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25 章
第25章
◎別出來啊,不能播了啊◎
罪過啊, 罪過。
可她鸱吻的罪過,跟我遲問又有什麽關系呢?
唉,不成不成, 這事真的該死。
遲問躺在床上認真反思。
折溺跟斷燎、路箋是差不多的年歲, 當年路箋被扔下來時也才剛到神子眉眼, 折溺估計亦是個未長成的小年下。
他以鬼身上天境與鸱吻的姐姐聯姻, 已是忐忑非常,還在喜宴上直接被最臭名昭著的九殿下擄走,關在房間裏也不知做了什麽,這對一名青少年的心理損傷該有多大啊。
“啊~”遲問長嘆。
鸱吻啊, 你還有什麽渣跡是我不知道的。
她昏昏沉沉地翻了一夜,也不知歇了幾成, 待天明實在睡不下了, 遲問便幹脆起身,想去泡一下貴賓套房送的私人溫泉。
那麽貴, 不泡虧死。
她伸腳探了探水溫。
路箋噌一下從水裏冒了出來,直接被遲問喊了回去, “別, 別出來啊,不能播了啊!”
他莫不是從昨晚泡到了現在?
路箋:“沒有,我剛下來。”
遲問反正也沒給他取夢, 他左右也是不能睡覺的, 昨夜便又照常出去晃蕩了個通宵, 今早回來時, 天還沒亮呢。
“你穿了衣服嗎?”遲問盤腿坐在池邊。
“誰泡溫泉穿衣服呢?”路箋反問。
“電視劇裏的人。”遲問捋起袖子檢查自己的咒紋。
因為這溫泉邊上本就燥熱, 她倒也不覺得雙手灼得難受, 只不過律己戒确實是應驗了的, 畢竟除了黑印浮在小臂上,她眼眶裏的淚也沒法騙人。
但說到騙人,她昨夜确是沒應過一次妄語,這懲戒到底怎麽了……
火山腳下,信號不好?
“路箋,你該不會是……”很難以置信,但遲問還是問了,“你把妄語戒給我廢了?”
“對啊。”他點頭。
遲問直接噎住。
“我不喜歡這個。”路箋瞥向遲問雙臂的黑色咒紋。
這圖樣寫了什麽,于遲問看來就是頗為藝術的塗鴉,但于路箋眼裏,便是直白的劇透。
他看得懂上面的字。
妄語,淫邪,殺生,飲酒,這四個詞都出現過。
其中妄語是最最頻繁的。
遲問不知道他看得懂,而路箋原本也不在乎,那家夥騙他的時候,會笑,會浮起咒紋,然後再花言巧語解釋一通,挺有趣的。
因為眼裏不曾有過誰,路箋對于是否有人企圖騙他這回事,完全沒在意過。
包括遲問。
只是如今不同了,他們成親了,《人類飼養指南》上面有寫,夫妻雙方應該坦誠,不可以有欺騙。
那她便不能騙自己,他介意。
而若沒有這個符咒,遲問是不是在騙自己,路箋其實是無從分辨的。
所以他要抹了此咒。
“我不喜歡你撒謊,甚至不喜歡你敷衍我,但你喜歡,你總這樣。”
路箋的邏輯一向很直接,他不要求別人,故而不會讓遲問不許再騙他。
他只需要遲問騙他的時候,那該死的咒紋不要再跳出來昭示自己被騙了就好。
“只除了一戒,是不是幹淨,我也不清楚。”路箋不曾有過解咒的經驗,“你說很疼,我就沒有繼續解了。”
“确實疼,但如果知道你是在給我除咒而不是在發瘋,我想我是可以忍一忍的。”遲問回想起當時的體驗,還是會打冷戰。
但如果路箋有這能耐,那她還綁什麽系統呢,她直接綁人家褲腰帶上得了。
“發瘋?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盼着我失控一樣。”路箋不理解。
“還有誰,嗯?”
“除了斷燎的,每一個。”是多到能讓路箋記下了這件事的程度。
“可別算上我。”遲問搖搖頭,“我可太怕不确定了,你很穩定,這很好,優秀品質,值得傳承。”
就是不太适合當男主角,太健康了。
遲問稍坐直了些,認真反省,争取也當一個有嘴的非典型女主角,“我也不是喜歡撒謊,但确實有在敷衍你,我道歉,我是覺得你不在乎,所以才沒跟你講太細。”
“噢,我不在乎,對,別跟我講。”路箋當真是對遲問關心的很多事半分也沒興趣。
比如昨晚她與斷燎唧唧喳喳的,他便覺得很無聊。
至于她的喜好,路箋更不能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憎,幹嘛非要分享甚至共享?
這對性格外傾的遲問是一種折磨,但從路箋的話裏,她又意識到了自己的自大。
她有分享需求,但又不會認真平等地去完成這件事,她慣常在言語和行為上粉飾,她試圖讓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像個神。
但神不反省。
“啊~”遲問頭疼,昨夜如負萬山的沉重,今日也沒半分減退。
“要去找羊嗎?”路箋問,遲問狀态不佳,他是能看出來的。
遲問點頭,“要的,你跟我一起去嗎?”
“這樣能讓你休息好的話,我會去。”路箋應下,遲問的睡眠于他是很重要的事。
而路箋對遲問本人的在意程度,目前約莫是跟在意下一頓飯吃什麽差不多,遂願最好,不是也行。
畢竟是離了她二十幾年才突然想了一次的關系,但就這幾日相處着來看,大抵是不能放她走的。
因為睡大覺真的很舒服!
“放心,記着呢,不是歃血為盟了嘛。”遲問突然覺得小仙獸跟自己的關系從昏君寵妃變成了義薄雲天。
這彌漫着缱绻氛圍的浴池也變成了韓式電影裏黑大哥談判的澡堂子。
遲問自然是沒泡成溫泉,與路箋用過早飯後,兩人去了山陰南街的日市。
與夜市一般,日市也很熱鬧,但這裏賣産品的不多,此街紮堆的是身懷特技的人,賣的是技術。
比如化妝改造,比如烹饪烘焙,再比如,尋親歸宗。
遲問都不用打聽,随手要了一個宣傳小冊就找到了尋親手藝妖的攤位。
同皁小販不太內卷,同個手藝的妖,只會留下一兩個最厲害的在山中擺攤,很少有搶生意的,自然就很少有貨不對板的,畢竟妖物長壽,需要口碑。
他們幾乎都很專一,說尋親就尋親,旁的不管,例如這攤子上就用了大字标注:只尋親,不包認,不認也要錢。
遲問只是過來踩個點罷了,卻沒料直接在這看到了寧小草。
小少年個子不高,一副吃穿都愁的模樣,非常憔悴,與胖乎乎的攤主形成了強烈對比。
“尋親屬同族的一個價,尋直系血親的一個價,尋三代以內保真的,又是另一個價。”胖妖仙向他介紹着業務,估摸是瞧他落魄,還好意跟他建議,“小孩若是只想尋個去處,便找找同族好了。”
若真是大族,約莫都是願意收留的,但尋親人就說不定了。
寧小草不依,選了最貴的那個,他要找爹,自然要三代以內保真。
“我有錢。”他的聲音很啞,但确實拿出了足夠的錢銀。
妖仙收了錢,沒有再勸,只用自己的尾刺紮了寧小草一下,取走了他大半碗血。
圍觀的人愈發多了,大家都喜歡看這把戲,甚至有不少人喜歡根據尋親者的外形和行為,去賭他是什麽族的妖怪。
“這孩子我昨兒見過,在山陽那面,帶一棺材,你說奇不奇。”
“棺材妖?物化靈?”
“滾滾滾,物化靈尋個啾啾親,回廠子嗎?”
“也許他本是山中的一棵金絲楠木……”
“不是不是,我聽說他能力挺邪門的,也許他是那個……百草枯妖!”
“都給老娘閉嘴,起旋了,快看!”
胖妖仙召起一道氣旋。
寧小草的血止也止不住,他卻根本不想管,只看着那道摻了靈力的赤紅血柱升起。
“在場若有,便會直接認出來,若沒有,則給你一個方向,你自尋去。”妖仙指了指手邊的一個物件,“給你支靈筆,尋不見時再沾血甩一潑腥,接着找呗。”
了不得,這服務還能續航使用,果然貴有貴的道理。
妖仙約莫是見慣了在場沒有尋着的結果,引完血柱也懶得多看,直接推了出去,倒是圍觀的大夥頗為熱情,紛紛給那在地上流動的氣柱讓了路。
它走得不快,也沒走多遠。
它停在了路箋腳下。
遲問:“我讓你來認一下血脈,不是認一個後代。”
圍觀者嘩然。
寧小草怒目瞪起,直接跳了過來,卻跟雙腿不受控制一樣,走兩步便被自己絆倒,徑直摔在了妖仙攤子上。
啊是了,他雙腿目前,确實不受自己控制。
他要揍路箋,肅飔可不想被路箋揍。
“唉唉唉這可要賠噢,要賠的。”妖仙連忙控回滾了一地的靈筆,卻有好幾支被旁側圍觀的人手快撿了就走,追都不知先追誰是好。
“賠我!賠我!賠我母親!”寧小草狂吼。
“別撿,別用別用,哎呀哎呀!”妖仙心疼得很,那靈筆要尋什麽親哪是随便沾上血就能行得通的,他得先處理過了才能使,無端被拾走開了封,可就白費功夫了。
大夥哪裏肯聽,好幾個迫不及待的已直接在街上破了手,甩起了妖仙的靈筆。
場面很是混亂,因為這裏尋親的氣柱只有一個,靈筆沒有預先加持,便只帶着衆人的血朝那紅色血柱彙去。
瞬時,路箋不止得了一個兒子,還得了一個子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