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6 章

第6章

◎村民,是村民啊◎

穿模了,這合理嗎!

“這弧度如何?”路箋抱她抱得十分輕松,單手緊着便夠。

“太高了,颠一下。”遲問的手還蹭在路箋臉上,掌心傳來的觸感确是膚質不錯,可她眼裏看到的,卻是五指錯入面具的奇觀。

路箋很是配合地調整了一下高度。

遲問往下一跌,還未再次探手,眼前就倏地一黑,又憑空多了數段回憶。

她記起自己每次回天境都會抱起小路箋在高處颠上幾着,告訴他這回他又似什麽生靈那般重了。

例如:“啊,都跟極地卷毛兔一樣斤兩了,那兔耳割了過油一炸,整上拔絲簡直一絕,可下飯了。”

直到最後一次,小仙獸長到了神子眉眼的高度,在她歸來時反手一圈将她掄了起來,得意道,“現在我與殿下一般重了,殿下又該如何烹最下飯?”

今時畫面與往昔記憶重合,遲問屏息凝神,想看清楚面具之下是張什麽面孔。

奈何路箋卻在這會兒松了手,放下遲問一振衣袖,咚一聲,有什麽東西跌了下來。

遲問轉身,看到一個村婦打扮的……人趴在地上。

是個人吧?

這很難肯定,畢竟對方這般跌落都不覺着痛,一觸地便又站了起來。

緊接着再次一頭栽下。

是字面意義上的一頭栽下:這位女士的頭,直接離體掉了下來。

“這……”嘆為觀止,遲問猛退一步,躲開那顆連皮帶肉、還拽出一小截脊骨的腦袋。

“斷音。”路箋上前,踩住地上那顆還打着旋兒想回歸身體的頭顱,嘎嘣一聲将之碾碎,“斷音強韌,不好好處理便會反複,可怕得很。”

遲問自然曉得什麽是斷音。

那是一種高級傀儡,本是人或妖物,受音術所控卻保有極高的自主,通常難以辨識,甚至有時候連斷音自己都會忘了還有音主在背後約束。

“來得也太快了。”路箋打了個手勢讓遲問避開,豁口又是一簇簇黑影追着蓋落,天雷的餘威被即刻沖散。

他反手從腰側抽了把扇子出來,頭也不回地往後一展,遞給遲問,“吶,擋着。”

人類羸弱,可不只體現在身上,神子說人類甚是敏感,很多畫面連看一下描寫都不行,更別說親身目睹了,他們動不動就會發瘋,需小心護着。

只是遲問根本沒有在看,她已經溜到一旁把肅飔的風靈收了起來,正尋思着着手契合。

這批斷音來得詭異,既快又多,十分反常。

而且【音】雖正好克雷,但遲問剛才召的可是天雷,能制衡神子天雷的,只能是另一個神子。

誅妖就算了,滅神她暫時還沒準備好。

有多大能耐作多大死,這是遲家祖訓。

“風術,主身法與迷陣,你選一個速成後出來。”路箋轉眼就已料理了那堆斷音,留了個作業就晃了上去。

遲問轉身往回,原路折返。

【噫~主人還說喜歡呢,怎麽扭頭就跑啊?】境靈終于尋着機會開了口。

遲問:【跑路與喜歡又不沖突。】

遲問記性極好,返程摸黑也能走得分毫不差。

【我喜歡路箋就跟我喜歡烤腸一樣,我堅定不移地喜歡烤腸,可以為了烤腸繞兩條路回家,但絕不會為了烤腸豁出命去。】

境靈:【豁命?不不不,境境想讓主人趁他病,要他命。】

嗯?

境靈:【路箋快要死了噢。】

遲問:【……什麽說法?】

境靈語調愉悅,【他将主人召來啓境本就損耗巨大,你這還即刻得了一片神體歸位,于他便又是一重折磨。】

【加之眼下臨近月中,路箋慣會虛虧,啧啧啧,若此時再碰上點什麽奇襲啊背刺之類的……】

遲問了然,【懂了,我要保護他。】

境靈:【?】

遲問:【境境好聰明啊,這般危難之時,若我不離不棄,定能化怨解孽,消他心結。】

境靈:……所以你為什麽說着這樣的話往反方向逃了呢。

遲問:【十分感謝你的提醒,你們能友好相處互幫互助實在太令我欣慰了,我定會快些變強,早日複出,絕不辜負二位金主厚愛。】

嘭!因為被收進後臺,所以僅境靈可見的提示亮了起來:恭喜宿主刷出新手禮包一份。

境靈:到底是當天就刷出來了!

它查看了一番結算清單,發現遲問自不久前積分被清空後又迅速漲滿的緣故不僅是【守禮】,還有【禁欲】。

另外,複出系統的初級階段雖是建立人設,但遲問已經跳過這一站點亮了中階任務:吸~粉。

且這個粉不是路箋更不是肅飔,竟是境靈自己。

境靈:大意了!可是她誇我聰明,我們物化靈是沒辦法不信這個的!

【主人,新手福利來一個?】

遲問反倒不急,她更想知道除了聒噪,這個系統究竟能給她帶來什麽。

境靈:【喂資源呗,主人的神體盡碎,掉在哪了只有境境知道。】

她為神時好吞喜斂,囤了不少寶貝,亦只有境靈曉得藏在哪裏。

遲問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這玩意精準踩中了自己的雷區。

它居然不主動奉獻,它竟想拿本就屬于遲問的東西拿捏她?

已經被提前埋了的境靈絲毫沒有預見危險,【主人,境境剛好發現了一個漲分妙法噢。】

比起日常守禮,遲問在路箋身上刷到的禁欲分顯然更為可觀。

遲問:【讓我專在他身上薅積分?我對他可是真心的,那是我的親cp啊。】

境靈:【三倍收益。】

遲問:【了解。】

她原地站住,盤腿打坐,以境靈無法理解的速度契合了肅飔的靈脈,然後繼續往路箋的反方向加速開溜。

結果才剛躍出地洞,遲問就被當頭一鞭揚了個正着。

虧得那新鮮契合的風靈,淩厲的鞭尾堪堪擊中了她的眼鏡中梁,回抽時向上一挑,将整副金絲眼鏡卷脫出來,一截為二。

持鞭的是個穿淡藍色衣衫的男子,長得十分端正,似是生來就有皇位要繼承那麽端正。

他翻起衣擺作了個遲問看不懂的手勢,“失禮。”

挺闊的藍色衣料上是灰紫的暗紋,繡着日月星辰的圖樣,甚是稀奇。

遲問學他也擺了擺手,還沒客套回去,那人已身形一幻,躍入背後的小林,被一群斷音瞬間圍上。

緊接着淩空一道綠影撩起,那幾只傀儡的腳脖子同時嗙一聲脆響,折出了森森白骨。

斷音強韌,最快的制敵方式就是讓其失去行動力,這男子的處理方式利落幹脆,雖不致命,卻很高效,反正這些傀儡動不了便只能等死。

而路箋的路數更像是不管來者何物,死了自然不動。

遲問将對方的步法盡數記下,沒猜錯的話,這小哥體內契合的正是風靈,是個現成的活教材。

他三兩下解決了圍攻的斷音,再次向遲問道了歉,自述是來調查近日頻發的“妖鬼屠村”案,剛查到此地就遇上了天降驚雷,溯至林中碰上了這幾個斷音,并不清楚其中淵源。

遲問編了個凄慘的騙婚故事,解釋她一身紅袍,叫付風遠的男子聽了根本不覺得離譜,還點了點頭,“大喜的生魂,确實最易入口。”

他收起綠皮長鞭,又道,“此地臨近三辰殿,這妖鬼一事亦牽扯到了殿中掌院,姑娘若不執于要個說法,不如罷了。”

“啊,這般。”遲問一副為難的模樣, “那…你呢?”

“我正是三辰殿中人。”

行吧,繞了一圈,這位端正小哥是個反派。

那可太好了,遲問堅定了抱他大腿的心思,“你說得對,既然是涉及三辰殿,我本該識相忍下才是,可我連背棄自己的娘子都割舍不了,何況是那一村子親鄰。”

付風遠似乎在聽,沒什麽反應。

遲問只能拾起碎裂的眼鏡,“這荒郊野嶺,我如此殘軀,路都看不清楚,該何去何從啊。”

他終于有所回應,說是要賠。

“有勞。”遲問趕緊應下,并不給他直接用錢銀了斷的機會,只說要差不多的樣式。

付風遠點頭,“那走吧。”

“不許走!”

林子裏突然多了一小撥村民。

領頭的男人看了看遲問,又看了看付風遠,最終選擇指着遲問破口大罵,“就是她!肯定是!私相授受,茍合成親,不知廉恥,不堪入目!”

遲問的興致一下子就被吊了起來:村民,是村民啊,傳說中bug一樣存在的村民耶。

遲問:“如何不恥?有多不堪?快請展開說說。”

為首的漢子是個四十幾歲的酒糟鼻,“你你你,小小年紀不要臉面,偷物偷情,還——”

旁邊的人推了推他,耳語一句,“興許錯了,那邊站的可是三辰殿的神使唉,而且他身後好像躺着幾個人。”

“怕什麽。”酒糟鼻瞪了對方一眼,又轉向遲問,“喜袍都穿着呢,嫁妝定是此女竊的。”

“沒錯,我聽說藍袍的神使不讓嫁娶,沒準這兩人是打算私底下——”

“——說大聲點,我聽不見。”遲問從小就喜歡聽人嚼舌根,她當陰差的原因之一,就是超度的時候能知道死者放不下的過往。

卻不想一旁原是事不關己模樣的付風遠也上前一步,亦很好奇,“寧安村的事,在下剛好查着,還請各位鄉裏細說。”

酒糟鼻被這麽一請,斂了些氣焰,粗略道了個所以。

寧安村,也就是出了這林子往東一點的某個小村,本是村如其名,寧靜安逸,卻不料今日淩晨被不明妖異屠了個幹淨。

而源起竟只是村裏發生的幾樁失竊小案。

丢的是幾名村婦的一點陪嫁首飾,不算太值錢,誰也不覺得還能有更大的不幸随後而來。

可惜事與願違,村子在幾日後的今天遭了難,唯獨之前丢了首飾的七位事主得以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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