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31 章

第31章

◎噫,同皁神油◎

“母親大人說了, 鬼修長得越帥,越不能愛。”胡落塵約莫就是偷穿了胡夫人的衣服,說着話還摸了摸衣擺。

因為剛才的動蕩, 遲問站着的地方沒有太多人擠着, 這會兒舞臺上又恢複了選美, 幾個人自然也就湊到了前排。

胡落塵一邊評論着鬼修可怕, 一邊卻又忍不住偷瞄臺上的人,“姐姐你想想,鬼道稍有不慎必毀膚蝕骨,能不顧那般品相的皮囊走上這條路的, 肯定極為狠心絕情啊。”

這是遲問從未考慮過的角度,但不得不承認, 胡落塵的母親說得挺有道理。

普通長相的人都不會去自毀容顏, 何況生來好看的呢,身體發膚, 哪是說不看重就不看重的啊。

“而且我們家裏的大姑姑,就是被一個很帥很帥的鬼修騙走的, 後來雖是送了回來, 可那……那根本已不是她了啊。”胡落塵似是在提醒自己一樣,明明遲問沒有回應她,卻還是說個沒完。

“在理, 在理。”反是斷燎搭理了一句。

“所以啊, 胡家有訓, 鬼修, 特別是三辰鬼修, 切勿招惹。”胡落塵道出結語。

說是這麽說着, 胡落塵腳下卻硬是挪不開歸家的步伐, 杵在臺下與衆人一起看起了選美。

“說是獻山小花,但其實是獻山神吧,山神是霸下,還是折溺?”遲問短時間內還真不想再見一個神子。

全是神息入啓而已,連真面目也不示,還都多少有些變态,實在有礙她這棵小白菜的茁壯成長。

“山神是霸下,但山主是折溺。”斷燎回答,“這同皁山,其實原是折溺與負屃同守。”

這也是天境要這兩位聯姻的初衷,既然兩邊都得派一個來守這鬼域通往世間的關卡,自然是成雙成對最最合适。

可惜鸱吻一鬧,這親家到底也沒結成,只不過負屃仍然主動要求來守山,那折溺自也不能丢份,便也同步就位,擔起了守山之責。

結果負屃來同皁,其實只是為了把老九鸱吻的神體碎片壓在這火山之下,确保她永遠殘缺,不得歸神。

達到目的之後,負屃當然也就懶得積極守山了,她是天帝最最看重的神子,就尋了個由頭,訴了幾聲苦,道這火山炎熱,水系靈脈不便久居。

那天帝還未說什麽呢,老六霸下便跳了出來,也覺着世間疾苦,他的神子小妹向來嬌貴,不如換他到這山中守着,反正他也素來愛承山水之重,護這鬼門關周全,不在話下。

“原來如此。”遲問聽罷覺得郁悶,她才是老幺,怎的沒誰心疼一下她嬌貴呢。

“是以,霸下成了山神,折溺便是山主,是不是聽着覺得鬼域這位,多少有些跌份呢?”斷燎說罷,也不等衆人回應,又問,“是加持一座山讓大家建起靈廟崇拜你好,還是擁有一座山,做這座山的主人美妙?”

你要流量熱度,還是要實績作品?

“師公深奧,容我想想。”遲問避而不答。

胡落塵則幹脆沒聽懂,只是關心,“咦,那獻山小花既是獻山,是不是要送去生個山神之子啊?”

小姑娘剛經歷了同皁婚介所的買賣,當然會這麽想,“等等……這競選的有男有女,若是男的中了花魁……”

“山神守門,門有兩面,這面有需,那面亦有。”斷燎解釋。

“另一面?另一面是承境?”遲問可從未聽說承境有人守什麽門啊。

“小徒孫也太看得起承境了,那個地方有什麽好守。”斷燎直笑。

承境靈氣匮乏,且幾乎都是人類居住,誰要入侵那種地方呢。

拿來當中間戰場也是不夠格的。

遲問明白,“也對,守承境,地府那點人就夠了。”

其實早年承境也是有緝妖隊的,但因為承境之妖實在太少,幾百年約莫才能出一只讓人頭疼的,久而久之,妖務所收支不平,便倒閉了。

于是乎,緝妖事務自那以後轉由地府兼辦,遲問這種能打也能送的陰差,便順手兼着兩樣差事。

“那鬼門關的另一面,是鬼域咯,鬼域有需?”胡落塵倒吸了口氣,“鬼域到世間選什麽小花啊,我們的小花去了鬼域哪還有活路。”

斷燎擺擺手安撫,“不必擔心,其實這獻山小花就是宣傳同皁婚介所的一個形式而已,無論是這邊的山神還是鬼域那邊的,對大家獻給自己的花都不會有興趣。”

同皁山的這個活動,一般都是女中花魁,因為若是獻給山神霸下,儀式還能好看一些,六神子代表的寓意十分讨喜,就算是彪悍如同皁百姓,也是願承這份歡喜熱鬧的。

但若是男中花魁,鬼域那邊可沒誰需要人拜,這山中鬼門防的就是鬼,這事本身對鬼就很不禮貌,所以如果小花是獻給門那面的,儀式也會簡化。

唯一看點大約就只剩一個,那便是山主折溺在極小的概率下,會給面子露個臉,代表鬼域出來見見大家,與山民同樂片刻。

不過他不來也無妨,歸根結底兩種花魁其實都一樣,被選中了是無需去哪裏配什麽神啊主的,他們會得到婚介所出資送的一處同皁房産,然後配合着做些宣傳活動,如此便可。

而臺下的觀衆,也會得到一次抽獎機會,總之中魁等同于中獎。

那麽付風遠約莫就是沖着中獎去的吧,畢竟三辰殿,尤其是他,是真的窮。

能靠臉吃飯,為何不吃。

“說的我都想去選了。”遲問伸了個懶腰,她高,年紀大,性格也很溫和,如今下崗待業,歸不得家,多合适啊。

“你的熱鬧怎麽一通接着一通?”路箋站了許久才開了次口,他都不需問了,一看就知道遲問又有事忙。

“這也許就是頂流光環吧,辛苦你這位家屬再陪陪,好嘛?”遲問也是個臉皮厚的,連巧言令色都省了,直接提了要求。

“今晚想睡覺。”路箋決定以物換物。

旁側的胡落塵羞紅了臉蛋:啊,這是免費可以聽的嗎?

旁側的斷燎忙往路箋身邊擠:啊,這是付費也要聽的。

“唉?今晚嗎?可是剛才的幻境很恐怖啊,你今晚睡了,我睡不着可怎麽辦。”遲問苦着臉。

“你唱歌也很恐怖。”路箋突然抱怨。

遲問:“嗯?”

“其實……你那是唱歌嗎?”路箋真誠叩問。

臺上臺下歡呼一片,打斷了這兩個人讨論在歌唱方面的見解分歧。

獻山小花的比賽一點兒也不拖沓,三兩句話的時間便有了結果,選中的竟正是男花魁,而且正是付風遠。

遲問對此不算意外,“三辰殿,人才濟濟,龍騰虎躍啊。”

“确實。”斷燎回應,卻沒有接話調侃,只盯着臺上準備朝鬼門祭拜的衆人。

獻山小花選出來以後,同皁婚介所會借此朝火山獻上年奉,求個妖丁興旺,生意興隆之類的東西,沒什麽新奇。

遲問看了一小會覺得沒意思,便招呼路箋回客棧,“走吧,餓了。”

她向臺上的付風遠打了個手勢,也算恭喜,對方禮數依然周全,朝大夥兒微了微身,臉上保持着微笑,看着卻不怎麽高興。

怎的他跟斷燎都變得嚴肅了?遲問轉向路箋,小仙獸倒是與尋常無異,很是放松。

他本就覺得選美無聊,見遲問舍得走了,自是答應,“走。”

遲問順手牽起他,卻被他掌中留存的蛛毒刺了一下。

那傷口只有半寸,約莫是毒液濺了以後,尚有殘餘混在創面,遲問正好摁住了那個地方。

“嘶~這好幾處都是剛才弄的?”遲問拾起路箋的手左右看了看,小臂上也有幾個紅通通的血口子。

“剛剛說了疼,你道我該。”路箋答後,也覺得委屈,“現在怎麽了?”

“錯了,我錯了,不該不該。”遲問光是蹭了一下就覺得疼,這好幾個口子都出血了,哪能不痛。

她問斷燎讨藥,師公卻心不在焉,随便在兜裏摸了一罐同皁神油塞給了她。

遲問便又多看了臺上一眼,“喲那個,那個美女也很絕啊,怎麽沒選她中魁?”

臺上有個剛才沒露面的女子,長長的卷發綁得極高,穿一身貼膚長裙,舉止從容優雅,又透着一股子神秘,十分誘心惑神。

“那個美女是我的母親大人。”斷燎語調平靜,“我沒說過麽,同皁婚介所也是我家的。”

“啊,師公家大業大,小徒孫開眼了。”遲問這般說着,眼睛卻在柘桑身上挪不開了。

雨林蛇妖果然不同凡響,一颦一笑皆牢牢鎖住了臺上臺下的目光,可這撩人身姿卻又自帶不容試探的警示,昭昭道:看可以,別的休要多想一寸。

大妖風範,就得如此,遲問正要張口誇呢,卻聽斷燎朝胡落塵低語了一句,“人類小孩,回家去,現在,馬上。”

“嗯?”胡落塵一愣。

斷燎說罷不再解釋,只在人群中招呼了一人出來,直接把胡落塵拎着走了。

遲問從剛才就覺得氣氛不太對頭,現下便确定是要發生些什麽了,當即不再多話,靜候變故。

倒是路箋安分不了了,剛才遲問便說要回,爾後又讨了藥油似要給他抹傷,可這兩件事她轉眼就擱下了,只盯着臺上。

他慣不把周遭一切放在眼裏,現在倒反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心裏泛起的不安分,便只照着本能,使壞一樣地伸手摁住了遲問的後頸,輕輕捏了一下。

“怎麽了?”遲問偏過頭。

“看我。”路箋其實也不知怎麽了。

“看着呢。”遲問擡手,碰了一下他單邊的耳墜。

咯啷一聲。

火山方向亦傳來一聲巨響,咯——啷——

好像什麽門開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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