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60 章
第60章
◎現在你有理由玩游戲了◎
“啊!”袋袋這次是真害怕了, 吓得尖叫一聲,“別別別,這個燒起來, 滅不掉!”
它似乎有什麽關于鬼火的恐怖回憶, 整個袋都在發抖。
“不至于不至于, 路箋啊, 我只是欣賞美人,沒有喜歡沒有喜歡。”遲問把手按在他舉着鬼火的臂膀上捏了捏,然後順着他小臂的曲線往下,賭她撫至掌心時, 那火會收起來。
咒紋倒比鬼火先反應過來,告誡她不可賭博。
遲問暗罵一聲, 直接把手滑到路箋掌中, 與他十指相扣。
他這手不舉火的時候遲問也挺忌憚的,她不可能忘了這家夥徒手幹碎斷音和魔物的樣子。
但他确實沒傷到自己, 他及時收住了火。
舞室卻因為這點動靜,整個崩塌了。
美人們盡數消失, 變成一片片銀色鏡子掉在地上, 然後化作光斑凝在遲問手裏,組成了一塊完整的巨大蛇鱗。
站在中間的瑄玉和玄玉被鑽地而出的銀蛇卷起,這次湊上前來的, 是三歧四頭蛇。
那蛇一個腦袋就有人高, 四個腦袋便把小院撐得滿滿當當, 八只琥珀般的豎瞳盯住了遲問, 卷着美人的兩條蛇把瑄玉和玄玉高舉, 另外兩條蛇往前一湊, 吐出信子。
是缺了額前鏡鱗的兩個銀蛇腦袋。
它們在讓遲問選擇把鱗片給誰。
“既知我本性極貪, 怎麽還總要我選。”遲問一手牽着路箋,一手拿着那塊巨大的蛇鱗。
東方引豈是不知鸱吻好吞,他斂取這麽多的美人精髓,想問的才不是她喜歡哪一個,而是……
她是不是都喜歡。
這不難猜。
只是這雙頭蛇又不知代表了什麽,遲問只知她手裏的鱗片既是集彙了衆位氛圍美人的風骨,東方引這麽做,莫不是想問這些千嬌百媚,又該由誰得之?
瑄玉是花,玄玉是錦,是要萬紫千紅還是錦上添花?
“我最近口味刁鑽,摘了朵世間無二的奇葩,無論是花團還是錦簇都再也看不上了,只能辜負,還望美人們莫要傷心。”遲問說罷,随手把那銀色蛇鱗往地上一扔。
嘁,她才不選。
本是不反射任何影像的蛇鱗倏地發出光來,于觸地前彈射而起。
它浮于半空,照出來的卻不是美人群像,而是半分也不好看的災難畫面。
是一片混亂的煙城。
穿金戴銀的百姓們一絲風度也不能維持,正尖叫着四散奔逃,城上方的霧氣明顯降了下來,濃度卻漲高了,不僅影響了能見度,更是“一觸即發”。
有的人一碰到那霧氣便全身爆燃,起火自燎,有的人則如移動避雷針,走一步就被炸一道晴天霹靂。有的人被拔地而起的氣旋送至半空,狠狠摔下,有的人卻一步也挪不動,直接被定住了雙腳,在混亂中避無可避。
他們在被自己的靈脈屬系攻擊。
且每個人受襲的程度還不一致,不知是因靈脈強弱而生異,或是與大嬌之前在海灘的審判那般,有另外的标準。
“噢~上動作戲了。”路箋歪了歪腦袋,“愛看嗎?”
他這麽問的時候,半點情緒也不帶。
他沒有觸動。
“袋袋,這不是煙城過往的歷史畫面,對吧?”遲問扭過頭,沒理路箋,只問煙城的老居民袋袋。
但她也知曉答案,畢竟來之前她已經做過功課了,煙城若有過這麽一段混亂的歷史,必是會有記載的。
“不曾,這是現在在發生的事,至少是我們離開以後才發生的。”袋袋指着眼前的巨大鏡鱗,“鎏金館今天才開張的,剛才我們路過還說要去呢。”
遲問也記得那個飯館,方才路過還熱鬧非常,一派喜氣,如今卻狼藉遍地,慘不忍睹。
“現在你有理由玩游戲了。”路箋又道。
他可真懂,他一點也不漏勺腦袋,他只是以往根本懶得思考罷了。
眼下這紛亂事關遲問,所以他便放在眼裏了,然後便一眼看透了。
把東方引想做的和遲問會做的,都看透了。
只是境靈說得沒錯,世間生靈于路箋而言就是廢紙團兒,他不在意這些東西是被燒毀的還是被揉碎的。
“路箋。”遲問嚴肅地看向他。
“你不可能眼裏只有我。”他自己道出答案,“我知道。”
“你也不可能跟我共情。”遲問回應他,“我亦知道。”
“扯猙還作不作數了?”他只問。
“作數的,愛死你了,但現在要愛一下世間。”遲問擡手摸摸他的耳飾。
今日這對是綠的,好像是什麽昆蟲的翅膀,浸了琥珀或是別的岩漿,磅脆,還很鋒利。
“請便。”路箋眨了眨眼,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委屈。
方才他自踏入美人舞室的時候便不高興了,但他憋着,現在他知曉遲問會晾下他,亦不高興,但他還是可以憋着。
戀愛腦生根發芽了啊,好奇怪,是既不樂意,又頗感興奮的稀奇體驗。
“我夫大義,我定補償的。”遲問拍拍路箋,松開了牽着他的手。
東方引整這一出,必是謀劃已久,如若路箋說得沒錯,他是個在意面貌的家夥,那麽美人氛圍他取之己用亦算合理,可煙城又是為何?
眼下受霧氣襲擊的可不單是美人,若真是場審判,那受襲的非但不可謂之美人,還當被斥為陋者。
而東方引是煙城的少城主,有此私自審判的荒唐之舉,也該在霧谷嘗試才對,怎麽學起大嬌來,在自家後院忽降雷霆?
遲問想起沙灘上的那場訂婚宴。
那時因為事發突然,又恰逢訂婚宴裏全是貴客,故而整個海灘本就是封鎖的狀态,大嬌利用海上奇景吸引大家,然後施放迷障,成功把控住了局面。
半點也不亂。
而這一次的煙城,卻實在是潦草,不似一人的作風。
條理與迷亂……
也就是說,大嬌即使成了東方引的斷音,她卻依然有很高的自主,東方引沒有過分逼迫她,至少審判不是東方引主導的。
這是一個雷屬系在音靈面前不可能有的待遇。
這只能是東方引單獨給大嬌的待遇。
這兩人一個外向卻被迫裝清冷,一個內向但被迫裝世故,是互補的存在。
遲問的中二腦子非常吃這種對比度強的設定,馬上就悟出了其中症結:東方引與大嬌,與其說是音主與斷音的關系,更似是一種還算公平的交易關系。
他們是不同的人,卻意外地互補,所求各異,卻剛好互為替換。
他們一個想要去僞存真,揭除矯飾的世界,一個卻想要迷魅氛圍,真假難辨的環境。
可他們卻被命定捉弄,有了相反的身份,一個是掌握規則條例的少城主,一個是懂得幻象迷障的魅妖。
所以他們決定交換,他們在借神子早期留下的東西,做此消彼長,陰陽輪轉的交換。
“能耐啊。”遲問感嘆一聲,擡頭望天,果然發現霧谷的霧氣不知不覺淡薄了許多。
剛才幾個人在室內活動,外面的霧氣如何,他們根本無從察覺,眼下倒是清清楚楚。
遲問伸伸懶腰,“我明白了。”
她就是個給孩子們上了課卻忘了留作業的不良教師,自己出去浪了一圈,回校時卻發現孩子們都長大了,不僅用她剩下的課件完成了自學,還做了畢設。
只是留到最後的學生怎麽是東方引這個旁聽的啊!
“沒懂,主人快細說!”袋袋着急。
那煙城裏可有他兩處房産呢!
“走罷,邊走邊說。”遲問引靈,畫下風陣,卻不奏效。
恐怕得出了嬌園迷障,靈力方可正常運轉。
無妨,他們進來之後也沒走遠,遲問記得路線。
“東方喻年紀太小,只記得她父親說過神子想要翻天,此事若無歧義,那我便确實是有此想法。”遲問邊走邊道。
而翻天何意,是将那天境與鬼域,做個調轉。
此事于冊之境已有試驗,承啓輪轉,路箋就辦得到,但他只是把遲問換過來而已,消耗就頗大,且還需神印與鬼印同在。
而東方引與大嬌只是妖罷了,故而他們選擇小小翻個城池,胃口不大,剛好。
只是利用鸱吻神子先前留下的霧氣顯然不夠做這番安排,故而兩人一邊各自發展,一邊靜待時機。
什麽時機……
“主人好像走錯了。”袋袋提醒。
遲問也意識到了自己在兜圈子。
此時的嬌園已非昨日之嬌園,此地眼下是大嬌生前便設下的迷障,是虛實結合的幻象。
目的當然是把遲問困在這裏,而這便是東方引需要的時機。
故而他突然履行了與瑄玉的婚約,住進了嬌園,奈何瑄玉過分有主見,買了新宅搬了出去,于是他轉而要娶玄玉,再次住進了嬌園。
大嬌已經準備完畢的嬌園。
“碎片應該就在此處才是,只是不知為何無從感知。”遲問看向路箋。
對方搖了搖頭,“碎片不在,至少明面上它不在,但你這些愛徒承你衣缽,有天然迷霧,會布幻象迷障,還得了有你加持的面具,這樁樁件件可都是沖着掩飾而去的,藏一塊碎片,想來也不難。”
這家夥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那個裝作魅妖戲她的狀态,實在是,可愛!
但眼下不可見色起意,遲問自然分得清輕重,“嗯……”
“主人!”袋袋着急,袋袋依然很着急。
鏡中的煙城亂象還在繼續,那東方氏一族的宅子早一步便被燒掉了,族人也因此沖散,皆不在一處。現下無人出來主持,百姓也求助無門,想必亦是東方引早有的安排。
“莫非真要把這裏燒了?”遲問盯住路箋的手。
“舍不得便不燒。”路箋可不是什麽破壞狂魔,他沒有毀掉東西的癖好,“只是想走出去的話,我識得路。”
啊?他一個健忘症,他說他識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