,頓時血流不止。意萍說:“這一招如何啊?”上官傻了眼,明白對方用的是無形指力,頓時被氣壞了,自己從來沒有被暗器傷成這樣,吼道:“好,小妖女!你找死!”舉掌便要打人。
這時金青騎着一匹馬過來,說:“上官幫主,你還要作惡嗎?”上官劍芳見了他,心知今日恐怕難以逃脫了,變得很和氣說:“金先生,你來了?真是幸會啊!”金青下了馬,走到意萍身旁低聲說:“你沒事吧?”意萍說:“金前輩,你快幫我制服這老賊,我武功不及他,勞煩你了。”上官劍芳有點發怵,來了個強勁的對手,不知怎麽逃過這一劫才好。
金青下了馬,說:“好,也別說幫不幫的,我就暫且幫你這一回。”慢慢向上官走來,上官見的自己馬鞍上還挂了一把劍,心中就有了主意,決定先下手為強。飛身拿下劍,“嗖”的一聲,長劍出鞘,蕩出一個劍花往刺去。
眼見劍尖是朝自己胸口刺來了,金青吃了一驚,身子斜開,伸手要去抓劍。而對方将一把劍揮舞得閃閃,讓人無法近身,他一時也沒什麽把握打勝仗。
意萍擔心說:“前輩,他手上有劍,你沒有,你可有十足的勝算?”金青說:“有兵器的自然有優勢,但現在你去哪裏給我弄一把劍來?”意萍有點氣急敗壞,心想要是僵持下去,金青肯定要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