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夫難養 - 第 66 章

翌日,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沅陵城駛出,朝郊外匆匆而去,裏頭坐着的正是蘇葉和溫家兄弟倆。

蘇葉掀起車簾的一角, 荒廢的古道兩側,是枯黃的樹林,已經裏沅陵城有些距離了。

“我們這是去哪?”

人跡稀少之處,加之冬日的冷寂, 蘇葉不免有些心慌。

溫珵安握住蘇葉的手, 安撫她道:“去臨王藏寶之處, 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前面是危險之處, 閣主的人想必是到了, 但他不能将蘇葉一個人留在沅陵,她是他的軟肋,經過上回溫辭繹在沅陵給他找的麻煩, 讓他明白了一件事,軟肋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護着, 才能安心。

別提什麽閣主令牌,令牌再如何悠久,也比不過閣主本人的命令, 他信不過溫玉藩。

車外的路況越來越偏僻, 樹叢也越發密集了, 蘇葉不大明白, 問道:“我記得聽別人說過, 一百多年前, 臨王是倉促從沅陵敗走的, 按常理,財寶或者重要的東西不應該藏在府邸底下,或者城裏嗎,怎麽會往這麽偏的地方藏?藏到這郊外,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吧,都那種時候了,他們來得及布置藏東西的地方嗎?”

“來得及。”溫辭繹接過了話,解釋這種事,還是他來說明比較好,他可不指望沒什麽耐心的溫珵安能說清楚。

他看向車窗外,繼續說道:“那是臨王生前早就建好的陵墓,逃亡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将財物和重要的東西運往陵墓,想等擺脫官兵的追殺後,将來某一天回到沅陵東山再起,不過他高估了逃亡的艱辛,日夜被人追殺,和家臣走散,陵墓的圖紙和鑰匙丢失,多年後,臨王之子建立會任閣,但因為找不到陵墓圖紙和鑰匙,無法再讓藏着的玉玺重見天日了。”

溫辭繹靠着車壁,不由凝望着遠方的天空,他無法感同身受先祖亡國亡家的苦楚和心酸,相比之下,他感受更多的是會任閣裏血腥的一切。

在成為刺客的那場試煉中,他殺的第一個人,是和他交情最好,興趣相同友人,溫辭繹至今都無法忘懷,心口處不斷流血的人倒下的那一瞬間,那釋然解脫的神情。

從那時起,他便對會任閣這個組織再無多餘的感情了。

況且,一百多年過去了,早已沒有人會懷念前朝了,四大家臣的後人江家,他們找到了圖紙,跟府尹之子合作,在工部內尋得了鑰匙,想要的也只是沒有臨王屍身的臨王陵墓中的財寶而已。

其他的三大家臣,溫辭繹猜想,要麽早亡了,要麽隐姓埋名地過上了新的生活,是不會再有人追尋前朝的舊影了,即使萬分幸運,其中有那麽一家經過上百年的年華,依舊心心念念地記挂着滅亡的前朝,但那樣忠貞的人,也肯定是看不上以刺客為主業的臨王後人的。

因而,溫辭繹看不上閣主的野心,更看不上閣主不切實際的野望,不會有人會追随一個刺客組織的,即使閣主通過渝幫洗白了會任閣的部分名聲。

溫辭繹傷感的情緒并未能維持多久,就被少年的嘲諷之言給打破了。

“有什麽好多愁善感的,你舍不得?舍不得對你沒什麽感情,甚至可能沒把你當正經兒子的閣主,還是舍不得陵墓裏的金銀財寶?也對,你怎麽說也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為金銀痛哭流涕也是你的本性了。”

他就知道,他跟溫珵安根本合不來,偏偏這種家夥,是他弟弟,真不知道,他是造了多大的孽,有了這麽個弟弟。

溫辭繹反唇相譏道:“小肚雞腸,我不過跟蘇姑娘說兩句話,你就語中帶刺了,你也不小了,該成熟點了,還有,蘇姑娘跟我一樣,也是商人。”

“別把救世濟民和你這種坑蒙拐騙的商人混為一談,也別跟我玩什麽兄弟情深的戲碼,此次合作後,将來就不要見面了,我和阿葉成親都不會邀請你的。”

溫珵安一點也不客氣,他有點膈應溫辭繹,也沒別的,就是溫辭繹這副對會任閣對溫家尚存感情這一點,着實礙眼。

溫辭繹要不在蘇葉跟前表現出來,他想怎麽傷感就怎麽傷感,少年根本不在乎,可他非要在蘇葉跟前體現出來,這不就跟他的無動于衷形成對照了,襯托得他非常無情一樣。

雖然他确實對會任閣和溫家的一切沒什麽感情,但他不希望蘇葉将注意力放到這一點上,他太了解蘇葉了,蘇葉希望他能有正常人的情感,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會希望看大他對先祖對所謂的父親毫無感情的。

然而,不僞裝,不欺騙,他根本做不到,他不想騙她,只能寄希望于轉移她的注意力,少年不願意将來某一刻在蘇葉眼中見到對他的失望。

他那顆冰冷的,無動于衷的心,只為她一人跳動,這樣的事實,他不能讓她知道。

少年把他的謀算埋在心底,嘴角揚起笑,得意洋洋地朝被成親消息驚訝的溫辭繹說道:“你也是自诩讀過聖賢書的,就不要做出什麽破壞他人感情的下作之事來。”

溫辭繹:……

溫珵安這張嘴真讨人嫌,更令人不爽的,還是他打不過他,說不過又打不過,人還已經被搶走了,溫辭繹氣悶到不想說話了。

被上天眷顧的瘋子,瘋成這樣了,還能得到他可望不可及的溫暖,太氣人了。

馬車中恢複沉默,蘇葉是頭疼的,他們從昨日起,一見面就吵,處在一個空間裏也吵架,這兩兄弟合作真的沒關系嗎,靠譜嗎?

這不是一次嚴肅的,慎重的,要對付閣主和會任閣之行嗎?

怎麽搞得像是出來游玩一樣?

她慌張的情緒由此緩解了不少了,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無奈之感。

沉默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車夫說道。

蘇葉起身要下車,被少年先一步攔住了,沒能掀開車簾,更沒能從車上下去。

“阿珵,怎麽了?”

溫珵安嚴肅地回道:“入口已經打開,有人把守,你待在車裏,捂上耳朵,等着我,等我來接你下車。”

将人重新輕輕地按回位置上,少年偏頭對溫辭繹幽幽地說道:“外頭的人,我來解決,你保護好阿葉,少一根頭發,你就死定了,聽懂了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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