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36 章

第36章

◎就是要抱,時候已到◎

冥兮的慘叫還在繼續。

修羅惡鬼的自愈能力比妖類強了不少, 當年小折溺在天境被覺醒血脈後的小路箋掄了一圈,亦是養一養便恢複了。

故而身為鬼王的冥兮,想來還是能再撐上一段時間的。

“還有嗎, 後面?”遲問與付風遠聊了幾句, 然後轉頭問了問路箋。

他正給遲問擦手, 約莫是想把她身上所有沾血的痕跡都抹幹淨。

“有, 聽煩了?下一階段應該會換一種出聲方法,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撐住。”路箋只憑本能知道這些,具體也要試了才知。

“那且止吧,就聽到這, 這位修羅女士夠狂夠蠢,鬼域是她當王的話, 我放心。”

遲問本就打算或早或晚把鬼門關給破了, 屆時鬼域之主若是熟人,也好把握些。

而現下付風遠既然相邀再次“串門”, 遲問也權衡着想要那山底下的碎片,那自然是順手在也有鬼印的冥兮身上薅一把最合算。

禮尚往來嘛, 讓她先嘗嘗自己想在遲問和路箋身上所做的事, 是個什麽滋味。

路箋聽遲問的話,停下冥兮身上的咒。

冥兮得以喘息,渾身劇痛難忍, 明明壓制已經歇了, 她卻仍止不住慘叫。

那路箋到底是什麽東西?大家一樣是修羅, 一樣都懂得這套牽魂堕沉的見鬼儀式, 怎麽偏生他的就這麽霸道, 冥兮半分掙紮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他不是, 小白臉麽?

說來也怪路箋心大。

近幾年他雖說也偶爾展現過實力, 奈何頻率太低,低到本就不服他靠皮相被神子撿走的衆妖——也包括鬼域知曉他真實血脈的衆鬼——根本就不信這吃軟飯的能是可與純血平齊的“小混血”。

那也太話本了,現實中怎麽可能嘛,哪有那麽多小白蓮覺醒血脈黑化成大麗花的故事,最多也就是朵帶刺玫瑰,看看得了。

“我也挺喜歡聽樂呵呵的人慘叫的。”遲問撐着招魂幡作拐,挪到冥兮躺着的位置。

路箋的夜幕還沒撤走,眼下的靈廟街還是夜半不懸月的天象,很黑,遮天蔽日,遲問看不到冥兮具體有多慘,但她聞起來怪腥的,聽着也很刺耳。

冥兮吐一口血沫,“又非是你自己的能耐,得意什麽。”

“誤會了,不是得意,分享喜好罷了。”遲問的嗓子跟對方一樣啞,卻還繼續貧,“時值立夏,萬物生長,殿下甘當花泥,爛得這麽……有聲有色,實為楷模。”

冥兮作勢要起,奈何身上實在沒一塊好肉,一動還掉,黏在地上猙獰可怖。

遲問普通人類視覺罷了,看不到便吓不着, “勞駕,跟鬼王大人打聽個事兒,你們鬼族,或者說你們修羅族,是不是有什麽控制天象的異能?”

冥兮能召來暴風雪,也能在法杖上凝起風雪能量,而路箋則能拉下夜幕,這些話本上可都沒有。

鬼兔兔不答。

遲問不計較,“那我說說我們神子的好了,比如我啊,我好吞喜斂,貪心不足,所以我有肆取之力。”

“這個肆取二字,是文藝說法,簡單釋義可理解為……”

“我看上的,我全都要。”

她要什麽?冥兮剛得以喘息,還沒調整過來,只覺得遲問的聲音很吵。

明明這人類也半死不活的,只靠着招魂幡在支棱身子,卻還非來招惹。

“你看上什麽了,有本事便取。”冥兮冷哼,“靠你那新婚夫君來取也行,想來你也沒有自己的本事。”

“噫,鬼王大人這就雙标了,你開鬼門靠的是自己本事嗎?不是,你靠的不就是我新婚夫君身上的雙印嘛。”

遲問一手撐着招魂幡,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那印有一個是我予他的,我總比你有資格用,這般論着,我比你有本事些。”

冥兮不屑。

遲問只笑,“且不說印,繼續說我,剛說到哪啦?噢是了,說我看上的,我全都要。”

這開鬼門,需要神印與鬼印同時作用,印越多,門縫越大,聽起來有些像是蓋章通關。

章子越多,許可度越大。

而此舉似乎只要印子在場即可,無需擁有者主動配合,為什麽?

遲問剛才在靈廟前咳了幾口血,總算是整明白了個中緣由:是廟前的霸下石碑起了作用。

那個神龜伏地,龜殼駝碑的傳統霸下形象,是有玄機在內的。

它雖是乍一看只一龜一碑,但那都是傳統刻板印象作祟,其實石碑上還有一只東西趴着,是老八負屃的原身形象:一條小青龍。

霸下駝負屃,這個說來也不稀罕,是有典故的,只是因為龍的形象在承啓兩境都很流行,被視為祥瑞,所以在哪雕一條龍都不算突兀,何況是石碑之上。

但霸下駝的石碑之上,那龍卻非裝飾,那真的是,另一個神子的形象。

而負屃好文,博覽群書,過目不忘,還特別喜歡收錄。

遲問記憶殘損,只能由此推斷她老姐的神子能力約莫是,複刻。

這般跟她自己的肆取,也算有些相像,不枉雙生一場。

當然以上一切,都是遲問的猜想罷了,雖說她猜東西向來很準。

但這一回準不準,還得試試才知。

“啊對了,鬼王大人剛才還問,你的面子往哪擱對不對?”

冥兮稍微恢複了些皮肉,整個鬼已經有了點鬼樣。

眼下還不到沖動的時候,她耐着性子回應遲問,“嗯?”

“我覺得有個地方不錯,值得試試。”奈何遲問不想耐着性子逗對方了。

她彎下腰摸索着拾起冥兮剛塑形完成的兔耳,直接拽在手上,把整個鬼拖起來磕過臺階,拎上舞臺,磨着對方剛長好的皮肉,帶到了靈廟前方的霸下石碑前。

“這裏,你看好不好?”遲問提起那修羅惡鬼的長耳,讓冥兮半個身子晃晃悠悠地立了起來。

“你要幹什——”

冥兮還未問完,便被遲問直接摁着後腦勺磕在了石碑正前。

“咳咳。”遲問清了清嗓,“我要取什麽是吧?不好意思,你的東西,我看不上。”

她拍拍冥兮的後腦,惡趣味地把對方的臉拓在石碑之上,“嗯?神力?就你還想我用肆取之力?打你用蠻力就夠了,何須神力,你哪來的資格。”

一旁的路箋看了全程,笑出聲來。

“酷不酷?”遲問擦擦手,轉過身問。

“你要做什麽?”路箋看不懂,但不妨礙他覺得好看。

“獻山儀式要在靈廟這一側舉行,我猜便是跟這石碑有關,負屃的能力約莫是複刻,她剛才到此一游,不慎溢了些許元神,喚醒了此碑。”

這個石碑在負屃到此守山後便有了,頗為古老,霸下來了以後,又塑了龜像駝起,這些倒不是遲問猜的,那石碑邊上有塊牌匾記了這段歷史。

“負屃來同皁不為守山,只為藏我的神體碎片,所以在霸下替她來守之前,她必定也不是天天蹲在這裏待着的,那最省事的自然是留一個印記于此。”

因為八殿下自己回家容易,她的搭檔折溺回家卻是要開鬼門的,總不能他每回進出,負屃都來為他服務吧,自然是打把備用鑰匙讓他自己使啊。

此法便捷,霸下來了以後也留着此碑,亦是這般用着。

但這事牌匾上可沒寫,這事只有當事鬼折溺知道。

所以他送血衣給路箋,讓遲問來尋自己,再透露給負屃,讓她神識降世,逼遲問忏悔罪行,然後他自己坐收漁利,利用蘇醒的石碑,配合柘桑的獻山儀式,開了迄今最大一次鬼門。

遲問沒那麽貪,她開條縫就行,她也沒留心儀式的細節,但好在付風遠全程近距離看了,這也是他來選花魁的目的。

每個人的謀劃都這麽了不起,遲問搞清楚越多,越覺得自己能耐不夠。

“我得再躺躺。”她身上還很疼,便讓路箋尋了個不錯的石墩子往上一靠,招呼他也倚過來,一塊兒看付風遠開鬼門,又是想作甚。

路箋将夜幕撥開,見雲見日。

遲問的腰剛找到個舒服的弧度,便被迫讓付風遠的操作驚得再次坐直了身。

付風遠是個效率極高的家夥,遲問才剛花裏胡俏地處理了冥兮,他轉眼翻飛衣擺,已經開了那同皁鬼門。

午後豔陽當空,眼前陰氣大盛。

出來的卻并非什麽惡鬼修羅,也不是什麽深淵巨獸,而是一縷縷殷紅的魂靈。

他們幾乎全是衣着華麗的高貴鬼,死狀估摸着不太體面,但做鬼以後都盡可能收拾了自己的形象,看起來還是頗規整的。

他們見了付風遠後,都會點點頭,然後做那個遲問打一開始就沒看懂意思的手勢。

“嗯?這是前朝的鬼?”路箋倒是認得。

啓境亦有朝代更替,只是因着妖的存在,人類的皇朝并沒到至高無上的程度,甚至有時候皇帝不識相惹了某個大妖族,還會被直接傾覆。

“前朝的?”遲問當陰差這麽久,還沒見過這麽多紅色的清醒鬼。

魂靈越紅越兇,這麽豔的,不可能還存有神智,聽話地排隊出鬼門關。

但這一些卻不僅會跟付風遠好好打招呼,還會一排一排飄好,齊數了便統一高舉雙手,圍成一圈,然後由一名裝束最最華麗的女魂靈移到圈中,雙手往前一抱,直接就把不知躲在何處的肅飔擁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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