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 第 46 章

第46章

沈離話音低低的, 卻織成了一張密實的網,将雪棠牢牢縛在其中,駭得她手腳冰涼, 身子不由發起顫來。

沈離聰穎卓絕又權勢滔天,他若鐵了心将她留在宮內,她又如何逃得了?到時候謾罵、非議倒是小事, 與母妃永不能團聚才是最讓她痛苦的事情。

雪棠越想越絕望,睫毛像雨中的蝴蝶一樣顫個不停,身體也緊繃成了一條弦。

沈離察覺到她的害怕,眸中流露出濃烈的悲戚和寒意,她對他果真是半點心思都沒有的。

額角青筋兀得暴起,手掌也緊握成拳,心內怒意滔天、不停地翻滾着, 簡直從胸腔內迸洩出來。

沈離真想問一問雪棠,他到底哪裏比不過傅修安那斯,用心籌謀了這麽久,她竟半點悸動都沒有。

沈離深吸幾口氣, 理智最終還是把沖動壓制了下去,阿棠嬌氣, 膽子小小的,若把她吓到了,只會将她推得更遠。

沈離在雪棠的臉頰上吻了一口,接着從她身上翻下去,将人側抱到懷裏, 溫聲道:“你不要害怕, 我不會傷害你的。”

窗外寂靜一片,雪棠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将屋內的一切都窺在眼中, 她瑟縮一下,低聲道:“皇兄,你給我留點臉面好不好?”

她害怕成這副模樣,他自不會亂來,只又緊了緊手臂,低聲喃喃:“我不過是想和你親近一些,你若不願意便不會碰你。”

話畢,坐起身,雙腿垂到床沿下,像幼時哄生病的小雪棠一樣,讓她坐到他膝間輕輕搖晃起來。

雪棠并沒有産生幻覺,此時此刻,周晗蘊正站在門口,将屋內的低語聲盡收耳底,她恨恨地盯着緊閉的房門,将寸許長的指甲生生折斷在袖管中。

上了年紀的人覺少,總比年輕人醒得早一些,天一亮周晗蘊就到主屋探望鄭太後,果不其然,鄭太後已然起身。

周晗蘊先是噓寒問暖一番,而後才委婉道:“我打小有認床的毛病,每每換了地方,頭一宿總睡不好。”

“娘娘的宮殿景致好,我昨夜輾轉反側良久都未睡着,索性便穿上衣衫,想要到園子裏逛一逛。”

“哪成想經過九公主門口時,忽聽到屋內傳出異樣的聲響,竟是男子的說話聲。那聲音又低又醇厚,絕不是淨了身的太監能發出來的。”

後宮雖有當值侍衛,卻監察極嚴,五人一組互相牽制,斷沒人能單個兒進入寝宮。雪棠屋內那男子除卻沈離,又還能是誰?

鄭太後斷沒想到她的兒子竟癫狂到了這般境地,居然連一夜都舍不得和安寧分開。

無論沈離有多麽離譜,總歸是她的獨子,除卻她,她斷不會容忍旁人诟病沈離。

鄭太後看向周晗蘊,目光銳利如炬:“豫章宮守衛森嚴,哪裏會有野男人進來,定是你聽岔了。”

合宮的男子只沈離能在夜晚進入豫章宮,周晗蘊原也不指望捅破窗戶紙,只要太後能警醒一些,阻止那對兄妹再行茍且之事便成。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順着太後的話道:“夜間的神志總比不得白日清明,許是我聽茬了也未可知。”

二人雲裏霧裏地打了一場眉眼官司,鄭太後不欲再和周晗蘊掰扯,将她打發下去,轉而喚來雪棠說話。

雪棠恭敬地垂立在一側,雖盡力支撐着,眉眼間的疲色卻怎麽都遮掩不住。

鄭太後雖厭惡雪棠紅顏禍水,卻也不得不承認,在和沈離的糾纏中,雪棠甚是無辜,她無權無勢,沒有依靠,為了躲避沈離都避到豫章宮,卻依舊不能如願。

鄭太後輕嘆一口氣,指向一側玫瑰椅,對雪棠道:“坐下說話。”

雪棠依言坐下,只聽鄭太後道:“哀家的身子越發不中用,你夜間便睡在哀家屋內,也好有個照應。”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沈離便是再不知廉恥,總也不好當着他母親的和她卿卿我我,雪棠雖知曉鄭太後這一番安排,只是為了維護沈離的清譽,于她毫不相幹,卻還是向鄭太後道了一聲謝。

“能侍候母後是兒臣的福氣,兒臣定會衣不解帶守在母後身邊,為端茶遞水,親侍湯藥。”

鄭太後的身子已經痊愈,只不過還有些疲乏,又哪裏真需要雪棠侍候,她揮揮手将雪棠打發下去,閉上眼睛假寐去了。

雪棠沿着走廊返回寝屋,剛剛推開房門,便見凝枝行了過來,凝枝就有這種本事,事情越是緊急,越表現的四平八穩,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

凝枝警惕地環視四周,見四下空空,才合上房門,低聲開了口,“公主,貴妃娘娘回來了,現下正在長樂宮候着您。”

“什麽?”雪棠驚訝地頓在原地,皇宮到處都是眼線,最是危險不過,母妃身份特殊,一旦出現差池便會屍骨無存,若不是發生了天上的事情,母妃又如何會冒險回來?

雪棠片刻都不敢耽擱,忙和凝枝折回長樂宮。

雪棠一進寝屋,便看到了久未相見的謝華瑩,她身穿醫女衣衫,側坐在繡榻上,因着從豫南跋涉到京都,身子消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像以往那樣瑩潤,微微泛起了黃。

“母妃。”雪棠飛奔到謝華瑩懷中,摟着她的腰肢不肯放松。

自從見到密室的畫以後,她便如履薄冰,在皇宮戰戰兢兢支撐了這些日子,心力交瘁,總不得安穩,現下看到謝華瑩,便找到了依靠,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實處。

謝華瑩又如何不想和雪棠親昵,奈何皇宮驚險萬分,以往替她傳信的宮人皆不知所蹤,若不是喬裝打扮成相熟的醫女,她恐怕連皇宮的大門都踏不進來。

謝華瑩伸手抱了抱雪棠,壓低聲音道:“陛下城府深沉且心狠手辣,與你想象的形象大相徑庭。”

“昭帝駕崩前夕,我親眼看到陛下的随從進了馬廄,我當時只當那随從是去喂馬,哪成想第二日禦馬便受了驚厥,昭帝墜落在地,當即便殒命而亡。”

“不僅如此,便連傅世子墜入烏江都是陛下所為,若不是傅世子命大,被人救了回來,恐怕再沒人會知曉陛下的惡毒用心。”

貴妃的話信息量太大,雪棠一時有些轉圜不過來,她怔愣了片刻,才讷讷問道:“母妃的意思是父皇是皇兄所殺,傅世子也險些命喪皇兄之手?”

雪棠并沒有因着傅世子還活着而特別高興,心裏唯餘下震驚和對沈離的畏懼與憎恨。

昭帝強占母妃十幾年,害得母妃吃盡苦頭。她知道昭帝不是好人,但昭帝待她極好,自她有記憶以來便被昭帝捧在手掌心疼愛。

只要是她的要求,昭帝無所不應,即便她知道昭帝是拆散母妃和宣平侯的元兇,也依然視昭帝為自己的父親。

皇兄竟把她的父親殺了,除卻她的父親,皇兄還要殺害她的未婚夫,原來他和善的模樣都是僞裝出來的。

皇兄哪裏還是她印象中的哥哥,比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還要可怕!

雪棠縮在謝華瑩懷中,低聲道:“母妃,我再不要待在皇兄身邊,你快想一想法子把我帶到豫南去吧!”

父母愛之子則為之計深遠,總要比子女考慮的更周全一些,謝華瑩從袖兜裏拿出一包藥粉塞到雪棠手心,低聲道:“十日後你尋一個時機,讓陛下帶你到小泉山游玩,屆時把迷藥下到他的飯食中,待他暈厥了,母妃便帶你離開。”

小泉山地勢險要,依山傍水,在小泉山出逃無論陸路還是水路皆十分便利。

雪棠點點頭,顫着手把藥粉藏到拔步床內的暗格子裏。

謝貴妃不敢在長樂宮久留,交待好事情便低着頭匆匆出了宮。

雪棠将衣衫整理整齊,這才向豫章宮行去。剛進入花廳,便見沈離正坐在太師椅上和鄭太後說話。神色清明,仿若昨夜醉醺醺的人不是他一般。

按本意,雪棠是不想和沈離照面的,可她已踏進花廳,總不好看到沈離便退出去,那樣也太紮眼了些,只好硬着頭皮走到鄭太後和沈離跟前向二人行禮。

沈離倒是毫不避諱,叫起以後便道:“皇妹過來的正正好,恰巧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便與朕一起陪母後用膳罷!”

他含笑看着雪棠,依舊是那副光風霁月的模樣,卻讓雪棠不寒而栗。他猶如最陰寒的毒蛇,雪棠躲避他尚來不及,又如何願意和他同案而食。

她搖搖頭,開口說道:“皇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适才已經用過飯食,實在是用不下了。”

沈離知道雪棠心中早已對他生了芥蒂,也不勉強雪棠和他一起用膳,溫聲道:“你既已用過膳,便回房休憩去罷,大熱天的沒得累壞了身子。”

雪棠點點頭,遂退出房門。她知曉沈離的性子,因此并未回自己寝屋,徑直到鄭太後的房間侯着去了。

沈離用完午膳,便帶着一盒點心向雪棠的房間而去,哪成想屋內空空,連雪棠的影子都沒有。

他咬緊牙關,狠狠将點心掼到地上,轉身而去。

接下來的幾日,沈離都未踏足豫章宮,雪棠雖屈居在鄭太後屋內窄小的茶榻上,卻睡得十分踏實。

這一日她像往常一樣在茶榻上就寝,正睡得香甜,忽覺身子一輕被人抱了起來。睜開雙眸那人不是沈離又是誰?

茶榻距鄭太後的拔步床不過十步的距離,雪棠萬沒想到沈離的膽子會大到這般地步,她盯着沈離,壓低聲音道:“皇兄,你是瘋了不成?”

“大約是罷!”沈離低語,話畢便抱着雪棠走向外面的隔間。

他将雪棠放到八仙桌上,一點一點欺身上去,雪棠随着他前傾,身子不停地向後仰,整個人幾欲平躺到八仙桌上的時候沈離才停下動作。

“你覺得整日待在豫章宮,便能将朕避過去?”沈離的眼眸直直盯着雪棠,又黑又亮,裏面躍動着灼灼的火焰,仿若草原上注視上獵物的頭狼,讓人毛骨悚然。

內心砰砰直跳,雪棠唯恐沈離做出逾矩的事情來,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低聲道“皇兄在胡說什麽,我不過是想侍候母後,盡一盡孝心罷了!”

雪棠自覺說話的語氣還算自然,哪成想沈離握着她纖腰的雙手越收越緊,直勒的她呼吸都有些不暢快了才停将下來。

“你最是愛憎分明,母後曾屢次想要奪你的性命,你又如何會心甘情願來給她侍奉湯藥?”沈離言簡意赅指出雪棠話中的漏洞。

雪棠思忖片刻,辯解道:“以前我想着早晚都要出降,便不甚在意母後對我的态度。現下傅世子去了,皇兄又想把我留在皇宮,為了長遠考慮,我必得和母後搞好關系才适宜。”

她自覺有理有據,沒成想話音剛落,沈離就伏到她頸間重重咬了一口。他下了狠力,直在她瑩白的頸間咬出一圈紅痕才停将下來。

雪棠吃痛,低低呼了一聲,伸手将沈離推開,怒聲斥道:“沈離,你到底想要如何?”

很好,她竟是連皇兄都不叫了。沈離心中湧出一股詭異的快感,他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伸手把雪棠從八仙桌上抱下來,分開她的雙腿,讓她跨坐到他的大腿上。

雙目一眨不眨凝着她,低聲道:“我不過是想讓你像以前那樣待我罷了!

我受不得你對我虛與委蛇,更受不得你滿口謊言欺騙于我,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小就有個習慣,每每說謊的時候左手都會不自覺攥緊衣袖。

自你把密室的畫軸燒掉,與我說話的時候,便沒有哪一次是沒有攥緊衣袖的。”

雪棠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尚在緊緊攥着衣袖,她趕忙松開,有些無措地看向沈離。

沈離擡手撫上她頸間那圈紅痕,輕輕摩挲着,低聲解釋:“密室裏的畫真的不是我畫的,我還沒有你想象中那樣龌龊。”

雪棠自不肯相信他的話,但因着沈離的眼神太過于銳利,唯恐再露出什麽馬腳,便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顯而易見,她終是不肯相信他。沈離忽得便生出了一股無邊無際的挫敗感,他不再解釋,低頭含住雪棠的櫻唇重重吮吸起來。

因着太後便睡在裏間,雪棠不敢将動靜鬧得太大,只伸手去推沈離的胸膛,沈離一邊親吻雪棠,一邊解開她的腰帶将她的雙手縛到一起。

雪棠自不會乖乖就擒,胡亂掙紮起來,因着沒有腰帶,外衫便順着削肩往下滑落,外衫堪堪滑到腰間之際耳邊忽響起鄭太後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