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 第 25 章
第25章
沈離正與內閣要臣商議政事, 忽聽內侍禀告凝枝求見。
凝枝性子內斂,若無要事斷不會到太極宮,想到今日正是雪棠病發的日子, 沈離英挺的眉毛倏得便鎖了起來。
他沉聲對朝臣道:“卿等且先退下,此事以後再議。”
話畢便起身出了房門,神色匆匆, 與他以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做派大相徑庭。
待人走遠了,朝臣才低聲議論:“聖上勤政愛民,說是廢寝忘食都不未過,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麽要緊事,竟連政務都不議了。”
另一人道:“某适才離聖上最近,聽到內侍提了一嘴名叫凝枝的宮人,也不知這凝枝是何方神聖。”
又有一人插進話來:“內子曾與謝貴妃有過往來, 那凝枝似是長樂宮的掌事姑姑。”
謝貴妃已逝,長樂宮現下只安寧公主一個主子,聖上那樣慌張不是為了安寧公主又會是誰。
安寧公主不僅遺傳了貴妃的美貌,甚至還更勝一籌, 想到雪棠那張玉軟花嬌的容顏,內閣朝臣不由面面相觑。
他們雖沒有明言, 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心中的想法。
難道聖上要走先帝的老路?先帝雖荒唐,好歹和謝貴妃沒有名分上的牽絆,安寧公主可是聖上名義上的皇妹,聖上若真對安寧公主起了心思,定會被天下學子所不齒。
這時一直緘默的內閣首輔周大人開了口:“世人慣會捧高踩低, 自先帝去後, 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把安寧公主踩到腳下。
聖上并不因為安寧公主無所倚靠而冷待于她,實奈仁君風範。大英得此英主, 前程可期。”
沈離賢名在外,再加上周大人有理有據的擁護,朝臣當即便剎住話頭,只當自己思想污濁,玷了聖上清明。
禦攆飛一般向長樂宮行進,沈離這才騰出時間問話:“阿棠可是犯了病症?”
凝枝面色一凜,萬沒料到沈離會知曉內情,忙道了一聲是。
沈離坐起身,擡手撫上眉心,煩躁的按了兩下。
他知曉今日到了十日之期,卻沒想到雪棠會在上午發作。按照上次的時辰,當是在下午發作才是。
他算無遺策,從未像現在這樣內疚過,按雪棠的性子,定是受不住了才會派人來尋他。也不知她受了多少折磨。
“太後娘娘,禦駕已然向長樂宮行去。”王庸托着拂塵踱到花廳,臉上滿是谄媚之态。
“皇帝倒是性急。”王太後撫掌而笑,在璎珞的服侍下穿上外衫,提步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忽頓住腳步,轉而對璎珞吩咐:“既有好戲看,哀家便不能獨享。你且将煜太妃、李太妃請過來,哀家要與她們一起瞧一瞧皇帝的德行。”
龍攆在長樂宮門前停下,沈離大步流星掠到屋內。
一進門就聽到了刻意壓低的嘤咛聲,走到床榻旁,只見雪棠正抱着錦被嬌chuan,原本瑩潤的肌膚已灼成了粉紅色。
“妹妹!”沈離喟嘆一聲。
雪棠擡頭看向沈離,盈盈的桃花眸水光流轉,粘稠的能拉出絲來。
她并未言語,只快速爬起來,如菟絲花一般攀到沈離身上,雙腿緊緊箍着他的勁腰,趴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哥哥,你怎麽才來呀,我都受不住了。”
她的話如一把火,徹底将沈離點燃。沉睡的長龍,倏得一下便昂起了首挺起了胸。
忽高忽低的嬌1啼傳到耳際,饒是凝枝見多識廣也不由面紅耳赤。
那聲音響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停下來,凝枝原以為雪棠毒性已解,沒成想屋內剛安靜下來,便又響起桌椅移動的聲音。
凝枝訝然,不自覺擡起頭來,隔着天青色窗紙,隐約看到一個嬌柔的身影伏趴在八仙桌上,她的身後正是英明神武的聖上。
桌椅咯吱咯吱響個不停,一直從屋子中間,移動到牆角裏去。
怎麽就急不可耐到了這等地步,凝枝暗暗喟嘆一聲,複又低下頭。
這時忽聽院門被人打開,凝枝擡起頭,只見一群宮人簇擁着王太後并幾位太妃緩步而來。
王太後怎麽過來了,屋內的動靜那樣大,只要湊到近處,定能發現端倪。
凝枝心急如焚,大步迎上前,将衆人堵到院門口:“奴婢給太後娘娘,太妃娘娘請安!”
看着凝枝如坐針氈的樣子,王太後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擡手讓凝枝起身,溫聲道:“哀家的貓不見了,有宮人看到它跑到了長樂宮。那貓被哀家慣壞的不知天高地厚,沒得沖撞了安寧,哀家定得将這個調皮的東西抓回去。”
不過一只貓,哪裏需要驚動當朝太後親自來尋,凝枝知曉來者不善,忙開口應對:“奴婢今日一直守在院子裏,未曾見到有貓進來,定是那宮人看錯了。”
“姑姑大概是疏忽了。”王太後身後的宮女走上前來,擡手指了指雪棠的寝屋,“奴婢親眼看着太後娘娘的貓進了那間屋子,斷不會有錯。”
簡直胡言亂語,那宮人适才剛踏進長樂宮,又如何看得到院內的情形。
凝枝欲要反駁,卻見王太後直直沖着雪棠的寝房走了過去。
屋內的情形若是被人瞧見,公主以後也不用做人了,凝枝心急如焚,再顧不得規矩禮儀,快走兩步攔到王太後跟前,急切道:“娘娘,我家公主身子不适……”
“你這婢子怎麽如此無禮,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不成,竟連太後娘娘都敢攔!”
璎珞一邊叱責一邊對身後的內侍使眼色,內侍會意,三步做兩步奔到凝枝身邊,拉住她的手臂往一側扯。
凝枝知道她是攔不住了,扯着嗓子大聲喊叫,向屋內的人示警:“太後娘娘,您千萬不要到公主的寝屋裏去,沒得過了病氣……”
“塞住她的嘴!”王太後怒聲叱責,謝貴妃難纏也就罷了,怎麽她宮內的宮人也這般讓人厭惡。
內侍拿出一團布帛塞到凝枝口中,凝枝“嗚嗚”兩聲,再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着太後一行人踱到寝屋門前。
璎珞連門都未敲,直接便伸手去推,房門紋絲不動,當是從裏面上了閘。
越是遮遮掩掩,越能顯示出屋內的不堪,王太後仿若已經看到了沈離和雪棠身敗名裂的場面。
什麽文治武功,什麽勤政愛民,全是沈離哄騙世人做出來的假象,她要把沈離那張僞善的皮囊揭開,讓衆人瞧一瞧他們愛戴的聖上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天下之主和自己的妹妹厮混到了一起,離經叛德,又如何還能獲得朝臣的擁戴?
王太後胸有成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沉聲對身旁的侍從道:“撞開這道門,哀家務必得把那不懂事的小東西帶回去。”
侍從五大三粗,一雙手臂有明柱那般粗,三下五除二便是雕花房門撞了開來。
王太後軒軒甚得地踏到屋內,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yin靡之氣,凡是過來人都知道那種氣味的由來。
莫說那氣味,便是屋內的景象也能讓人推測出适才發生了什麽,玫瑰椅亂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光潔的八仙桌上濕布滿水漬,簡直不忍直視。
看到屋內的情形,太妃們恍然大悟,原來尋貓只是幌子,太後這是帶着她們捉奸來了。
先帝已逝,她們的後半生全依仗新帝過活,新帝待安寧公主親厚,便是安寧公主真的做了不恥的事情,她們也不願做見證。
太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領神會之後便借口身子不适,欲要離去。
王太後打定了心思下沈離的臉面,又如何會讓太妃們離開,當即便令侍從匣上了房門。
太妃們憤憤不平,只怪太後愣要拉她們下水,紛紛沉下臉來。
王太後置若罔聞,加快腳步向拔步床的方向行去。
“母後不要過來。”眼看着王太後便要踱到床邊,紗帳內忽傳出雪棠的驚呼聲。
那聲音簡直就是催化劑,王太後的腳步愈發輕快了。
她一把扯開帷帳,将拔步床上的情形暴露在人前。她原以為定能抓住一對野鴛鴦,沒成想寬綽的床榻上只躺着雪棠一人。
雪棠蓋着一床錦被卧在床上,那錦被緊貼着她的身子,窄窄的一條,裏面斷容不下器宇軒昂的沈離。
王太後倒是不着急,左右寝屋就這點大,難道沈離還能插翅飛出去不成。
她居高臨下看着雪棠,皮笑肉不笑道:“你的身子倒是越發嬌弱了!”
額角有汗珠滴落,雪棠伸手将汗珠擦掉,啞聲道:“都怪兒臣身子不争氣,這才怠慢了母後,還望母後寬宥兒臣。”
王太後只想把沈離揪出來,壓根沒心思和雪棠兜搭,伸手把帷帳撒下去,冷聲道:“哀家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你既生了疾就好生歇着。”
話畢,銳利的目光掃過随侍的宮人:“你們擦亮眼睛,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畜生挖出來。”
宮人四散開來,細細在屋內搜尋,整整搜了半個時辰卻毫無所獲。
王太後的臉色越來越沉,心中怒火中燒,急得要炸開一般。
沈離明明就在屋內,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定是宮人搜得不夠細致,這才讓沈離鑽了空子。
王太後仰頭看向屋頂,對宮人道:“貓兒最擅長扒高踩低,莫不是爬到屋梁上去了,你們且上去搜一搜?”
宮人們又爬到屋頂,細細搜尋了一遍,仍毫無所獲。
希望徹底破滅,王太後灼灼的眸子如死魚般暗下來。
屋內一片狼藉,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雪棠和沈離行了不軌之事,可她偏偏尋不到沈離。握不住證據。
太妃們原就對太後強拉她們下水存了芥蒂,見太後一無所獲,當即便擠到她身邊說起風涼話來。
今時不同往日,王太後不過一個空架子,她們是什麽都不怕的。
林太妃捏着嗓子譏笑兩聲,陰陽怪氣道:“太後真是有意思,不過尋一只貓,何故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九公主還生着疾吶,您就急赤白咧闖進來,知道的說您是愛貓心切,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對九公主有成見,故意來尋晦氣的。”
“林姐姐此言差矣。”趙太妃順勢接了話,“太後這陣仗,哪裏像是尋貓的,分明就是捉奸來了。
可惜,咱們九公主冰清玉潔,潔身自好,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恐怕要讓太後娘娘失望了。”
趙太妃話音一落,李太妃又接了話:“什麽叫以己度人,說是便是太後娘娘,娘娘自己心術不正,瞧着別人便也是歪的斜的。
咱們以後可不敢和太後來往了,免得被太後當成窮兇極惡之徒。”
因着沈離擡舉,王太後在後宮原本還有些威信,現下鬧了這樣一場,面子裏子俱都丢了個一幹二淨,太妃再不會把她放到眼中。
太妃們你一言我一語,直接把王太後貶到了塵埃裏。
王太後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偏偏事情擺在面前,反駁不得,生受了太妃們的冷嘲熱諷,落水狗一般向碧霄宮折返。
房門被人重重合上,雪棠猛然躺到床榻上,不過須臾便又香汗淋漓。體內的悸動洶湧澎湃,簡直能把人燒化了。
這情絲繞的藥性果真一次比一次猛烈。
王太後來勢洶洶,雪棠原以為自己要和皇兄一起身敗名裂,沒想到屋內竟藏着一間密室。
雪棠踉跄着移到多寶閣旁,學着沈離的樣子将木架上的琉璃瓶旋了一圈,多寶閣移至兩側,露出一排長長的臺階。
雪棠踏足而上,沿着臺階向密室行去,密室不太闊,兩側的臺階卻極長,一側連着雪棠的寝屋,另一側不知連着哪裏。
“皇兄!”雪棠開口叫了一聲,聲音啞啞的,卻又帶着嬌嬌的媚。
沈離聞言擡起頭來,忙将手中的畫卷撕碎,扔到地上。
雪棠行至沈離身邊,只見地上零零散散布滿了畫帛碎片。
這都是什麽畫,皇兄又為何将這些畫統統撕碎。雪棠心裏充滿疑問,原想問個究竟,偏偏身體又su癢難耐,怕是連話都說不完整。
體內的火灼燒着,若再尋不到清泉,她恐怕要就此枯竭了去。
雪棠再顧不得羞恥,伸手勾住沈離的脖頸。
密室幽幽的,原本極冷清,因着室內的兩個人而變得無比熱烈。
起伏間雪棠瞥見牆壁上有一副撕毀了一半的畫,畫中女子只穿着小衣和亵褲,肌膚瑩潤,身段曼妙,身姿莫名的熟悉。
雪棠想瞧一瞧那女子的容貌,可惜,畫的上半部分已被人撕毀。
“阿棠,你在想什麽?”怔忪間沈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像是要懲罰她一般,原本溫柔的和風細雨頃刻間就變成了狂風驟雨。
雪棠如一只小舟,在暴雨中不停的顫動,身心都陷入了極大的悸動中,又哪裏還有精力思考畫中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