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2 章 紅蓮修羅

那殺神已離去三日,她已挑着将新書背得差不多。這一次師父送來的書與以往不同,都是些奇門遁甲之術,她看得茶飯不思,忍不住拿長林外的禁制做實驗。

試了十三次後禁制才被成功破開,她不覺難過更不覺歡喜。出長林牽了栓着的青牛去了那老農的村莊,懷中還揣着那人的幾兩碎銀準備答謝他。

“岩山村,該是這裏的啊……”她看着地上的殘破界碑不禁覺得詫異,“岩山村”三個紅字與暗紅的界碑已經渾然一體,仿佛從來就沒有岩山村一般。只剩下了一大堆黑色的枯灰,指尖方觸及界碑就被它的溫度燙得抽了手。

岩山村在三日前,不知緣由全村各處同時起火,所有生靈瞬間被湮沒。而大火中竟沒有一個村民發覺更沒人慘叫,就連一向靈敏的畜生也都一聲未吭就被燒死。待隔壁村過來時,村子早就燒成了光架子。前來營救的人搖搖頭就離開了,都燒成了這樣,裏面的人怕是骨頭都黑了。

顧相惜過來時,這裏人的骨灰和木灰都混在一起,根本沒法分辨。她睜大眼睛,幼年經歷過的場景和眼前的不斷重疊,編織出一場人間煉獄來。這是一場屠殺。

“青牛我便收下了,往後幫你找仇人還得需要交通工具。”她閉上眼,将腦海中的景象強行趕走。

青牛似乎極為贊同,它“哞哞”叫了幾聲,眸子shi潤異常。像是知道顧相惜會幫它主人報仇一般,它扯扯繩子示意她上來,馱着她去了隔壁村莊。

顧相惜托着下巴,唔,這是讓她上去?

“嗳,你可別把我摔折了啊…”她拍着胸口,邊說邊奮力爬了上去。她想着,能這樣屠了一個村的人不是十分的權貴,就是位武學高手。即便是尋到了,憑她一人也沒法做什麽,然而也只得先去尋了。

岩山村的事事發突然,又是極為詭異血腥的,實在是難以讓人忘懷。顧相惜到時,隔壁村的老人正讨論着岩山村的事,因而她不刻意打聽,只需駐足一旁聽着就可以了。

單岩山村是如何失火的便有好幾個版本,一說是李家瘋子沒被看住夜間到處點火,人們因為熟睡不曾發覺就這麽死了,然而有人懷疑說,你當那麽多畜生都是死的?畜生們要是都叫起來又怎麽會沒人醒?

另一說是岩山村被歹人洗劫,然而後來還有人在灰燼中拾得了已經融化了的銀子。

最後一種,便是他們這裏一個女娃說的,她每天都在村子裏跌跌撞撞跑着似哭還笑得說,“岩石村開花啦!我告訴你哦,有陣紅色的風落在了村子上,然後你猜怎麽着?那風就開花啦!紅色的好多好漂亮啊!不過啊,那風才是最漂亮的呢!”

她連忙問那個女娃在哪裏,一個老人搖搖頭道:“哎!本來就瘋瘋傻傻的,前天居然掉在村子東邊的池塘裏淹死了。可憐她的爹娘喲……”

顧相惜暗中叫苦,這女娃多半也是被滅口了。如今是一個線索也沒有,全然被兇手斷了,這叫她如何睡得着覺?無奈之下,她只好先回長林,此事怕只有求助師父了。

月隐察覺道禁制被破,特趕來看她是否出事,到頭來卻發現是她自己破的。他愣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嘆着萬般皆由命,實是天命難違。又見顧相惜半日不回,他只好端着樓主架子看書。

“師父不是最會掐算麽?怎麽還不知道是徒兒做得好事呢?”她剛一回來,就見月隐擺足架子,看樣子是生氣了。她只道是不好,但還是忍不住作死。

月隐一摔手中的書,恨恨得看着她,“死丫頭!一點都不知道尊師重教,為師真是後悔當年把你撿回來喲……”

“是師父為師不尊,上梁不正下梁歪。”作死小能手皮又癢了。

“……”月隐黑着張臉,四處尋着順手的工具。

“師父師父,這世上可真有神仙鬼怪一說?”她倒了茶壺裏的液體飲了一杯,苦澀的藥讓人舌頭發麻。

她再三思慮,還是覺得那瘋女娃說的話最為可信,只是能到那種地步的真的是人麽?

月隐聞言,臉色一青,道:“好好地問這個做什麽?“

自己将她困長林,為的就是要她徹底斷了仙根孽緣,而如今卻是都白費了。他思及大怒,遂拂袖而去,臨走前冷對她道:”你若敢動修仙之念為師定然廢你!”

那話他帶着十足十的殺意,顧相惜眉尖刺痛不已,趕緊跪下道:“弟子不敢。”

月隐揉着眉間,一臉糾結得走在返程的路上,自己耗費多年心血才将她養至成年,而今卻又看她逐步離開自己可見範圍,其中滋味難以言喻。

而他不知,自己因一時怒極,竟忘将自己剛得殘卷帶走,這活活将他愛徒又從身邊推遠一步。

顧相惜翻開月隐留在木案上殘卷,再看到心訣功法時,她照着運行了一下,丹田頓時湧進一股暖流,常年冰冷的身體也有了溫度。她看了看書皮,上面赫然印着《醉夢仙霖—玉緣》。想起月隐方才的言語,她兩手一攤,師父,你是人格分裂了麽?

她将殘卷從頭翻起,開頭便是這麽一句:“ 六道輪回姻緣盡,踏破紅塵魂歸真。”

那殘卷大都記錄着仙史,心訣功法只是上面的一個例子,僅占了三段話。整個篇幅講得都是兩個人的平生,有一處被火燒了一個大洞,隐約只見“紅”、“至寶”二字。再往後翻那些書就隐有碎裂的跡象了,顧相惜嘆口氣,虧得師父剛才還狠狠摔了它一下。

時至黃昏,顧相惜已将這本書的內容背熟。先不說上面的功法心訣如何,便是上面記錄的東西也令她耳目一新——

“自那後,三千界合并,六道毀缺。天下分做五界,一界亦是一國。清寧界在東,雲落界往南,鏡水界向西,飛雲界靠北,浮生界居中。五界被界河“禦溝”貫穿,能人可過虹橋,渡界湖任游五界。”

“我所在的錦國……可是浮生界?”

她合上書,泛黃的書皮上,隽刻的銀白色筆名已經剝落。斜對着光只見“無月”二字的印痕。

想起那殘卷上所記,她不免感嘆,原來這世上是曾經有神。

第二日方醒,她匆匆喝了碗粥,便複鑽研那奇門遁甲之術,一柱香後有所感悟,又更為認真,頭上密密的浸出汗來。

半日已過,她來不及喝藥,站在禁制旁擺弄器具,時至第二日清晨她才抹抹汗珠,成了。

月隐從昏睡中驚醒,掐指一算,竟是那死丫頭毀了他的禁制重設了一個。他冷汗如瀑,顧相惜何時竟有這本事的?!他心下慌亂,連忙擺案細算,卻此時一道驚雷劈下,将門口百年老樹劈得烏黑冒煙。

“……”

"什麽鬼東西,你有本事劈樹,沒本事劈死我?!"

"轟——"他話音剛落,剎那間飛沙走石,黑雲蔽日,天地頓失光芒,黑壓壓的雲層間,隐隐可見金色雷光。

"啪"殿門猛然關上,他幾步一搖,晃到床邊索性敲暈自己睡下了。

顧相惜做完這些,已經暈得找不到北,渾渾噩噩得摸索着回到竹屋裏的chuang上倒頭就睡。

日光正暖,時光靜好,她躺在chuang上睡得極沉。

“咕嚕咕嚕……”顧相惜被這聲音吵得頭疼。她皺眉,迷糊間想着,難道是藥又撲鍋了?上次她也是睡着了,結果一鍋極重要的藥就這麽熬幹了,為此她肉疼了好久。

她焦急萬分,兩手向上一抓想要醒來,随後她的手摸到了除空氣以外的東西。

顧相惜猛然睜眼,只瞥見一抹刺眼的紅色,擡眼上看後本能的想要離開。卻在此時陡然清醒,她為何要離開?難道怕他殺了自己麽?不,她若是死了他也活不下去。

“多日不見,花公子別來無恙。”顧相惜整理好心緒。

“嗯。”

“……”面對花間佛這樣性子冷淡的人,顧相惜覺得無可奈何。她懶得理他這種人,想着那鍋撲鍋的藥,趕緊下chuang穿好鞋。

結果站起來時太急,渾身的血液都往上湧,她眼前一黑就坐了下去。花間佛微微側了下#身,面無表情得看着她。

“咕,咕嚕咕嚕……”顧相惜眨眨眼,原本以為是藥撲鍋了,哪知卻是她不争氣的肚子餓了。

“花公子,你身上可有吃的……”

“嗯。”

顧相惜雙眼一亮。

“沒有。”

“……”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忘了花間佛是一個幾天幾夜都不吃不喝卻還能活蹦亂跳的活神仙。只是不該在救了他之後才知道他是誰。

花間佛乃至毒邪教夜惜宮第一護法,所造殺孽就是十世也難還清。此人最好結惡緣,仇家遍布天下。思及此處,不免悔恨,她救的這個人是天下的難。

“顧大夫是在想,你救的這個人怕是要讓你贖罪到下輩子甚至是下下輩子?”花間佛輕笑,輕而易舉得猜到了她的所想。

“那又如何,便是有下輩子,受罪的又已不是我顧相惜。”嗳,肚子餓了就別怪她脾氣不好了。

說罷不理他,去廚房熬了碗熱粥,躺在藤椅上假寐。

花間佛将紅傘放下,自己則依舊站着。他長身玉立,衣帶飄揚,那場景如畫,當真好看。她偷眯着眼打量他,卻看他長相妖孽偏又神情清冷,真真是矛盾至極。

“哼,反正和我沒關系,快走吧快走吧,我是不會搭理你的!”她暗自嘟囔,翻個身繼續和周公交流。

她醒時已是黃昏。剛一動彈,就覺脖頸疼痛異常,探手一模,只覺滑濕無比。而此時火爐中的火已經熄滅,而那殺神也已經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在睡夢時幾度徘徊生死之間。

花間佛一直在想是否要殺了她。上一次出宮是為了尋找長生石,無奈身受重傷。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會死時顧相惜救了他,也第一次有人看到了他的容貌。

那時他便想殺了她,卻因她說從不出長林而放過。而昨日影衛來報,說顧相惜去了岩山村,随後又去了隔壁村落。即是如此,今日來便是為了她的命。

殺或不殺全憑他一念之間,區區蠱毒奈何不了他。紅櫻嫁曾架上她的脖頸,卻等他剛加重力道,那青銅鈴铛便一陣亂撞,一聲疾過一聲。他停手片刻,撤下紅櫻嫁時,顧相惜脖頸間已經有了一道血痕。

“咕嚕咕嚕……”熱粥開始撲鍋。紅櫻嫁被浸在了藤椅邊的茶壺中,取出時前半截已經濕透,輕輕一甩,水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中緩緩移動,最後一滴未剩得全落在爐火上,爐火熄滅,火爐邊上卻一點也沒被打濕。

水珠的量和速度在他的計算之中恰恰合适,而這世上的事對花間佛來說就是那水珠,通通在他算計之中一點不多也一點不少。

如今卻漏了她這一滴,糾其原因,大約是他不該看那一眼,竟讓他有一種等了千年的錯覺。像是整個生命都凝聚成了一滴豔極的血,而上面只映着顧相惜。

作者有話要說: 唔,忘了說嚕。最近看點擊量,新增的基本都在第一章,然後發現自己作了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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