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14 章 騎虎難下的滋味

“少爺,已經布置好了。”展揚站在廳外回話。

錦繡園裏有暗影!羅栖的腦子反應很快,此時大驚失色。

薛玲珑有的特征她也有,暗影一開始就是沖着兩個人來的,一開始也是珩哥哥救了她。

現在也是來保護她的!

沒有什麽比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時候而出現的男人更令她感動,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心中所愛。

羅氏的女子都有雙好眼,介于清純和妩/媚之間,被這樣的眼含情脈脈凝望,世間能有幾個男兒不酥了骨髓。

簡珩瞥了眼羅栖柔腸百轉的眼眸,轉身繼續打量大廳四周,冷聲道,“一葦渡江雲中雁,閣下與丁雪飛什麽關系?”

雕梁畫棟深處的辛世瞻這才有了一點表情。

被發現了!

他早就料到自己還會對羅栖動手!

這個家夥真難纏。

在留守雁安整整七年的時間,辛世瞻被如影随形的簡珩追的好不疲憊。

雙方你來我往,明槍暗箭,神奇的是至今還未真正交過手。

時至今日辛世瞻都不清楚簡珩的路數,更不知他師承何派,或者說他會不會武功還是個問題。

尋常人的那點拳腳在辛世瞻眼中都不算武功,是以,這裏所指的武功至少得技冠群雄。

空曠而精致的雕梁畫棟之間,忽然現出十幾道黑影,蹂身一縮就不見了。

什麽東西,這麽快!羅栖驚出一身冷汗,居然有這麽多人藏身在她的錦繡莊園。

幸虧簡珩在這裏,否則後果不敢想象。霓羽護着她,并沒有追出去,那麽快的身影,恐怕想追也有心無力。

錦繡莊園被矢羽衛堵的水洩不通,簡珩壓根就沒準備自己動手,一聲令下,箭矢如雨,五六具來不及逃竄的黑衣跌跌撞撞滾下屋檐,渾身都被紮成篩子。

簡珩喊道,“東南角那個,不論死活,捉到賞金百兩。”

就算黑衣人看上去都差不多,簡珩還是一眼認出混在其中的辛世瞻。

辛世瞻心頭一凜,加快了步伐,耳邊的風聲與飛馳的羽箭幾乎要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他都要懷疑簡珩是不是人,那些在別人看來天衣無縫的東西,總要被他揪出破綻,連錦繡園的計劃也被看穿。

簡珩奪過臨近侍衛的一張鐵弓,迅速套上扳指瞄準那個熟悉的陌生人,太快了,動作快的不像人,甚至瞬間改變走位,避開了他的一箭穿心。

頭好暈,玲珑艱難的睜開眼,燈影憧憧,除了雙手,其他地方的繩索都已解開。

隔着半透明的簾子,那人正赤着上身坐在桌邊。

桌上的銅燈映着一張精雕細琢的面容,也拉長了那本就挺秀的身姿。

這是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就連暖黃色的燈光也暖不了那冰冷的眼神,薛玲珑認出這個人,劫匪!

“你,你出去!”她吓得“呀”了聲。

自己睡了多久?

這個男人為什麽要進來?

還不穿上衣!

就連最親近的簡珩也沒在她面前這樣光着,何況還是個陌生男子。

薛玲珑一腳蹬着一腳朝後縮,後背緊緊貼着床角。

如此挪動,引來了一陣腹痛,涼涼的陌生的,玲珑看見剛剛躺過的地方一片血跡,臉色登時慘白。

楚國女子的骨骼本就纖細,哆哆嗦嗦,好像搖擺在風裏的柳葉,有種說不出的柔軟纖濃。

辛世瞻早就聽見動靜,也面無表情打量着她,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繼續包紮手臂還有後背的傷口。

地上還躺着剪斷的箭矢,血跡斑斑。

“無恥!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女孩子忽然哭起來。

楚國人口音軟糯,尤其女子說起來,分外嬌/嗲,她這樣哭,含嬌帶嗔,若不是眼神兇狠,比魏國撒嬌的女子還要來得動人。

一點淡淡的煩躁浮上心頭,辛世瞻厲聲道,“閉嘴!”

她立刻抿緊了嘴,卻發現他在靠近。

“別過來!”

她惶恐的瞪着迎面走來的男子,腹痛如絞,只覺得床上的血跡格外刺眼。

直到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玲珑看見了他身上猙獰的傷口,渾身抖的更厲害。

她吓成這樣,床上還有血,辛世瞻僵了僵,面無表情道,“你來葵水了。”

葵水!

蜷成一團的玲珑呆住。

撈起挂在屏風的外套,辛世瞻邊系腰帶邊道,“別想跑,否則捆住你的腳,時間一久,就廢了。”

打開櫃子,都是男性的衣服,幸好有套半大少年的,正适合她柳條似的的身材。辛世瞻抱着衣服扭身一看,倒抽口氣。

薛玲珑已經舉着銅燈引燃了紗窗和帳幔,扯着嗓子喊救命。

少爺說世道冷漠,遇到麻煩的時候喊救命不一定管用,不如搞破壞。

她把房子燒了,就不信沒人過來!

身子被從後面伸來的手臂攔腰提起,玲珑喊的更大聲,兩只小腳使勁亂蹬。

抱着她的男人騰出左手,自腰間抽出一抹銀光,劈向着火的地方,動作快的肉眼看不清,幾息之後,玲珑透過指縫發現火全部熄滅,到處都是燒焦的糊味。

靜寂,令人不安的靜寂。

她又開始哆嗦,單薄的後背顫巍巍的縮在他懷裏。

男子劇烈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撞/擊着她的後背。

可見他有多麽的憤怒。

“再有一回,我就捏斷你的手。”辛世瞻沉聲道。

女孩的行事風格還真有點簡珩的決絕,畢竟近墨者黑。

一團衣物兜頭砸過來,玲珑低着頭嘤嘤嘤。

很快她又被五花大綁,奇怪的男子離開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才回來,拎着個嫩綠色的小包袱,扔給她。

有個店小二模樣的人低着頭,送來一盆熱水,便靜悄悄離開。

“去屏風後面的淨室收拾幹淨。”辛世瞻板着臉。

綠色的小包袱裏面有捆幹幹淨淨的月事帶,連香灰都塞好了。

這是給她的,他……懂的還真多,緊了緊懷裏的小包袱,薛玲珑的臉頰至耳根都在冒熱氣。

這大概是辛世瞻有生以來最詭異的任務。

給女人買月事帶,完了還給她偷香灰,再親手塞好。

當驚慌失措的女孩離開以後,他白淨的有些透明的耳朵忽地紅了。

褲子有點濕,之前情況緊急他也沒在意,現在借着燈光才看清,是女孩身上的血!他的臉登時紅的幾乎能滴出血。

也不知是吓得還是來月事的通病,渾身又冷又痛的薛玲珑真想趴在地上打滾,顯然還不是時候,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按照辛世瞻的吩咐,打扮成男孩。

這個樣子很可能在簡府盤查的時侯被忽略。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

“進來。”

還是那個店小二,神色着急,附在辛世瞻耳邊低語幾句。

辛世瞻點點頭,店小二飛快撤退。

玲珑仰着脖子看着這個将她完全籠罩的高大身影,懇求道,“我不逃,把我綁起來吧,別打暈我,很疼。”

辛世瞻擡起的右手頓住,轉身拿來繩子将她捆得結結實實。

“再不老實,有你受的。”說完,他扭身離開。

直到再也聽不見外面有任何響動,玲珑依然頭歪在裏側,小小的身體一起一伏,呼吸均勻,看上去好似睡了。

辛世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身形一晃,隐入黑暗中。

身子都快躺僵了,直到感覺不出危險,玲珑才掙紮着在床上扭來扭去,滾下來的時候摔的呲牙裂嘴。

她就這樣一路滾着滾進了屏風後面,艱難的摸出藏在縫隙裏的白玉蘭鑲珠簪,花型的簪頭,每一片花瓣都磨的極薄,磨斷繩子足矣。

她不知劫匪何時回來,只能盡量加快速度,随着反複的摩/擦,白皙的腕子漸漸紅腫,疼得她額角直冒冷汗。

好不容易磨斷最後一根絲兒,手忙腳亂的解開從頭到腳的繩索,薛玲珑一咕嚕從地上爬起,本能的要推窗逃竄,扶住窗棱的手忽然又頓住。

少爺說兵不厭詐,出奇制勝,她轉了轉眼珠。

當辛世瞻推門而入就看見床上空空如也,屏風也倒了,滿地狼藉,窗子大敞。

身後的毛臉大漢低吼一聲,“娘的,跑了!”

剛要扭頭去追,卻被辛世瞻制住,只聽他淡然道,“跑便跑了,先去給我弄點吃的,吃完我們好離開。”

薛玲珑驚喜不已,縮在床帳的頂角摒息凝神,更加不敢亂動。

然而驚喜很快就被痛苦取代,她忍不住罵了句粗話。

娘的,你幾百年沒吃飯了,居然吃了将近兩個時辰。

此刻東方露出魚肚白。

她的四肢還有後背因長時間的蜷縮漸漸麻木,坐在桌旁的辛世瞻依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玲珑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兩只胳膊又麻又疼,好似千萬只螞蟻在爬在咬。

辛世瞻才慢悠悠道,“知道錯了就下來。”

什麽!

薛玲珑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他知道自己沒有逃走!

那還不動聲色坐那裏半天?害得她從沾沾自喜到生不如死,可算徹底的體驗了一把什麽叫騎虎難下。

嘤嘤嘤,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帳頂傳來女孩又驚又怒的哭聲,辛世瞻冷峻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瞬類似促狹的笑意,很快又恢複漠然的樣子。

半晌,卻也沒聽見女孩挪動。

“你喜歡玩捉迷藏?”他問。

“我……我好像卡住了!”玲珑羞憤道。

“……”辛世瞻。

幸虧男子的腿長胳膊也長,赤足踩着床沿就摸到了她胳膊,玲珑哭道,“輕點輕點,好疼!”

“輕點你就出不來了!”辛世瞻黑着臉,眼底深處卻有些尴尬。

雙手握住她的腕子,一點一點的用力,将她大半截身子掏了出來,也看見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明明很可憐的,為何他有點想笑。

辛世瞻将她從帳頂抱了下來,女孩的臉色鐵青。

“你想騙我去追你,再逃?”他問。

玲珑咬着嘴唇不語,有種被戲弄的羞憤。

“我能聽見你呼吸的聲音,騙不了我。”他實話實說。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她只想問這句。

緩了好半天才壓下掀桌的沖動,玲珑渾身哆嗦的坐在桌邊,也不知氣的還是累的,只見桌上擺着幾盤糕點,還有幾樣小菜,早就冷了,卻也擋不住陣陣誘人的香味。

辛世瞻粗聲粗氣道,“快吃。”

薛玲珑想罵人,誰知嘴一張口水竟流了出來。

辛世瞻:“……”

她哭着将東西全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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