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36 章 靈犀相通
望月祭奠的第一個夜晚,注定是很多人的難眠之夜。他們各懷心事、盤算心機,在拿雲握霧、人聲寂寥的望月樓輾轉反側。
翌日清晨,花間佛應月隐之邀先去了蒼鹿山,之後再直接與他同往清乾一宮。而他走後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顧相惜這才揉着睡眼醒了。她正對鏡梳洗,便遠遠地瞧見方瑛潔着着惹眼的寶藍色衣裙,捧了盤疊好的素衣行至楚狂殿。
“三師尊晨安。”方瑛潔站在垂花門下似笑非笑,她将手中托盤往頭上一頂,滿目的白色刺得顧相惜的眼生疼,還未等她回應,方瑛潔便接着道,“此乃我望月樓的送行衣,樓主有令,顧三殿前失儀,有損我望月樓聲名,着即刻遣返、永住長林,無召不得再回。”
顧相惜輕手擱下木梳,将托盤接過後放在膝上,她食指撫上這亮的刺目的顏色,眸光流轉間,将千般回憶萬種留戀皆化為煙火,只笑道:“師父與我心有靈犀呢。”
“三師尊說笑,與你心有靈犀的現下正在蒼鹿山呢。”方瑛潔皮笑肉不笑。
“是哦,他是在那裏呢。”她将素衣對着自己的身形比了比,對它剛好的尺寸感到滿意,便将其放在一邊,道,“所以你才敢過來。”
方瑛潔一陣沉默。
“師父也是,既是我先說要走的,何苦又使出調虎離山一記?不過也罷,擅自離開長林總歸是我的不對,你替我轉告一句,一直以來…給他添麻煩了。”她毫不在意地說着,同時摸了摸發髻上的釵環,這裏離長林還遠着呢,這個可得留着當盤纏。
對于她的小心思方瑛潔看得一清二楚,只覺不過是個市井小民,這樣的人不配留在望月樓,便道:“東西你看着随意就拿吧,咱們這兒也不缺這些玩意。倒是你,仔細別折了手。”
顧相惜就做了個手斷的動作,并用這只“斷手”請她離開。方瑛潔見此一陣冷笑,卻也懶得和她計較,只甩下一句話,道:“忘了說,一會是房玄昭來送你。”
方瑛潔這樣的人一旦笑,就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樣的,顧相惜也被她這樣毫無笑點下的笑容吓出了身冷汗,總覺得透着什麽不對勁。
“師兄你真的要去麽?可是我們都沒人知道長林所在之地,這一去不知道又得多久。”平野星鼓着腮幫,氣呼呼地說道。
房玄昭摸着她的頭,寵溺地笑道:“這是師命。且師父說,師姐其實是知道長林的所在,只是她自個沒注意而已,而我也只需一路保護她,不會出什麽事的。”
饒他已經将話說道這個份上,平野星還是不相信的。她一想到那日在清乾一宮他們二人幽會時的情形,就恨不得讓顧相惜永遠住在長林,再也不要回到望月樓。
“那你要答應我早去早回。”她咬咬唇,随後輕聲道,“還有就是千萬不要對別的女孩子動心。”
房玄昭笑着點頭,随後便去了楚狂殿。
此時,顧相惜正為了如何通知花間佛自己要先些離開而發愁。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用亘古不變的方式——書信來表達自己對望月樓的幽怨,又在末尾小小地表露了一番情意。
她紅着臉,将信放在梳妝臺上,拔下發上的簪子壓好,以免被風吹落。得知有人護送,她心裏害怕吃不到飯的石頭也就落了下去,這些釵環耳墜對她就不再需要,便一一取下放回盒中。
換上送行衣後,她就坐在廊前等房玄昭,身上除了那京白玉瓶再無它物。
這一天一如昨日,依舊是盛夏該有的炎熱,與往日并無不同。
在離開望月樓前,她忍不住回了身,看到傾塌後正處于維修中的榮華殿,也是一如昨日的頹敗,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同。
“師弟,這一路就麻煩你了。”她緩緩地道,神情也如昨日一般,依舊是毫不在乎。
一切如舊。
“師姐說的哪裏話,來的時候是我送的你,回去的時候自然也該是如此,這才算是有始有終。”
顧相惜即是贊同,遂點頭附和。房玄昭見之一笑,使了縮地成寸之術帶她離開。原本需要個把時辰的路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二人就已離開了望月樓,須臾間已快至重語城。
“師姐,再往前便是塵世之地。這重語城龍蛇混雜,你我都要多加小心。”房玄昭指了指顧相惜的衣服,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他猶豫了一會,只将自己的外袍解開披在她的身上。
現下雖還是清晨,天氣也夠涼爽但顧相惜也還沒冷到這種地步。雖然沒有拒絕,但還是有些疑惑他這樣做的原因。
此時的重語城雖剛過百鬼夜行之災,但很快又遷入新的人家戶,如同注入一股活泉,使整個重語城再次律動。
對于突然出現的二人,衆人先都是唬了一跳,但一見那男子的服飾便知是望月樓中之人,只道是月樓主又派人出任務,也都見怪不怪了。只是這男子身邊的姑娘,雖然披了男子的外袍,但還是可以看出,她所穿的乃是望月樓的送行衣……這其中意味就很值得人品味了。
“望月樓門規,在外一律不得使用術法。因而我得先去趟重光閣,那有我們寄養着的馬匹。”房玄昭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八角重檐、畫棟朱簾的閣宇,即便是在高樓林立的盛京,也極為惹眼。
“重光閣?我似乎在哪裏聽過。”顧相惜托着下巴回憶,但卻是很難想起了。
房玄昭一看她像是知道什麽,便慌了手腳,心想不知是哪個混賬胡亂教師姐東西,待回去可要好生查查,他咳嗽道:“那地方師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玄昭先離開一會。”
“哦!我們一起嘛。”她有些不甘心,雖然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但總覺得那地方有鬼。
房玄昭猶豫了會,想着把她單獨留在這裏也是不放心,便也帶她一起去了。
待他二人臨得近了,顧相惜也才看到,那鴻圖華構的八角重檐的閣樓不過是冰山一角,整個重光閣占地面積之廣,它依水而建,将大半條街都占了去,規模之大堪比王公貴胄之府。
整體而言,重光閣看着還是很正氣的,嗯……
但是那些飄出窗外的粉紅色紗簾是什麽鬼!那些打扮妖豔、在樓上揮帕攬客的女子是什麽鬼!這樓裏面傳出的嬌斥和漢子的笑聲又是什麽鬼!
這畫風的巨大反差讓她大吃了十斤不止,而在眼睛受到重創的基礎下,她無師自通地打通了大腦的任督二脈,将潛藏在腦內記憶深處裏的潛能一并激發。
“一般般,比起重光閣的手藝差遠了。”好像師父是這麽說的……顧相惜托着下巴。
沒錯他就是這麽說的!
天吶!她得多不受師父待見才會被來和拿青♂樓女子相比啊!這冰凍三尺真的不是一日之寒啊!師父原來在那麽早的時候就透露對她的讨厭了啊!
顧相惜垂着腦袋,這樣的事好像還不只一次诶,仔細想想這樣的事好像還蠻多的。
難道以前她認為師父對她很寬宏的事都是錯覺嗎!其實他早就對自己不耐煩,只是在心裏吐槽自己嗎!
“師姐你怎麽了,一起進去罷。”
“不…這些姑娘太漂亮,我很受傷。”顧相惜随口敷衍道。她恹恹地背轉過身,垂頭喪氣地抱着柱子發呆。
房玄昭只當她是因此地是煙花柳巷之地,從而心生厭棄罷了。對此他是可以理解的,像她們這樣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對這些地方有所抵觸很正常。
本來,像重光閣這樣的地方與他們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只因上任閣主與月隐交情甚好,而月隐念舊,所以即便上任閣主逝去,對它也是照拂有加。可以說,重光閣之所以可以在瞬息萬變的重語城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為在它的背後有望月樓的支持。
“那好,師姐便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顧相惜點點頭,待他離去後便想找個地方坐下。可她剛一擡頭就覺出有些不對,因為從她身邊路過的,無論是男女老幼,皆用一種不可思議、甚至是帶了嘲諷的眼神在看她。
她被這樣的視線弄得渾身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錯,只覺得自己站在街上,任人指點卻又無能為力,實在是又難熬又羞愧的事。
“看吶,今年又有人被攆下山了。你們還記得嗎?歸來街的王夫人,她家的二少爺被攆回來的時候也是穿了這一身的白衣!”有婦人捂嘴道。
顧相惜站在人聲鼎沸的重光閣,看行人匆匆而過。身後姑娘們嬌斥嗔怒之音、男人嬉笑打诨之音愈來愈遠,耳邊漸漸地就只剩下那婦人的話在不斷回放。
她頭腦裏只剩下一個聲音,她是被望月樓攆下山的。顧相惜五指扣住新上了朱漆的柱子,她緩緩閉上眼,自己與月隐當真是心有靈犀。
她深呼吸一口氣,她原以為自己是能夠做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說:“那個……”
顧相惜:“說什麽啊!快去碼字啊!想被關小黑屋啊!”
作者沒有話說_(:3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