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25 章 江河依舊
紅妝竟是将她送入了往生界。顧相惜苦笑連連,這是她睡着睡着就睡死了麽?但細一看,原該歸所佛界管轄的往生界卻似是被毀了一般,莫說是十殿閻王,百鬼喽啰,就是半點陰靈氣息也是沒有,這就讓她奇了怪了。
現在她是不知該如何辦了,只攤開手将紅妝給自己的鈴铛取出,一邊碎碎念叨,一邊将鈴铛拎起來細看。
“奇怪,我自己都未覺有何不妥,她怎麽知道我中毒了?”
青銅鈴铛在空中旋轉着,厚重的青綠色褪去,露出鏽跡斑斑的內裏來。她眯着眼,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得刻着什麽,無奈光線着實太暗,她實在看不清楚。
月隐睜開眼,只道原來如此。他不顧額角流下的汗,尋來密梳将靈力灌入其中,立于她的胸口。這原是沉寂在塵埃下多年的靈器,沒想到在所有神話隕落之後,有生之年還能再度将它起封。
冰涼的梳齒立在她的胸口處,不稍一會便在外力的作用下沒入了血肉裏。月隐口中念咒,指揮密梳順着經脈,朝着手臂游走。只見一縷縷黑氣在密梳的驅趕下彙聚,看上去就像是條翻滾黑色的蟲子。
他額頭細汗如珠,一點夾着一滴,彙聚成股,最後滴落而下。顧相惜的身體躺在chuang上,兩股拇指粗細的黑氣在她兩條手臂上緩速游動。他加劇了體內靈力的催動速度。
“也未覺有何了得之處。”她哼唧着嘴,将鈴铛又收了回去,卻不知在那須臾間,讓遠在錦國的月隐知道了基礎的法子。
她雖不知紅妝神階,但憑她有這麽多仇人便知不俗。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越是上位者越難逃脫。T_T要這樣來體現強大她也是慘吶。
這樣的人,或者說是神,按理将她送入錦國是不難的,但為何卻把她送來了這裏?是想讓她找到什麽,還是要讓她發現什麽呢?
正思索間,她的腳底突然便開了翠綠的花,在黑暗中也泛着熒光。六十四片花瓣徐徐生開,最後冰裂成片,落地即碎成了光點。翠綠的光點彙聚在顧相惜腳下,随後撚成了一條線,似乎是在替她指引着方向。
黑暗在她背後散盡,光明在眼前不斷延伸,最後将一個人給牢牢圈住。才适應了黑暗,這會子只覺得刺目非常。她将雙眼覆住,光芒自指縫間透過,略帶些奪目的紅色。正走着又在遠遠地瞧見了那抹紅色,幾近要與她指縫中的光融合。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遇上了拍花子。若不然,怎麽會雙腳都被牽了線似的,拼了命了都要朝那裏奔去。
“花間佛……”她喃喃自語,似将過往記憶一如雲煙般抹盡,此時此刻只留那停在黑暗盡頭,提燈候她的紅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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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殿中,月隐吃力得将最後一團黑氣自她指尖逼出。
“收魂!”他知花間佛快和她一起回來,便将其結束。
不稍一會,花間佛便提着個搖搖晃晃的鵝黃#色燈籠進了來。燈籠分上下個兩個部分,上面是三面體,下面則是個七面體,每一面都由毫無規則得切面組成,還密密麻麻得微雕了些東西,看着便瘆的慌。
月隐瞥一眼那燈籠,那燈籠跳的更歡了,似要從裏面蹦出來一般,看樣子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為何她如此驚慌,路上可遇着什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見她在路口發愣,這甬道又快關了,便想催她快些。”他把玩着手裏的燈籠,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
月隐垂袖,神色不悅地道:“再耽誤可就遲了。”
另一邊,洛九池鶴已将煉制出了今晚的第一批燈油。正由人馬不停蹄地送往清苑。
轉眼已是日上三竿,顧相惜也終于醒了。她哆嗦着雙腿下chuang,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就又氣又怕,足讓她丢了半條小命。
那時她被那人驚豔,怔在原地。許是被迷惑了,她整顆心都暖暖的,在那般場景下,突然就想對他說些掏心窩子的話。結果那人示意她回頭,她竟也毫不懷疑,乖乖地就轉過去了。誰料想那後面竟全是些滲人的妖魔鬼怪,唬得她沒命地跑,将剩下的半條命也一并跑丢了。
“小人!”她憤憤道,将雙手躲進被子裏,摸索着自己不争氣的腿,左轉三圈,右捏四下的揉搓。
“你都沒見過,怎好妄議大小?”花間佛的聲音從幔帳邊傳來,不愠不怒,厚顏無恥地說着暧#昧地話。
“……呸,不要臉!”嚼出意味後顧相惜惱了,将挑起的幔帳一并放下不說,還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像條毛毛蟲,只道是眼不見為淨。
那人非但不覺失禮,反而得寸進尺,竟直接坐在chuang沿上,視線透過那一層薄紗牢牢鎖定着她。
“……”
“你好煩啊!”她架不住長時間的靜默,便裹着被子,掙紮着轉了個方向。
花間佛一笑,将袖中用新鮮的荷葉包起來的東西取出,揶揄道:“現在你還煩我麽?”
顧相惜方才還打定主意不理他的神情立刻垮了,挪着毛毛蟲一般的身體湊上去嗅,驚喜道:“這是什麽,好香吶!”
垂下的袖角疊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視線不自覺上移,注意力也轉移到那提着東西的手上,只覺那兩截蔥白顏色,竹節作骨的手指也都散着誘人香味。
見她發愣,花間佛提着細繩,在她面前晃了兩晃,柔軟的荷葉自她鼻尖輕蹭而過,略燙的溫度裏揉入了荷葉清香,以及濃烈的包子香味。
“唔,花公子這是給我的?”算起來她已經快兩日未進過食,肚裏的饞蟲早就憋不住了,但偏自己還得咬牙忍住,與他客客氣氣說話。不為別的,只因她也是看聖賢書長大的。
“我與你相識已有段時日,你卻還喚我‘花公子’,你這樣,倒是像與我刻意保持距離。”他拂開幔帳,俯身停在她耳側。垂下的袖角将她半張臉都蓋住,也将她的視線一并遮住,不留一點孔縫,“惜兒,我倒願你直呼我全名。世間花公子無數,但取花間佛之名者,獨我無二。”
顧相惜已完全說不出話了,在一片黑暗中她只能聽見自己心髒的狂跳聲,偏偏那殺神就在她身側,讓她不敢造次,她只好抓心撓肝地希望他能知曉點禮義廉恥,趕快從這裏出去。但等細一回想,又覺此處甚是眼生,好像不是她的淩宇軒……
“……我們回到最初的話題吧,你一開始說什麽來着?”
“你還煩我麽?”
“不煩。”她松開被子,一副認命的樣子。
獲得肉包的她趕緊大快朵頤,但一想到方才的事,她的臉便似火燒一般的燙。那算告白麽?算告白麽?她捧着柄綠油油的荷葉,看着那裏躺着剩了一半肉包,突然替它覺得凄慘起來。
那肉包被人咬了幾口,正露出內部藏着的心,涼在那裏被一窺盡底。
花間佛已經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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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踏在摘月臺上,他放開神識一掃,只見江河依舊,獨重語城中恸哭聲震天。
若是在往年,皇城中大部分人都會因鬼節祈願而留在望月樓,只要留在這裏,他便有法子護住他們。然而,今年發生的種種異變都讓他措手不及,擁擠在山道上亡人竟成了阻礙它們的城牆,迫使山下亡人都去了皇城。
他飛身下摘月臺,落地時蕩開一圈塵埃。月隐身後的榮華殿已然傾塌,日後修建又要耗費一段心力。正當他為此蹙眉時,落月搖又來告他,說帝送來了加急文件,而充當送件人的竟還是個将軍,守山童子見事情緊急,便破例替他傳了話,得他應允後這會子怕也快到了。
雲霞被日光染得瑰麗無比,忖着斷瓦殘垣,更添蒼勁。道道光線透過孔縫射出,映出一片燦豔的光景。山間的風穿梭回蕩,卷起月隐衣袂、落下片片飛葉。
“末将韓琮雲,見過月樓主。”他本以為亡人于望月樓不過是翻手為雲的事,但看到坍塌的榮華殿後,他也才重新認識到,他們也是人,也會流血也會有傷亡。見到望月樓的付出後,從前對望月樓的懷疑便煙消雲散,對真心為天下蒼生的月隐也有了幾分敬意。不是來自傳言,而是一位軍人親眼所見後的震撼。
“上回我已交待好後事,還是清苑又生枝節了?”
“這倒不是,只是皇上命末将來望月樓求一位能人,也好鎮住四方鬼神。末将雖曉這九位師尊于望月樓缺一不可,但末将身受皇命,還求月樓主割愛。”韓琮雲面上一本正經,內心卻是很看不起自家主子的。月隐來清苑時就可以告求的,但他家主子就怕月隐給他個雞肋,因而讓他特意走一遭,好挑些好的,并厚着面皮全不打算還的。
但他可不知道,就算他特意跑一趟,月隐還是會給他個雞肋。晴亘的那點小心思可瞞不過他。
月隐思慮了會,正巧正看到房玄昭從拐角過來,便道:“玄昭過來,這位是大将軍韓琮雲。”
同時又對韓琮雲介紹道:“這是我的弟子,排行第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