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3 章 故人東來

看到指尖血跡,顧相惜不住抖着嘴角。虧本啊,頭一次救人就虧得血本無歸。不知道感恩戴德,以身相許什麽的就算了,竟然還打起了她小命的注意。

火爐上的粥已經泛涼,她一口不剩的喝完,草草在脖頸間塗了點藥後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長林。

前面有三條岔路,每一條的路的前面都看不見人煙。顧相惜這次是要回望月樓。據說,望月樓的天機閣可窺天機。上次惹師父生氣,怕是不能再求他,只好借助天機閣了。

天機閣每逢鬼節之際開啓,如今已是七月,等她到了便正好能趕上,前提是她沒走錯路。

“青牛啊青牛,就看你的了。”顧相惜拍拍它的腦袋。

“哞——”青牛歡快得叫了一聲,蹄子踩着路猛蹬了兩下,沖着中間的路撒歡得跑去。

紅日西下,隐在山那頭只露了半個臉頰,餘熱從四面八方湧來。扛着鋤頭的行人要回家休息吃飯,個個滿臉通紅,額角還挂着一長串汗珠。卻只見顧相惜一身厚厚的秋冬裝,神清氣爽頗為享受得騎在青牛背上,時不時引來農人側目,道是遇見了奇人。

“老伯,請問去望月樓可是這條路?”青牛扯住一個老農的衣角死不松口,顧相惜無奈,只好借機問路,以免尴尬。

“望月樓?”那農人一臉古怪的看着顧相惜,“我說你這個女娃娃,沒事去望月樓那種地方幹嘛?”

顧相惜扯扯嘴角,也學着月隐的腔調,師父喂,這就是你的名聲喲……

“聽聞天下奇珍皆存于望月樓中,在下身體贏弱,才在這夏日裏也裹得嚴實,此番前去便是為了求取蔓竹草。”顧相惜對他抱了個拳,一本正經得說道。

“原來如此,女娃娃那你可是走錯方向了。去望月樓的話在那岔口你就該走左邊那道。”

“多謝老伯。”顧相惜扯扯手中的繩子,無奈青牛雙眸濕潤,扯着那人袖角就是不肯離開。

“走了,青牛。”顧相惜使勁拍它的頭,“老伯不是你主人。”

“哞——”青牛長長嘶鳴一聲,松口離開了,走時還不忘回頭看幾眼。

老農在顧相惜走後扔下鋤頭,從懷中掏出紙筆草草寫了幾字,随後喚出信鴿将信送走。

重返正道過後,天已經漸漸黑了。顧相惜從包袱中掏出幹糧就着中藥吃了起來。

長林這地方即是為了避世,離人家自然要遠些。而睡到下午黃昏的顧相惜在這時精神也好的很,索性翻出個折疊紙燈點了繼續趕路。

微紅的光搖曳在夏夜涼風中,耳邊青蛙成片的聒噪,顧相惜有些發冷了。

今夜月隐于雲中,掙紮着露出小臉後又重新被蒙上臉。但顧相惜卻在那一瞬看到不遠處池塘邊上站着一個月牙白衣服的男子,雀雀欲試的模樣像是要投河。

房玄昭踮起一只腳,另一只腳往池塘裏伸,還不時旋轉兩下腳尖。兩只手臂在空中揮舞保持平衡,過了會又換另一只腳伸在水面上旋轉。

顧相惜恍然大悟,原來自殺并不是像書中所寫那般,看着倒是件極高興的事。她騎着青牛悄無聲息走到了房玄昭身後,伸腳在他背後稍稍用力。

“唔啊——”

“撲通。”

房玄昭在水裏撲打出幾個漂亮的水花,浮出水面後複往前游了兩下,似乎在撈什麽東西,等他上岸時全身都濕透了。

他摸摸臉上的水,苦着臉道:“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要踢我下河?”

顧相惜側頭疑惑道:“你竟不是要尋死?”

“噗,姑娘,我不是在尋死而是在尋這個。”說罷他搖了搖手中的桃紅錦帕,神色頗為得意,“這是我九師妹送我的,方才捕魚時不小心被風吹下去了。”

顧相惜摸着下巴,一言不發的調轉青牛準備走人,結果被他拉住了牛尾巴。

“別走啊姑娘,大晚上走夜路慎得慌。姑娘你不怕麽?”房玄昭眨眨眼,一雙桃花眼靈動至極。

“世上無鬼,我心中無鬼,為何要怕?”她沒好氣,心裏急得不行。這人好煩啊,她只想找個沒人的角落窩着……

房玄昭可惜得搖搖頭,扒着青牛的背一躍便躍了上去。他笑着說道:“我白天走路走得腳軟,借姑娘青牛搭個順風車。不知姑娘要去何處?”

“煉獄。”她更是着急了,一心只想要快些走開,方才太丢人啦!

“噗,這倒奇了。姑娘方才還說世上無鬼,心中更是沒鬼,怎麽這時卻這樣說了,可不是自相矛盾?”

未等顧相惜說話,他便他搶過她手中的繩子翻身上馬,不對,翻身上牛。因他在顧相惜身後,需繞過她身子,而這姿勢看着也就極是親密,“罷了,我要回望月樓,姑娘呢?”

“同路。”她面無表情得吐出兩個字,心裏暗喜,真好真好,有人帶路了!

“你是從哪裏來的呢?去望月樓可也是求藥?”

她才懶得理他呢。

他見顧相惜并未回答,覺得可能是自己問題多了些,未免她疑心,遂道:“你別誤會,我乃望月樓的弟子,排行第五。因聞着姑娘的身上隐有病氣,這才多嘴。”

排行第五,那這人便是她的師弟房玄昭了,難怪方才甚覺不喜,原是幼時的"仇家"。如今少年如玉,性子卻是絲毫未變。這期間鬥轉星移時隔多年,不知小師弟還記得師姐否?

“不是,是為進天機閣了卻一樁心事。”顧相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她正為遇到了故人而高興,卻未料他在那裏狐疑。小皇帝無意間得了一本叫《醉夢仙霖—玉緣》的拓本,從此知道世中果真有神仙鬼怪,但又因為畏懼仙術道法,所以便宣告天下此類都是邪法,禁止人們尋仙論道,便連提及都是不準。自古人民群衆的智慧便是無窮的,最被忌諱的“鬼”被親切的稱作“阿飄”或是“好朋友”。

而包括望月樓在內,皆是因為皇權服務才得以保留。雖不排斥百姓,但也是普通百姓承受不起的。凡入天機閣,需交白銀萬兩。而這女子,無論是裝着或是排場都與富家小姐牽扯不上關系。但卻見她一臉輕松,踏進天機閣對她似乎入至家門,此人究竟是誰?

顧相惜不知,一別十四年外界變化竟如此之大,因而惹人懷疑了都還不知。

二人各懷心事,一路上都作看風景樣。不久已至清晨,顧相惜終是迷迷糊糊睡着了。此時青牛一腳不小心踩了個坑,她脖子就勢一仰靠在了他肩上。

房玄昭有些尴尬,這要是被師妹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鬧起來連師父都鎮不住。

無奈之下,他只好輕輕撥開顧相惜的頭。

“姑娘……姑娘你這睡姿可不大好啊。”房玄昭有些無奈。

“嗯……”她的腿被不知從哪彈出的石子擊中,力道不輕不重,不至于傷痛。

正說話間,前方已見鱗次栉比的屋舍,道路中間人群熙熙攘攘,兩旁小攤吆喝聲此起彼伏。

“姑娘,已到城鎮了。”

“嗯?”顧相惜擡眸,像鄉下人進城一樣看着稀奇,“原來城鎮是這樣的,真熱鬧。”

“嗯,是很熱鬧。但與國都重語相比還是差了許多。”房玄昭指了指一家名為“客滿樓”的客棧,“咱們就去那裏吃個飯歇息歇息吧。”

房玄昭扶顧相惜下牛後,将青牛停在馬廄裏。負責喂馬的小厮奇怪得打量着房玄昭,這人不騎馬怎麽倒騎了這種畜生?

“喂喂,你這哪裏來的鄉巴佬,不知道這是馬廄麽?”小厮癟癟嘴,如今青牛這種東西也就鄉下人才會用了。

房玄昭視若無睹,此次出任務前師父就特意交代過絕對不許和人動手。他無視掉小厮牽着青牛離開。經過馬廄的石槽時悄無聲息得掏出一個瓶子抖了兩下。

因馬廄不允許,房玄昭只得将青牛停在客棧前。拍拍手後便進去尋顧相惜,眺目一望,見這客滿樓中人滿為患,想着顧相惜隐在人群中定是不好尋找,然而卻只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她。

只見她在僻靜處端坐着,而一旁的店小二則是一直在問着什麽,滿臉的不耐煩。而旁桌的人皆做掩面狀,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而顧相惜卻依舊面不紅心不跳。

“姑娘,你是啞巴還是傻子?問你吃什麽菜呢!”店小二問了七遍早已經不耐煩了,而這人就像沒聽見一般還在端坐着,她難道是隔壁茶樓來砸場的?

“姑娘,你再不回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店小二撸起袖子吓唬道。

“你在做什麽?點菜是我的活,你動她試試?”房玄昭抓住店小二的手一擰,只聞一聲慘叫以及骨頭輕微的錯位聲。

“爺,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房玄昭放開他,點了一堆顧相惜從未聽過的菜名然後坐下,本打算安慰安慰她,然而看她的模樣就不免笑了。

“我記得姑娘可不是啞巴。”房玄昭忍不住打趣道。

顧相惜端起茶杯,長袖垂下,掩蓋住自己有些發紅的臉。呸!敢取笑你師姐,回去有你受得。

“噗,你茶杯裏可是空的。”房玄昭放低聲音,“姑娘可是不會點菜?”

“……”天吶!

“看來是真的了……”房玄昭無奈,“姑娘,還有哪些不會的你就都告訴我吧。”

顧相惜放下茶杯:“不知道還有什麽不知道。”

“……”房玄昭被這繞口令一般的話堵了口,只得幹坐着等小二上菜。

顧相惜拿着筷子愣神,從前她都只是煮粥喝藥,師父更是沒有教過她,因而她不知該如何使用。

正大吃特吃的房玄昭擡頭低頭間沒見對方動過筷子,正想問是怎麽了,卻見顧相惜扭曲的握着筷子,一本正經得學着他的姿勢,房玄昭頭一次黑了臉。他這是遇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人吶,握筷子都不會。

“錯了,你該這樣拿。”房玄昭比了比筷子,筷子間夾角由零度到八十度,完美的展示了握筷的姿勢。

顧相惜勉強照樣握好,先試夾了幾下空氣,覺得掌握的差不多後,向看着最好夾的一盤菜伸出筷子。

那菜果然十分聽話的進了她碗裏,顧相惜開始夾別的菜,輪到一盤有肉丸子的菜時卻犯了難。輕點打滑,重點又會夾碎。顧相惜索性停下筷子開始扒自己碗裏的菜,一入口細細品嘗後覺得自己那麽多年當真白活了。

見她吃得挺高興,房玄昭便往她碗裏不斷添菜。

客滿樓內氛圍輕松自然,而門外卻正在發生異變。一抹極豔的紅衣晃動而過,正低頭吃草的青牛即刻紅眼,琉璃般的眸子裏水汽氤氲,一只蹄子不斷摩擦着地面,随後掙脫繩子跑了。

房玄昭一看,趕緊扔了一錠銀子在桌上後趕緊追了出去,唯一的代步工具可不能就這麽跑了。顧相惜扒了幾口碗裏冒尖的菜,結賬後不緊不慢得跟了出去。

“我還真以為她是個啞巴呢,沒想到聲音還挺好聽。”店小二擦着桌子嘟囔。

顧相惜剛出去沒多久,一身裹紅裝的人入了店。這人打着紅傘不說還戴着紅色沙巾,一張臉從上到下遮得嚴嚴實實。

“這位姑…公子?打尖還是住店啊?”跑堂第一眼只覺這是位極美的女子,但等到面前,只見此人比他都還要高上一頭,想來只能是男子了。且一靠近就聞到那人身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真不知這身紅衣是什麽染成的。看這打扮倒有些像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紅衣血傘。

“都不是,在下是來打劫的。”男子聲音宛若清泉滴石。

跑堂見他身姿清貴,說出的話卻又是這樣,心裏不免疑惑。

這人莫不是故意扮做紅衣血傘吓唬他?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人知道紅衣血傘是男是女是美是醜,不幸遠遠見過他的人也只來得及告訴世人,那殺人狂魔着紅衣撐紅傘。後來也不知誰起的頭,江湖上都習慣性稱他為“紅衣血傘”。

“公子,這青天白日的……咱們店裏還有幾位官爺呢……”。

店小二所說的官爺們已經拔了刀,悄悄向他走過來,而紅衣男子沒有回頭,像是沒有發現一般,他重複道:“打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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