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23 章
第23章
◎啊,是因為妖怪不行啦◎
“啊,是因為妖怪不行啦。”
胡落塵說罷搖了搖頭。
她守在婚介所大堂等着芳桃的送親隊,見遲問也來了,還頗為驚喜。
遲問順勢便向她打聽,為何妖偏要與人類生子。
“因為妖怪,不行?”遲問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
沒錯,是這麽回事。
傳聞承啓二境之所以一方是人與妖共生,一方則僅有人類、妖卻稀少的緣故,只是由于九神子鸱吻一時興起。
她常去世間,見人與妖互相不滿許久,便生了一個念頭,想讓人與妖各過各的,于是就有了适合妖類修靈的啓境,和靈氣匮乏,不易有妖的承境。
只是不料,那方人離了妖,小日子過得愈發滋潤,這方妖沒了人,卻無法獨立過活。
就因為妖他們,不行。
“哇噢,原來如此。”遲問其實挺意外的,那話本裏寫的妖,不都特別行嗎?
“才非如此!”一旁有個長得面善的大爺不樂意了,站起來反駁,“說誰不行了,說清楚些,是繁殖方面,繁殖方面存在一點不足而已!”
“嗯,其他方面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坐在他身邊的一名小姐姐也連忙補充。
這婚介所大堂十分氣派,有好幾張長椅供人歇息,現在雖是飯點,卻也坐了不少的客人,似乎在排隊等着什麽。
“懂了,懂了,莫惱莫惱,沒關系的,妖類靈力優異,壽命也長,有得必有失嘛。”遲問笑着回複。
“沒有失沒有失!”妖怪大爺急得跺腳,“小小困難而已!”
是了,便因這小小困難,啓境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人丁蕭條後,又發展到了現在這個人與妖共生的環境。
非是人類堅強,只是妖無法離開人類獨活啊。
啧啧啧。
遲問弄懂了其中緣由,便繼續跟進芳桃的事件。
前臺位置,男子正在給婚介所的員工看兩人的結契。
很普通,是個拳頭大小,粉紅色的結狀虛影。
這便印證了遲問的推斷,這男人剛才說的話并不是事實,他與芳桃是結了契的,确是夫妻,并非有實無名。
那女子順從,倒也不是傻子,她合情合理地存在于這段婚姻關系裏。
而啓與承一樣,是一夫一妻制,雖說只要不結契不正式化彼此的關系,你想怎麽花枝招展,倒也不會有誰多管閑事。
故而大家其實更願意走個過場擺個婚宴便罷,結契太麻煩了。
除了人類。
人類需要各種條款,保護各種關系。
這種習慣,在妖眼中是個大大的漏洞。
“只要結契成功,就代表你歸對方所有,他确實可以在正規第三方的見證下,與你完成協商,做好證明和簽字,然後把與你的婚姻關系轉讓出去。”胡落塵小聲解釋。
于是乎便有了婚介所這樣的産業,他們表面是正規的第三方,私下卻廣泛網羅各地的人類資源,恨嫁的,恨娶的,爹不疼娘不愛的,若還一事無成,那便最最合宜。
只要以豐厚聘禮圖之,到手後開始打壓洗腦,把對方貶得一文不值,就像剛才在街口見到的那般,便能輕松勸得目标委身與妖。
“這麽黑的地方,你也敢來,快回去。”遲問想把胡落塵支開。
“我不危險啊,我了解過的,被設計卷入的都是二十幾歲的高個子,沒事業,甚至沒有家,性格也老實溫和,總之與我全然沒有共通點。”
胡落塵才十幾歲,小個子又外向活潑,家庭幸福,确實不符合條件。
遲問沒有堅持,只順口又問,“共務所會插手這種事嗎?”
“是妖強行與人結契的話,會,但這種其實又不算,而且同皁山的事沒人想管啦。”胡落塵撅起嘴不滿,“特別是婚介所,都說是……三辰殿撐的腰,那誰還敢伸手啊。”
“你啊。”遲問真的佩服。
“我查的是寧安村的案子,只是碰巧探到了芳桃而已,就……姐姐,她太可憐了,你是三辰殿的,你去管管好嗎?”胡落塵請求。
“好啊。”遲問應下。
她朝前兩步靠在前臺,那方正要轉交結契,“啊錯了錯了,這一位,出讓的是這一位。”
遲問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開什麽玩笑!”他高聲呼喝。
“沒開玩笑,閣下個子高身體好,年齡合宜,長得也不賴,左右妖怪也不在乎您是否原裝,如今也驗過了結契,做過了證明,怎麽不能了?”
“可以的吧?”遲問笑着轉向婚介所裏的員工。
“可以啊,這兩人誰都可以。”員工姐姐還樂見有男的工具人上架呢,這個資源目前頗為緊缺。
“豈有此理,我賣的是她,剛跟你說了的!”男人拍着前臺的桌板怒道,言語中透出的焦慮和急眼,有如烤架上燒焦了的西蘭花。
癟中帶油,還十分上火。
“噓,都說了,注意用詞啊。”員工姐姐豎起食指讓對方慎言,“是轉讓結契,不是賣啦。”
妖雖不講人道,卻也顧忌與人類維持表面和平,不然也不必還要婚介所從中粉飾,直接當街強搶豈非更省力氣。
“嗯,這叫轉讓,不是買賣,又沒有錢銀交易,你們兩個人當着大家夥的面,已經确認了協商過的啊,我們皆可以作證。”遲問一邊強調,一邊把三辰殿神使的腰牌拿在手上把玩。
這還是昨日去報名時剛從日曜院領來的,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員工姐姐挑了挑眉,完全明白遲問是什麽來頭:這是上級暗訪啊,可得把工作做妥當了。
“手續已經驗過了的,雙方都認可轉讓結契,您看看,這是兩人簽的靈印。”她奉上登記冊子,又順手施了靈術,讓高聲反對的男人噤聲。
人類實在太弱,弱到多二兩肌肉都可以為尊,自然便有了男女之差,也有了這男人出賣女人的勾當。
但妖可沒這規矩,妖不分男女,結契是平等關系,誰都可以是轉讓方。
只要在表面上看不到錢銀過手的痕跡,這就是完全幹淨的流程,畢竟有三辰殿在背後擔保,誰敢不允許呢。
“行,那你看他這個樣子,恐怕是有些着急的。”遲問利落扣了男人,“手續既然沒有問題,那就快些辦了吧。”
員工姐姐趕緊拿出承了結契的法器,“沒問題,馬上可以辦的,我們這邊效率很高,客源充足,供不應求的。”
“所以有現成的需求者?”遲問只催。
“有啊,螳螂夫人每月都來,她的配偶……損耗大了些,難免換得勤快。”員工姐姐非常上道,已經捧着法器走出了前臺。
“螳螂啊。”遲問高聲重複,壓着男人跟上。
“是啊,螳螂夫人有些習慣不太溫和,但不能刻板印象噢,吃自己配偶這個行為是不存在的,沒有這回事。”員工姐姐笑着擺手,領着幾人拐入內廳。
與同事交流了兩句,她便又轉回來繼續道,“就是有時溫存會久一點,期間手法也不是很讓人适應,在改了在改了,偶爾遇到懂的人,還是份情調助益呢,您說對吧。”
“對的對的,妖慣會疼人,左右先轉過去,從不從、适不适應的,再說吧。”遲問示意對方解開對男人的噤聲術。
“怎可如此,你當我是物件麽,沒有人格的麽?”那男人重獲聲線,連忙開腔。
“人格啊,興許有吧,但沒必要。”遲問搖搖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可替代物罷了,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安心去過……誰都要羨慕的日子吧。”
她說完把人往小房間裏一推,員工姐姐也十分手快地把門一鎖,兩人互相笑笑,“辛苦了辛苦了。”
一直試圖說些什麽的芳桃這時還想上前勸上一勸,遲問臉色一冷,“你可想好了啊,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若心軟,此後如何,我不會再幫你。”
芳桃抿了抿嘴,點頭退了回去。
她沒有感謝遲問,也沒有在婚介所多留,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胡落塵挂念,急忙追了出去,路箋在大廳吃夠了桌上的【棗生桂子】,見遲問出來,便起身問,“高興嗎?”
“一段姻緣就此斷了,我很惆悵啊。”遲問皺起眉一臉惋惜,“所以我決定珍惜眼前人,你也反省反省,咱都再忍忍,且先不換,湊合過吧。”
“你我沒有結契,換不了。”路箋認真回答,“但我剛才問了大廳裏的人,他說,也可以歃血為盟。”
遲問:?
誰這麽粗犷,婚姻大事,歃血為盟?
路箋:“那我們其實已經完成了的,喜宴上歃了很多血。”
好一個歃他人之血為自己結盟,遲問根本不想與路箋做多解釋,省得這小仙獸來放她的血。
“原來如此,真是天賜良緣,我會好好珍惜的。”她一臉虔誠。
“還有,漂亮衣服。”路箋為遲問奉上一個紅色的大包裹。
沉甸甸的,遲問差點沒抱住,“路箋,你太可愛了吧……”
“可愛?”他眨了眨眼。
“可愛,讨人喜歡,我超喜歡!你也快喜歡我吧,我不喜歡吃虧。”遲問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喜歡,六戒中律己的符咒卻沒應驗半個。
想來是路箋與烤腸尚未分出勝負,并不影響她身為偶像的人設要求。
遲問拆了包裹。
雖能料到路箋的審美與衆不同,她卻還是被手裏的東西瘆得一愣,“這衣服,誰賣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