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24 章 一身驕傲

親她?

她忽然想起簡珩的唇滾燙而恣意掠奪時的猖狂,心裏“咯噔”一聲,腦袋旋即縮了回去,中途還撞窗框上,疼的她一呲牙。

竹清狐疑的斜睨着兩耳通紅的她。

玲珑的心情卻沒來由的沉重,幸好随即而來的鼎沸喧嚣奪取了她全部的注意,精神頭來了,馬車外面到處都是平時不易見着的攤位,什麽都有,什麽都賣!

一行人将車馬停在思飲居,玲珑興奮的跳下車就往外面沖,胳膊驀的被人握住,原地拽了回去,是簡珩。

“聽話,跟着我。”他說。

“……”玲珑只好按捺下來。

其實她不大想跟着簡珩,總覺得別扭,那感覺就好象自己是個多餘的,硬生生橫在簡珩與羅栖之間。

思飲居的掌櫃親自前來迎接,領着衆人來到高層的雅間,六扇大窗同時打開,整個雁安最繁華的朱雀大街盡收眼底。

“哇哇,原來居高臨下是這種感覺,比起身在其中更震撼!”玲珑與竹清搶着撲到窗口。

猴子,好多的猴子!在那種很高的臺子上,随着人的音樂又蹦又跳,仿佛通人性般。玲珑與竹清相視而笑,她還不忘對簡珩燦然一笑,“別忘記給我買猴子!”

簡珩想摸摸她的頭發,又覺得周圍礙眼的人有點多,遂将擡起的手改成揉了揉眉心。

羅栖的眼裏有着掩飾不住的驚訝,因着煙花盛會的關系,朱雀大街上但凡一點有利的地勢皆人滿為患,更別說酒樓的高層雅間,不提前一個多月根本訂不到。今年情況特殊,即便是簡珩,想要這樣的雅間而且還是思飲居的,若不提前也不可能有。

他準備了多久,這樣機巧的心思是為我還是薛玲珑?羅栖不動聲色的掃了簡珩一眼。

幾名清秀的小二自沉香木十八幅春山嬉戲圖屏風後面魚貫而入,呈上酒水飲品以及點心水果,其中最令人稱奇的是莽吉柿(注:山竹),已經剝好的,蒜瓣似的整整齊齊擺在精美的骨瓷盤中央。

這種水果運輸不易,路上不知要死多少匹馬,且還不是每年都有。今年除了簡府和思飲居,恐怕別的地方連見也見不到。

這裏有的簡府都有,甚至沒有的簡府也有,玲珑一點也不覺得稀罕,比起吃,她的眼睛幾乎已被外面的風景粘住。

羅栖轉而來到簡珩身前,睃了睃他凝視薛玲珑的目光,笑道,“原是我多餘了。”

簡珩目光瞥向她。

她說,“若不是我,今晚有人說不定可以擁着佳人醉枕而眠。”花了這麽多心思讨好薛玲珑,真是難為他了。

簡珩點點頭,“我倒是想,不過阿珑不會讓我得逞。”像他這麽大的高門子弟哪個不是姬妾成群,他就一個阿珑,如今已經發展到摸下小手都不給了,有需求也得忍着。

居然承認的這麽爽快!羅栖怒火中燒,卻強迫自己維持着不變的神情。

母親說男人都愛撒謊,沒一個好東西。

為何她遇到的卻是一個從不願撒謊,哪怕哄哄她也不曾……她該慶幸嗎,卻忍不住悲哀。

悲哀他所呈現給她的坦誠:他想要的,期望的,以及絕不允許的。

他可以平靜似水的說着柔情缱绻的話,也能夠平靜似水的提醒她“若無法接受這樣的我,離開還來得及”,卻從未考慮過她的心是否還收的回去。

這是一段因着同樣的責任才開始的感情,她卻失去控制的投入,把一整顆心都送出去。

而他,始終有着随時全身而退的從容。羅栖不敢告訴母親,她們輸了。

“我沒有她美嗎?”羅栖喃喃的問。

“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從我理解‘妻子’的含義那一刻,你便是我的夢想。”簡珩無比坦誠,六大家族裏面根本無需考慮其他人,只有羅栖最适合,更何況她是如此的漂亮。

羅栖呼吸一窒,錯愕的望着他好一會兒,嘴裏竟是五味雜陳,欣喜、羞澀、不甘以及最後那點矜傲。

“那麽我和她,你究竟選誰?”她冷聲問。

“當然娶你。”他一點也不含糊。

“倘若娶我,我要你發誓一生一世都不準肖想薛玲珑。既然你舍不得給別人,我也可以對你發誓,但凡羅栖活着一天,任何男人都休想染指她一分一毫。到死,她都清白無暇。”

這樣,足以滿足你的占有/欲麽?

這下輪到簡珩錯愕的盯着她,忽然就笑出來,連專心看煙花的玲珑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忍不住回頭瞥了眼簡珩。

簡珩笑道,“阿栖,你過界了。”

羅栖的臉色頓時一白。簡簡單單的“過界”二字,猶如當頭棒喝,也提醒了她“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我想我沒跟你說清楚,你是我的夢想,阿珑卻是我已經擁有的。不需要你的誓言,有我在,誰也得不到她,她也不能愛上別人。”他把每個字都說的無比清晰而篤定。

羅栖險些打翻了手裏的杯盞,簡珩迅速的握住了她,幫她穩住那不該有的顫抖。

玲珑一驚,急忙收回視線,卻忍不住回味羅栖那只被簡珩握在手心的柔荑,白膩無暇,纖若柳絲,那麽美,她與他應當是這世間最相配的神仙眷侶。

“簡珩,”羅栖閉着眼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才幽幽道,“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控制的,她若不愛你,我就不信你敢殺了她。”

“當然不會。”簡珩笑道。

心裏卻淡淡的補充一句:我會讓她哭着求我寬恕,然後用餘生來學習如何愛我。

羅栖揮開簡珩的手,在玲珑、竹清以及紅娟訝異的目光下,轉身奪門而出。簡珩挑了挑眉,生氣了?遂也起身追去。

“阿栖,你怎麽越來越會使小性子?剛認識那會不是這樣。”簡珩道。

羅栖不語,繼續往前走,直到出了垂花拱門才停下腳步,簡珩走了過來,手就被她緊緊的握住。

“陪我出去走走,就我們倆,不要管你的阿珑,我才是你未來的妻子。”羅栖拉着簡珩就跑。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簡珩為她拒絕了羅氏多少精挑細選的美姬(注:在這裏某大家族為了女兒将來的“性”福也為了拉攏男方,通常會挑選侍/寝的美人送給男方,既滿足男方的需求,也可提前獲知男方的能力),那些羅氏的美姬哪一個不是驚世佳人,自己尚都能接受,又何必容不下一個薛玲珑。

她有什麽好緊張好難過的,反而是薛玲珑,沒有名分,沒有家族,日日都要仰望她的鼻息而活,侍/寝之前還要喝絕育的湯藥,此生榮辱都要靠一個男人的床榻來維系,可憐之極,可悲之極。

而她,卻有資格為簡珩生下流淌着羅氏血脈的嫡長子,六國為之側目的第十七代繼承人。

她亦會成為羅氏最傑出的女子,最驕傲的勳章。

羅栖深深凝望着此夜的浩瀚月空,唇畔的笑意無不充滿了一個世家貴女的自信與矜傲。這一笑,當真絕世無雙,秀豔清懷。

簡珩贊嘆。

雅間裏的玲珑與竹清面面相觑。

“他們跑了,不帶我們玩。”玲珑怔怔道。

“我要是你就追出去。”竹清道。

“你當我傻呀,你怎麽不追?”玲珑覺得竹清最近老是撺掇她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以為你不傻呢!竹清默默的嘆了口氣。

當煙花落幕,玲珑等人浩浩蕩蕩走出思飲居,穿過熱鬧的人群,今年的人真多,大家都戴着面具,幾乎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個賣面具的小攤位。

玲珑買了三個,自己戴上粉白的兔子,兩手一揚,竹清與紅娟就笑呵呵的擡手接住她扔來的面具。展揚與商隐則不需要,他們喜歡踩在屋頂上盯梢。

“你要去哪?”竹清與紅娟寸步不離的緊跟她。

“跟我來。”玲珑歡快道。

在夜風裏奔跑的女孩,一身簡潔的少年短衣裝扮,輕盈的步伐,金玲玉石般的笑聲,乍一看還真像一個秀麗纖細的男孩子。

拾階而上的夜空似乎就要觸手可及,滿目星漢燦爛。

人群越來越稀疏,嘈雜聲也漸行漸遠。

取而代之的響起一陣陣悠揚的樂曲。

是拜月臺。

廣場周圍豎立着一面面大鼓,伴着鼓捶的擂動,發出振奮人心的節奏。

明亮的火焰在場地中央的銅盆裏跳躍,映照的黑夜猶如籠上黃暈的白晝。

一群喜愛歌舞的年輕人聚集在此。

嬌容藏在面具之中的姑娘不再羞澀,随着音樂旋轉而舞,年輕的男子也可以加入,更可以為心愛的姑娘彈奏一曲。

“來呀來呀,一起跳!”玲珑招呼竹清與紅娟。

那兩個人愣了愣,無可奈何的加入,跳着跳着忽然發現,還蠻好玩的。

竹清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整個簡府也只有他與玲珑臭味相投,但凡她玩的起勁的,他都喜歡。

清風,朗月,弦歌,使人萌生一種榮華富貴也不過爾爾的沖動,唯有此時的潇灑與盡歡。

一曲結束,她瞄見了角落裏坐着的人,膝上一把七弦琴。

“你不彈我彈。”她以為這琴與鼓一樣,是公用的。

那人将琴遞給她。

她也學着他的樣子席地而坐,置琴于膝上,雙臂舒展的撥弄起那奇異的弦絲,在皎潔的月輝中泛□□點銀光。

她彈奏的是一曲清新明快的小調。

缺少了點爐火純青的匠心,卻也有種天然去雕琢之美。

她想着長巍先生彈奏的滄海,感觸萬千,明鏡本非臺,何處惹塵埃,煩惱什麽的都沒啦。

原本還熱鬧的場地笑語忽然停了下來,有人開始尋找美妙樂聲的來源。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将探究的目光投到玲珑身上,她彈的認真,絲毫不受幹擾。

仿佛夜幕也要随着她一起墜入了靜峙的虛空。

那人唇畔旋即綻放一抹似惬意而又慵懶的微笑。

兩個人看似沒什麽交流,卻又緊密的關注着對方,一起一落皆在心底流轉。

頗有點伯牙與鐘子期一拍即合的感覺。

玲珑眨了眨眼眸,旋即彎出一抹明麗的笑意,恰似如春暖陽。

“有點意思,什麽名字?”荀殷問。

“一身驕傲。”她一板一眼的。

他長長的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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