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 - 第 25 章 岑氏

? 岑譚追到街口,左右兩個方向橫在面前,叫他不知該往哪邊去,他站在街口四望,心正焦急,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後喊了一句:“岑先生!”

岑譚回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笑臉,不禁也驚喜道:“噢,小添,是你啊!”

梁二添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岑先生,咱們好久不見了。”

岑譚雖心喜,卻沒忘當務之急是什麽,他一面和二添說着話,一面提起腳就要跑出去:“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二添挽住他,笑嘻嘻道,“岑先生,我剛才都瞧見了,您老這麽急,不就是要去追那位公子還扇子嗎?為啥不在攤上等着他自己回來取?”再撫一撫漂亮的扇墜子,兩眼都發起亮來,“喲呵,這墜子好看,怕是金貴着呢!岑先生,那位公子是外鄉人,說不定不會再回來拿了,這墜子拿去當了的話,可以當得不少錢吧?”

“渾話!”岑譚二話不說,就給了他的頭上一記爆栗,“不是自己的,一根針、一縷線都不能多拿!”

挨了痛,二添反而笑得更燦了,轉頭沖身後高聲說道:“我就說先生是個大實在人,你們還偏不信!”

在岑譚驚詫的目光中,方才離開的小公子從二添身後數步遠的小巷裏走了出來。

二添握住岑譚的手臂,高興道:“先生,郡主想請你去王府做賬房呢!”

岑譚呆若木雞:“郡主?”

二添回身引薦道:“這位就是東靖王府的安樂郡主。”

“小公子”走到岑譚跟前,抱歉笑道:“岑先生,不得已而為之,冒犯了。”

岑譚緩過神來,驚惶間,當街就要跪拜:“老朽眼拙了!”

許璟托住他胳膊,沒讓他跪下去:“先生不用拘禮。”

這一扶,叫岑譚額上冒了冷汗……什麽男生女相,這分明就是個女兒家!不知将來這安樂郡主會是怎樣一個貴極無匹的大人物……

岑譚低頭把扇子呈給了許璟:“郡主,您的扇子。”

許璟接了扇子,笑向岑譚道:“岑先生,我想請你去做我們東靖王府的賬房,不知你意下如何?”

許璟最後一句是客氣話,岑譚豈敢說半個“不”字,但是于此,岑譚的确擔心會拖了東靖王府的後腿,他不得不如實禀明:“不瞞郡主,我有一子,他……他的腿腳……”

許璟道:“我知道,沒關系。”

岑譚還是為難:“我兒盈堂……我若答應了郡主,去做這個賬房,怕是會拖累王府……”

“我東靖王府家大業大,怕什麽拖累?何況這又叫什麽拖累呢?”許璟忍俊不禁,望着岑譚,認真說道,“我府中,有一位醫官,論起關系,他可說是我的‘亞父’,萬事他都親力親為,我想讓他輕松一點兒,不那麽累,岑公子就随岑先生入我王府,在藥廬做個幫手怎樣?”

岑譚聽到可以把兒子帶進王府,喜得跟什麽似的,不敢信地睜大了眼,再三地問:“我可以帶盈堂一起?這、這是真的嗎?沒有哄我?”

許璟點頭:“是真的。”

二添一把摟住了岑譚,疊聲催道:“不哄你!不哄你!岑先生,還不趕緊回去收攤子啊?準備準備,快上王府吧,我們王府現在急需一位賬房呢!”

岑譚高興極了,答應翌日一早入府後,拜別了許璟。

翌日大早,岑家父子果真如約而來,楊總管帶着他們在王府裏走了一圈,以便熟悉府中環境,正要返回時,有小丫鬟匆忙來傳,說是郡主醒了,在前廳等着見岑先生。

等着見岑家父子倆的,除了許璟,還有管季白。

岑譚攙着跛足的岑盈堂來到廳上,跪下給許璟行了禮。

岑盈堂雖然身有殘疾,但是身量高,眉毛濃,人也精神,幹幹淨淨的,長得很一表人才,許璟看了很滿意,覺得管叔一準兒不會怪她不經商議就塞了個人給他。

許璟擡了擡手:“坐。”

岑家父子叩頭謝過,局促在下首坐了。

許璟向他們介紹了管季白。

岑譚連忙立身起來,朝管季白揖道:“管先生,犬兒就拜托給您了!”

管季白溫和地笑:“看岑先生兩鬓如霜,今年有五十了未?”

“慚愧,今年五十二了。”

“那就是了,管某可當不起您喊一聲‘先生’,倘若不嫌棄的話,岑先生以後還是叫我管老弟罷。”

許璟見管季白語氣這麽好地與岑譚說話,估摸着岑盈堂還是入了他的眼的,心裏于是十分快活,她注意到岑家父子兩個身上穿的衣裳都很舊了,叮囑楊總管稍後請制衣師傅來,給他們二人量身做兩套新衣。

“單做岑先生的。”管季白打量着岑盈堂,緩緩開口道,“我瞧岑公子的身形和我差不了多少,我有兩身未穿過的衣裳,剛巧可以贈予岑公子。”

岑盈堂白皙的臉上登時紅了大片,低頭吶吶道:“管先生不要叫我岑公子……”

管季白恍然點住額頭:“是了,不該叫你岑公子的,但我該怎麽叫你才好呢?”

岑盈堂拘謹地說:“我字鶴軒,管先生可以像我爹一樣,喚我鶴軒。”

管季白笑起來:“鶴軒?很好啊,那我以後就這麽叫你吧。”

大家初次見面,關系就融洽得教人意外。

許璟寬慰地想,看來往後王府會熱鬧起來了,這真是一件好事。

許璟開心地拍掌笑道:“好了好了,往後相處的時間還長着呢,岑先生和岑……嗯,我就叫你鶴軒哥哥吧?岑先生和鶴軒哥哥各自去春草齋和藥廬安頓下來吧,等休息好了,再做事也不遲。”

聽到郡主叫他鶴軒哥哥,岑盈堂的臉又紅了,他腼腆少言語,然,幸而岑譚是個明事理的,當即就說了這樣不妥。

“郡主不拘泥,岑先生與鶴軒又何必在意呢?”管季白輕咳了一聲,接着走到岑譚面前,認真對他說道,“岑先生,聽您口音,您像是長安人,想必您是知道的,我們王爺去得早,王爺和王妃膝下唯有郡主這麽一個女兒。這些年,王爺不在,王府是不如從前光鮮了,但我們這些在王府裏做下人的,還是要盡心盡力,為郡主效勞。這往後啊,王府的賬務就有勞您好好打理了。”

許璟曾尊管季白為“亞父”,岑譚不知這位王府裏的尊長先先地把這些話說來,究竟是好心點撥他,還是有意要給他個下馬威瞧……但無論是什麽,既然來到東靖王府,安樂郡主管吃管住,給了他們一方栖身之地,那麽,他們父子倆為王府效犬馬之勞就是必須的。

“這是自然,我一定做好分內事。”岑譚不作他想,且鄭重叮囑自己的兒子說,“鶴軒,你一定要聽管先生的話,多幫管先生分憂,別讓管先生太累了。”

岑盈堂溫順地綻起一抹笑顏,應道:“爹放心,我會的。”

總管領着岑譚去了春草齋,岑盈堂也跟着管季白往藥廬去了。

趁着上午天色好,許璟看了一陣子書。

屋子裏的水仙花還開着,午膳後,在潔淨的幽香裏,許璟窩在美人榻上打了個盹,在夢裏,她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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