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臣在側 - 第 6 章 (6)
,這是宅子的鑰匙,你只要給宅院裏的人看這塊令牌,他們自然會聽你的。”
我疑惑地回頭,望住了夜枭,他的臉色白得極不自然,唇角,居然還滴着血。
他在我面前,用手扶着牆,然而卻依然站不穩,我看到他扶在牆上的手,他全身上下,都在極不自然地震顫。
我以前從沒見過夜枭這樣,不由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夜枭,你怎麽了?”我急急地撫摸夜枭的額頭,急急地為他把脈,果不其然,夜枭的脈搏極其紊亂,時快時慢,有的時候,居然還停止了。
我心中焦急,不由半蹲下身子,把夜枭半邊身子扶到了自己背上:“夜枭,你怎麽了,你說話啊,夜枭?”
相比我的慌亂,夜枭的臉上卻依然無甚波瀾,靜靜的,就和往常一樣。
他握着我的手,把我的左手蓋在右手上,讓我用兩只手緊緊握住了那把鑰匙,還有那塊令牌。
“走吧”夜枭看着我,淡淡地道:“我沒辦法帶你走,你自己一個人走,若我三天之後還沒有回來,你就自己去西涼。”
夜枭說着,居然席地而坐,閉上了雙眼。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現在這裏官兵那麽多,他居然還有閑工夫坐着,看見他坐下,我只覺一股怒氣,油然而生,但我知道,不管我再怎麽生他的氣,我都不會把他一個人留着這兒。
所以我就又把他的胳膊拉了起來,想把他扶起來。
但我扶了他好幾次,卻怎麽也扶不起來,我每次一把他的胳膊扶上肩頭,它就自己滑下去了。
“夜枭,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和夜枭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偏僻的街角,但這街角雖然偏僻,卻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官兵從不遠處的街道跑過,若我就這樣丢下夜枭不管,我不知道夜枭會不會被官兵發現。
他現在這個樣子,就連路也走不了,若他被官兵發現了,他一定會死的。
一想到夜枭會死,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半蹲着身子,猛地把夜枭背了起來。
“別傻了”我聽到夜枭在我背上,虛弱地對我道:“你背不動我,放下吧,等你到了西涼,需得好好聽你舅父的話,不要總是惦記着趙清這樣的人,他只是你母妃生前為你設下的一顆棋子,随時都可以為你犧牲。”
我看着夜枭,又氣又急,簡直說不話來。
我已經把他背起來了,可他自己又坐下去了,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叫我不要惦記趙清,可我現在不是在惦記趙清,我是在惦記他。
當然,趙清我也不會丢下不管,等我把夜枭帶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會把趙清也救出來。
夜枭又坐下去,我就也蹲下去,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又把夜枭背了起來,我扛着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反駁他:“你既然還有這麽多力氣說話,為什麽不省下來,給自己提提氣,夜枭,你以為你是誰?你只是我的屬下,我才是你的主子,你憑什麽命令我?”
我把夜枭半邊身子斜靠在自己背上,緊緊抓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說來也怪,我平時,就連一桶水也提不動,可現在,我背着比我重那麽多的夜枭,居然一點也沒覺得累。
我滿腦子想的,只是要盡快把夜枭帶到安全的地方,我不知道夜枭是不是真如夜睿和趙清所說的,對我沒安好心,但今天,夜枭救了我。
我絕不會把他一個人丢在街上不管!
當我背着夜枭,走過第一條街道,夜枭原本搭在我肩頭,冰涼的手掌,動了一動,輕輕撫摸上了我的臉頰。
他在為我擦汗。
其實我一點也不累,不要說背着夜枭走過一條街,便是走過十條八條,我都可以。
我咬了咬牙,使勁把夜枭微微下滑的身體往上扛了扛,不知道為什麽,剛剛我還覺得夜枭的身體有千斤重,但我這一擡,居然覺得,他的身體,有點輕了。
夜枭,他不知何時已經拿走了我剛才從他腰上解走的佩劍,用劍尖點地,自己支撐着自己,開始慢慢跟着我往前走了。
看到他終于不再要我丢下他,自己先走,我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好好的,裝什麽死,我就不信,你從前受過那麽多次傷都沒死,這次被趙清打了一掌,居然要死了!”
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我其實很清楚地感覺到,夜枭的體溫,越來越低了。我扶着夜枭,加快了腳步,當我終于背着夜枭,氣喘籲籲地來到了夜枭方才同我說的那座宅院前面,我只覺雙腿一軟,當時便癱倒在了地上。
我再也沒有半點力氣,再也動不了了。
可我剛剛一屁股坐到地上,方才還虛弱得無法站立的夜枭,居然一彎腰,一擡手,勾着我的腰就把我抱了起來。
我有氣無力地看着夜枭,就連同他說句話,都幾乎耗盡了全力:“你看,你不是好好的麽?”
夜枭什麽話也沒有對我說,他抱着我,徑直走到了一間卧房前面,推開房門,就把我放在了床上。
他剛剛把我放到床上,就靠着我,斜斜地倒在了床上,我急急忙忙彎腰去看他,卻見他唇角的血流的比剛才更多,臉色也比剛才更白了。
他甚至,連呼吸也變得時斷時續,連脈搏也停了。
我吓了一大跳,不由抓緊他的胳膊,帶着哭腔,不停地喊起了他:“夜枭!夜枭!?夜枭?”
我一連喊了他七八聲,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會一點點的醫術,只能替人把把脈,根本救不了夜枭,那我該怎麽辦?我該出去找大夫麽?
若我出去之後,被夜睿的人抓到了,夜枭豈不是必死無疑?
我急得在屋子裏團團轉,但當我轉到門口,看到剛剛被我扔到地上的鑰匙和令牌,我突然想起了夜枭剛才和我說的話。
他說,這裏還有別人。
我看不到任何人,但我可以把他們叫出來。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令牌,放聲大喊了起來:“來人!快來人,來人啊!”我喊了老半天,屋子裏不要說有人了,就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我正在懷疑,這屋裏的人是不是恰好今天都出去了,卻聽到屋門“吱呀”一聲響,一名一身白衣,娉婷婀娜的女子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進來之後,就好像根本沒看到我,什麽話也沒對我說,徑直走到了夜枭床前。
“夜枭,夜枭?”那名女子扶着夜枭,急急地呼喊夜枭的名字,她的容貌是那樣的嬌美,與同樣俊美的夜枭靠在一起,天造地設地般配。
那女子扶起夜枭之後,熟練地為他把了脈。她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藥材,用一個小小的銀秤稱了稱,将秤裏的藥材一股腦倒進了一個藥吊子,跟着便将那藥吊子放到爐子上,點燃了爐火。
我看着那名女子熟練地替夜枭擦汗,為他換下身上染血的黑衣,再将他靠在床頭,用掌心貼着他的後背,為他運氣療傷,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也好,既然夜枭現在已經有人照顧了,那我也該去接趙清了。
我想雖然是這麽想,然而我看着夜枭床前那絕美的女子,那樣熟練地照顧夜枭,只覺兩條腿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子。
枕邊強臣 13 喜歡他
更新時間:2013-5-16 15:24:00 本章字數:13296
她的動作是那樣的娴熟,顯然之前已經照顧過夜枭許多次,可我卻從不知道,夜枭在這個偏僻的宅院裏,還有一個這般絕色的紅顏知己。
夜枭,他果然有很多事情瞞着我。
就如我從不了解趙清一般,其實,我也從未摸透夜枭。
我搖了搖頭,甩掉自己腦海裏的胡思亂想,從貼身裏衣裏摸出了母妃從前交給我,京城所有密道的地圖,以及一顆能起死回生,我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拿出來過的九轉還魂丹,不再想夜枭和那名絕色女子是什麽關系,轉過了身。
我還有要事要辦,哪裏有時間在這裏磨蹭?
我剛剛一直被夜睿關着,因此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但我和夜枭一逃出那裏,當我一看到那座宅院,我立即就記起了,那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父皇在京城的私宅。
那座私宅底下有座地牢,倘若趙清還沒死,他必定會被夜睿關在那裏。
即便他已經死了,既然他是為我死的,那麽,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的屍體帶回來,好好安葬。
我打定了主意,解開了趙清剛才給我的包裹,果不其然,那裏面裝的,正是金絲甲和天山雪蓮。
我背對着夜枭和那名白衣女子,飛快地穿上了金絲甲,我對着鏡子,重新補了補妝,把天山雪蓮塞在懷裏,跟着便伸手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那名自從進了屋子,就沒有理會我的白衣女子,居然開口說話了:“你要上哪去?他都這樣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如果不是為了你,他也不會傷成這樣,陳茜,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我怎麽了我?
夜枭,他現在不是已經有你照顧了麽?既然如此,他就死不了,可我再不走,趙清卻真有可能死了。
我背對着那名女子,懶得和她争辯,只顧看手裏的地圖,地道的入口就在不遠處的街角,從地道到地牢,只有幾百步,要是運氣好,我只需要用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把趙清接回來。
“陳茜,你給我回來!”我越是不去理那白衣女子,她反而叫得越響了,我往前走了五步,她就喊了我五聲,最後,我實在受不了她這樣沒完沒了地喊我,回過頭去,也沖着她喊了一聲:“我要去救人,實在沒有時間繼續待在這兒,麻煩你替我好好照料他,如果我回不來,他就交給你了。”
我話音剛落,便見床上昏迷不醒的夜枭突然間動了一下。
我正在驚喜,夜枭居然這麽快就醒了,可惜他只是動了一下,很快便不再動彈了。
不過,幸虧他動了那麽一下,那女子終于不再說話,而是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替夜枭把起了脈。
我趁那女子替夜枭療傷,扭頭就走,我本想出了宅子,直奔地道,只可惜滿大街都是官兵,他們愈來愈多地跑向了父皇的私宅,我只好耐着性子,躲在了牆角。
我藏在牆角,從天黑等到天亮,當東方第一道曙光射進我藏身的街角,我發現,滿大街的官兵,不知何時都已經消失了。
官兵是消失了,卻有兩個穿着內侍衣物的人,從宅子裏擡了一個東西出來。
看見那兩個人擡在手上的東西,我一時只覺眼前一片黑。
那是一具裹着白布的屍體,那屍體雖然裹了白布,卻有一只手,垂了下來,搖搖擺擺地晃動在我眼前。
那是趙清的手,我絕不會認錯,因為趙清手裏攥着的,正是我兩年前在他生辰的時候,送給他的長壽玉。
趙清,他真的死了?
不,我不信,這怎麽可能?
他剛剛還好好地對我笑着,還要我走了之後,再不要回頭。
他剛剛還和我說,不要因為有了夜枭的東西,就不要他的東西。
我怎麽會不要他?他是我在宮裏——甚至是這世上唯一的朋友。
他不像夜枭,夜枭從來不和我講話,要是沒有他,我這麽些年,早就悶死在宮裏了。
我緊緊攥着自己的雙手,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沖了過去。
我現在還不能上去,我必須得等到那兩個內侍把趙清丢下,才能過去。
我咬着牙,緊緊跟着那兩名內侍,當我看到,那兩名內侍居然把趙清扛上了山崖,我什麽也沒想,拔出匕首就朝前小心翼翼朝前走了過去。
在今天之前,我就連只雞都沒殺過,可我現在,手裏握着把匕首,彎着腰,就像名強匪一樣,緊緊跟着那兩名內侍,內心居然沒有半點懼怕。
在那兩名內侍把趙清舉高,正準備把他扔下山崖的時候,我從草叢裏鑽了出來,一刀一個,用盡全身的力氣,捅進了那兩名內侍的背心。
那兩人就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就倒在了地上。我把刀從他們心口拔出來的時候,細細打量了他們一眼,他們居然都沒有舌頭。
夜睿,他還真夠狠毒的,放在身邊的內侍,居然都是啞巴。
我彎下腰去,急急撫摸趙清冰涼的身體,我掰開趙清的嘴,把九轉還魂丹使勁塞進了他嘴裏。
我不知道這顆丹藥到底能不能救趙清,但我現在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
母妃曾經對我說過,九轉還魂丹其實并沒有那麽神,并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它只能給人吊氣。
前提是,那個人還沒有死絕。
我不知道趙清有沒有死絕,我只知道,即便他真的死了,我也要把他帶回去。
我把趙清背在身上,一天之內,第二次背着一個比我重了兩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下了山崖。
當我終于把趙清帶回藏身的地方,我看着自己不停打顫的雙腿,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背着趙清,走了那麽多路,真的回到了這裏。
我沒有叫任何人來幫我的忙,因為我知道,那名白衣女子除了夜枭,根本不會去照顧任何人。
所以我就自己把趙清扶進了緊挨着夜枭的另一件卧房裏。
我不會醫術,但即便我會醫術,恐怕也救不了趙清。
趙清,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
我拉開窗簾,借着窗外的陽光,細細地打量着床上的趙清,他雙手雙腿都被人打斷了,身上紅一塊黑一塊,到處都是燒傷的痕跡。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躺在床上紋絲不動,連氣息也沒有的男人,是趙清。
在我的記憶裏,趙清,他一直是個膽小鬼,他就連老鼠的怕,我根本想象不出,他被人打斷手腳的時候,會怕成什麽樣。
他只是個膽小鬼,但這個膽小鬼,卻為了我,變成了這樣。
夜枭說他是母妃生前為了保護我,設下的棋子,這麽說,趙清就是站在我這邊的了。
既是他是站在我這邊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死。
我抱着趙清,用兩只手不停搓揉他的身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搓了他多久,他的身體終于開始慢慢變得有點暖了。
甚至,連他那張蒼白的臉,也被我搓着搓着,慢慢開始有了血色。
我心中歡喜,不由緊緊抱住了趙清,我用兩只手不停地拍打趙清的後背,希望他能咳嗽一聲,喘上氣來。
可趙清,他只是身體變熱了,卻依然沒有呼吸。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趙清蒼白的嘴唇,略一猶豫,索性低下頭去,将自己的雙唇,牢牢貼上了趙清的嘴唇。
既然他自己喘不了氣,那麽,我就替他喘。
我伏在趙清身上,往他嘴裏一口一口吹氣。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我感覺自己的後背淌滿了汗水,嘴唇更是累得發麻。
就在我幾乎放棄,想松口的時候,趙清,他居然咳嗽了一聲,身體微微往裏面縮了縮。
我驚喜地擡頭,還沒來得及和趙清說話,趙清,他卻半眯着眼睛,兩只手緊緊攥着被子,先開口了。
“陳茜,你想做什麽?莫不是想趁我動不了,非禮于我?”
聽到趙清這麽說,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我有多少天沒這麽笑過了,我笑得那樣開懷,幾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我故意将趙清抱在懷裏,緊緊地摟住了他。
“你既然知道我要非禮你,還不乖乖脫了衣服,若要等我來給你脫,恐怕你身上這些衣服,明天就都不能穿了。”我一邊說,一邊解下了趙清的腰帶,想替他換衣服。
他身上的傷那麽嚴重,這些衣服又都黏在了他身上,不脫掉,我根本沒辦法為他上藥。
不料我剛剛把手伸進趙清的腰帶,趙清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臉頰緋紅地對我道:“這……青天白日的,這裏也太亮了,不如我們尋個僻靜的地方?”
“誰稀罕看你。”我拍了下趙清的腦門,對他嗤道:“你以為你是夜枭,臉長得好,身子長得更好?你瞧瞧你,臉那麽嫩,倘若穿上我的衣服,你簡直就成了個女人,還有你的身子,又軟又白,還有一股香料的味道,就是脫光了,我也不屑看。”
我話音剛落,便覺趙清一直緊緊抓在我手腕的雙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蒼白着臉,發怔地看着我,但那只是一瞬間,瞬間之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夜枭……你就這麽丢着不管麽?”趙清本來還暈紅着臉,裝腔作勢地同我開玩笑的,聽我提到夜枭,不知為何,他居然變得正經起來了。
“我說過,你不必來救我,陳茜,夜枭,他不管是身手還是頭腦,都比我厲害得多,他昨天,只是故意讓着我,好讓你放心舍了我。如果沒有他,你即便去了西涼,也将一事無成。夜睿這只老狐貍,你根本對付不了,他昨日知道夜枭要來,早已事先躲去了安全的地方,只在府裏安排了三百名武藝高強的死侍,專門用來對付我。倘若你硬要同夜睿鬥,恐怕你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和我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我看着剛才還在和我開玩笑的趙清,他在同我提起夜枭的時候,望着我的雙眼中,隐隐竟帶着一絲責備。
他在怪我,顧了他,卻不顧夜枭。
到了這個時候,他仍然在為我着想。
趙清見我遲遲不回答他,擰了擰眉,又接着說了下去:“陳茜,你知不知到這裏是哪兒?這是王尚書的別院,你知不知道,夜枭從小就和王尚書的女兒,王嫣定下了婚約?”
趙清這麽說,倒真叫我有點吃驚,我從不知道,夜枭和人有過婚約。
夜枭當了我八年的死侍,在這八年裏,除了昨天,他從未有一天離開我,超過一個時辰,他怎麽可能會和別的女子有婚約?
他既然和那名白衣女子,哦,她叫王嫣,他既然和王嫣有婚約,那他帶我來這裏,是為了同王嫣完婚麽?
不,不行,夜枭,他應該是我的。
正如趙清所說,我不能沒有夜枭,就像父皇不能沒有夜睿,我不可能騎着戰馬上戰場,更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夜枭,他偏偏都可以。
他熟讀兵書,武藝高強,過目不忘,他簡直就像一塊百年難遇的瑰寶,只有夜枭,才有這個本事替我為母妃報仇。
只要夜枭手裏有了兵權,只要我将舅父的西涼騎兵交給他,他甚至可以替我掃平天下。
但,夜枭真的掌管了舅父的騎兵之後,還會聽我的麽?
他現在,就已經不太聽從我的命令,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聽我的麽?
我看着趙清的眼睛,趙清同樣也在看着我,就像從前一樣,有很多事,我們都不需要商量,而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麽。
“那我應該怎麽辦?”我問趙清,同時輕手輕腳地脫下了他身上的衣物。
“去找他,他現在仍是你的死侍,我雖然不知道他跟着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但他在達成目的之前,定然還是會聽你的,叫他離開王嫣,必要的時候,你甚至可以自己動手,殺了王嫣,據我所知,王嫣對夜枭,只是一廂情願。”趙清邊說,邊摸索着床邊,他先前給我的包袱:“婚約是夜睿替夜枭定的,但夜枭并沒有拒絕,王尚書在京城也可謂一手遮天,位高權重,他手裏,掌管着京城八萬禁衛軍,我想,那便是當日夜枭沒有拒絕同王嫣訂婚的理由,只是夜枭,他後來遇到了你,比起王嫣,你可是有利用價值多了。”
趙清說到這兒,突然停了停,從包裹裏找出一個藏青色的小藥瓶,塞進了我手裏:“拿着,若夜枭不肯離開王嫣,你就自己動手,如果他肯,你就把這藥偷偷喂給夜枭。”
我看着趙清,我知道,他不會騙我,他在幫我,但我總覺得,趙清口中的夜枭,和我認識的夜枭,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我不信,夜枭會為了利用王嫣,而同她訂婚,只要他願意,他什麽樣的功名博不到?他可是夜睿的義子。
可是,當年我同夜睿要他,夜枭确實是自願跟我走的。
沒有人會放着榮華富貴不去享受,而去選擇服侍別人,去受苦。
除非,夜枭和我在一起,另有目的。
我又看了看趙清方才塞到我手裏的藥,這藥不是別的,正是一瓶劇毒的七日斷腸散,只要在這七日斷腸散裏摻上我的血,再喂夜枭吃下,從今往後,我的血就成了夜枭的解藥。
我在,他也在,我活着,他便活着。
我死了,我們兩人便一起歸于荒蕪。
只要夜枭答應我這兩件事,那麽我以後,就再也不懷疑他。
“好,我這就去見夜枭。”我沖趙清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可我才剛剛邁開步子,趙清,他卻又在後面叫住了我:“慢點……外頭涼,多加件衣服。”
趙清,他有時候還真夠婆婆媽媽的,這麽點路,難不成,我還會着涼?
我含含糊糊地應了趙清一聲,随手抓了件衣服,推開房門,直接拐進了夜枭的屋子。
我盡量放輕步子,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夜枭床頭,出乎我的意料,王嫣,她竟然不在夜枭身邊。
我原以為,她會寸步不離地守着夜枭的。
她不在,那就方便多了。
我爬到夜枭床上,橫跨在他身上,拿着趙清剛剛給我的七日斷腸散,正在想,要怎麽把這瓶藥粉灌進夜枭嘴裏,又不讓它漏出來,不料我低頭之時,卻見剛剛還是昏迷不醒的夜枭,猛然間睜開了雙眼,紋絲不動地盯住了我。
真糟糕,我才剛剛把瓶子湊到夜枭嘴邊,還沒來得及把藥粉倒進去,他怎麽就醒了?
不過,他雖然醒了,看起來,一時半會還不能動,趁現在,我得趕緊把七日斷腸散灌到他嘴裏。
我咬了咬牙,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先把血塗在了夜枭唇上,跟着便将七日斷腸散的瓶口塞進了夜枭嘴裏。
但我剛剛才把瓶口塞進夜枭的嘴唇,就聽到王嫣的聲音,尖叫着從門口傳了過來:“陳茜,你想幹什麽!?”
好死不死,她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看着身下的夜枭,他正冷冰冰地盯着我,即便我不會武,也能感覺到他正在運氣,不多久就會掙開我。
我再看看門口的王嫣,她真美,美得實在礙眼,不知出于一種什麽心理,我拔掉了夜枭嘴裏的藥瓶,低下頭,對準夜枭的嘴唇,狠狠地親了下去。
當我親住夜枭的時候,我感覺夜枭的雙手突然扶住了我的腰。
我本以為他會把我推開的,但他卻用力把我圈進了他的懷裏。
他一翻身就把我壓在了他身下,咬着我的嘴唇,就如一只饑渴的野獸一般,狠狠地撕咬我,兇猛地吞噬我。
他親吻我的嘴唇,吮口吸我的舌頭,他把雙手伸進我的衣服,狂亂地撫摸我。
他把我抱得那麽緊,我幾乎無法呼吸。
若說我先前還有懷疑,夜枭跟着我,是有別的目的,那我現在,卻突然之間釋然了。
他那樣兇猛地親吻我,幾乎把我揉進他的身體,他的心跳如此清晰地響徹在我耳邊,它是那樣的狂躁而又激烈,就和它的主人一樣。
我早該覺察到的,沒有人能假裝喜歡一個人,裝得那麽像。
夜枭,他屬于我。在今天之前,我從不覺得同別人親吻是一件舒服,甚至是美好的事,但今天,我卻徹徹底底改變了想法。
我看着夜枭的臉,它是那樣的俊美,它棱角分明,每一根線條都像是用刻刀精雕細琢出來的,在夜枭臉上,我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缺點。
我緊緊擁抱着夜枭的身體,它是那樣的火熱,那麽的堅硬,密密地熨貼在我身上,摩擦着我,讓我身體,簡直要和他一同燃燒起來了。
然而最讓我陶醉的,還是夜枭的吻。
他親吻我的嘴唇,親吻我的脖子,解開我的衣襟,一寸一寸親吻我的身體。
我以前從未被人這樣熱烈地親吻過,不由弓起了身體,兩只手伸進夜枭的頭發,緊緊抓住了他。
我從不知道,男人可以另女人這麽快樂,夜枭,他親吻我的小腹,親吻我的雙腿,從頭到腳親吻遍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我聽到自己的尖叫回蕩在耳邊,我是那樣的愉悅,我從不知道,男女之間,還存在着這樣極樂的事。
我喜歡這樣,夜枭,我喜歡。
夜枭,再多親我一點,我好舒服。
我正在意亂情迷,卻覺得脖子上猛地傳來一陣刺痛,與此同時,我的眼皮也變得又酸又澀,沉甸甸的,無論如何也擡不起來。
在我失去意識前的一剎,我感覺夜枭掰開了我的嘴,先是把什麽腥味極重的液體灌進了我嘴裏,跟着,又把一小撮又苦又澀的藥粉倒進了我嘴裏。
是七日斷腸散!
夜枭,他竟然把他的血,和着七日斷腸散一起灌進了我嘴裏!
我不要,我不要,夜枭,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我又氣又急,拼命想睜開眼睛,可惜我越是用力,頭就暈得越厲害。
我最後聽到的聲音,是王嫣在沖着夜枭哭喊:“別,夜枭,你別趕我走,即便你只是讓我當你的丫鬟,我也願意,夜枭,夜枭!”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感覺身上一直又熱又沉,就像壓着一個千斤重的火爐,難受至極。
我睜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夜枭小麥色的胸膛,它布滿了汗水,強健而又炙熱,正牢牢熨貼在我的臉上。
我全身上下就像被馬車碾過一樣,又酸又疼,但比起有一處的疼,我身上那些痛,根本算不得什麽。
我猛地擡頭,不可思議地望住了夜枭,他正牢牢緊扣着我的雙手,壓在我身上,狂亂地律動着。
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被他帶進了一個無上的仙境,飄飄然幾乎升到了天上。
夜枭的身體,是那樣的強壯,他的動作是那樣的狂野而又迅猛,他簡直讓我快樂之極。
除了疼,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快活,舒适,舒适,快活。
可是,不對,我好像是被夜枭強迫的,我不應該感覺這麽快樂。
當夜枭抱着我,最後一次重重地撞擊我,我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反摟住了夜枭。
當我尖叫出聲,我看到夜枭猛地低頭,那雙冰冷的黑眸,自上而下牢牢地盯住了我。
我不免有些羞臊,我這是在幹什麽?我這樣叫出聲來,是要告訴夜枭,我被他強迫,很快樂麽?
我松了手,使勁把夜枭推出了懷裏,我想大聲地斥罵他,可我滿腦子都沉浸在方才的快樂中,根本連話也說不出。
我沒有說話,夜枭卻說話了,他下了床,将一身純白的繡衣扔到了我身上,背對着我,淡淡地對我道:“是趙清讓你來的,是麽?他叫你來給我下毒,你就來了,你還真是聽他的話。”
我漲紅了整張臉,想說不是,可這自欺欺人的話,我即便說出口,又有何用?
是趙清讓我來的,那又如何?即便趙清不說,我自己也會來。
只是,我怎麽也沒料到,我下毒不成,夜枭反而把這劇毒的毒藥喂給了我。雖然這毒藥,是我先拿去喂他的,但他居然這般狠毒,喂我七日斷腸散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擡起頭,憤憤地直視夜枭的眼睛,我雖然滿臉紅暈,卻依然提高嗓門對夜枭道:“是!是趙清讓我來的!即便他不說,我自己也會來!”
夜枭,他難道以為區區七日斷腸散就能控制住我?
不,我寧可死,也不會被他控制!
我猛地起身,顧不得下口身撕心裂肺地疼痛,扭頭就走,卻聽夜枭在我背後,聲音依然無甚起伏,只是輕輕地對我道:“陳茜,你從今往後,再不可聽趙清的話,需得聽我的,知道麽?”
聽你的?笑話,我憑什麽非要聽你的?
我懶得理會他,只顧抓着門闩,想把門推開,不料我的手指,剛剛觸碰到房門,我卻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痛得我無法呼吸,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我緊緊捂着小腹,想咬牙忍下這劇痛,可這疼痛卻一次比一次更劇烈,到了最後,我不光是腹痛,全身上下都像被人撕裂一樣的痛。
這痛,簡直比死還難受。
我擡起頭來,去看夜枭,夜枭,他也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他看着我,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慢慢在我身邊蹲下來,伸手扶住了我。
“我可以給你解藥,只要你答應,從今往後,你再找人做剛才的事,只找我一個人,你可以繼續命令我,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陳茜,你覺得這條件如何?”
我已經疼得大汗淋漓,連話也說不出,只是緊緊抓着夜枭的腳腕,拼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