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幻景 - 第 4 章 :最是殘忍曼陀羅
大家不由同仇敵忾,他配給谷子山莊的人送東西嗎?花弄影在衆人不解的表情裏很自然地接受了寧蔚然的離別禮物,她接過手的時候,才看清楚簪子的模樣。
寧家鳳凰山莊,是音國第六代皇帝禦賜的全國上下唯一可用鳳凰圖案的家族。鳳凰就代表了寧家,代表了無上的實力和國家的認可。她手裏的簪子上印有的鳳凰銜珠紋飾,是寧蔚然為了讓沒有任何背景的花弄影,有堅實的後盾。
那時候的裴水寒就有些抑郁,她沒有解釋這枚簪子的用意——既可自保,又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
束好發,插好簪子的花弄影擡頭看向裴水寒,目光有一絲犀利,只是瞬間又消失了,讓人只覺得是錯覺:“你半夜三更來我房間,到底想要幹嘛?”
“不是怕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小師妹長夜漫漫寂寞無聊嘛,師兄我就勉為其難屈尊來寒舍來陪你,話說小花師妹,你怎麽知道是師兄我的?”他細長的眉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更加的亮如星辰。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花弄影絕不會手下留情,會直接用手镯,更确切的說是手镯裏的毒藥來對付來人。花弄影沒有因為他玩世不恭的語言有半分的動容,随口解釋道:“味道。”
裴水寒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吃驚,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卻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沒有內力的人很難察覺出有人深夜造訪,睡覺從來不睡沉的她能夠知道有人造訪也是情理之中。但在黑夜中就更難發現對方是誰,還是通過味道,不免有些錯愕,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哪,小花既然還能知道師兄的味道,是不是想我了?”
花弄影不帶半點多餘的表情,直直地看着裴水寒的眼睛說:“最後一次機會,來幹嘛。”
裴水寒聽了,有些抱怨地說:“真開不起玩笑。”說完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形象,周身散發說不出的氣勢,和花弄影坐到桌子前,說道:“一,邀你一起去玲珑灣,你先別忙,等我把話說完。”裴水寒看到花弄影立即要拒絕,反應迅速地繼續說道,“這樣一路上也好有照應,畢竟你沒有內力,功夫欠佳,二,你沒有什麽可靠的去玲珑灣的消息,一路定會很波折。”
花弄影想了下問道:“第三點呢?”
“今天來的第三點是,我中毒了。”裴水寒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恍若晴天霹靂的消息,震撼到了花弄影。
花弄影擡頭看着裴水寒,企圖尋找到一絲他作僞的表情,她很難想象裴水寒會中毒。他功力深厚,也學習過有關下毒解毒的不少知識,一般人很難會得手。那麽,會是誰下了什麽樣的毒呢?花弄影的漆黑無波瀾的眸子在濃墨色的黑夜裏突然一亮,凝脂點漆,美豔絕倫,耀眼地如同夜明珠般璀璨生姿,那是她覺得感興趣時所專有的表情。
裴水寒看到花弄影的這個表情,心裏一涼,有一種成為師父藥房中白老鼠的感覺。他揮去突然而來的涼意,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毒谷子師父手下最厲害的徒弟,我們目的一致,你就邊走邊給我治療。
當然還有第四點,我相信你會感興趣的。武林盟主突然抱病而死,之前沒有任何一點趨勢,時間段如此特殊,只能有一個解釋:盟主是他殺而死的,你應該有興趣找到殺人兇手,而我,可以給你提供你想要的人脈,怎麽樣,要一起走嗎?”仿佛确定花弄影會同意似的,裴水寒滿是自信地說。
花弄影放下手中還剩一半的杏花村,看着裴水寒,鎮定地說:“容我先考慮下,至于你的毒,倒是可以先看看,把手給我。”
裴水寒将青衣撩起,伸出手,白皙的手修長有型,中毒的後能看到有絲絲的黑點,蜿蜒覆蓋着青色的筋脈,有點恐怖的駭人,裴水寒若無其事地倒了點酒,邊喝邊讓花弄影把脈。
“竟然不是竹葉青,你不是非竹葉青不喝的嗎?”當裴水寒喝到杏花村,便不由問道。
“沒有。”花弄影邊把脈,邊無奈地說。
“你竟然也會将就?”裴水寒用仿佛看見死去的武林盟主活過來似的驚奇表情說。
“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這毒……”花弄影欲說還休。
他聽到花弄影說到一半,竟然忘記了花弄影的規矩,立即問道:“怎麽樣?”
“你不表示表示嗎?”花弄影正經危坐,用仿佛泰山壓頂仍面不改色的語氣說。
“好吧,我就知道你臭脾氣不改。”認命似的,裴水寒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花弄影。花弄影看也沒看數額,直接收好後,像個斤斤計較的商人般說道:“你知道的,這是診金,至于藥材費還要另計。”
“別廢話,快說是什麽毒。”裴水寒對花弄影的摳門早已見怪不怪,他很是好奇這個自己查不出的毒是什麽。
“曼陀羅。”三個字從花弄影口中吐出,卻仿佛有千斤重。本來還面容還算和善的裴水寒,瞬間變得面無表情,深邃的瞳孔處可以看出他心裏的痛恨。
曼陀羅,危害性極大。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中毒的人會在九天內慢慢死去。解藥所需要的藥草不難找,但是能夠真正配出解藥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因而死亡率極高。
中毒的人根據所處的不同發病時間,配的解藥分量也是不同的,配制解藥更是難上加難。中了曼陀羅毒的人,幾乎只有一條路走:等死。
——如果不是痛恨對方到極點的人,是萬萬不會用這種毒的。
曼陀羅,素有最是殘忍的毒藥之稱。其原因很簡單,曼陀羅,難以救治,當一個人知道生命即将走到盡頭的時候,最後的這段時間最難度過,這是一種在生死邊緣煎熬的痛苦。包含對于生命悄然慢慢流逝的悲哀,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不甘和無助,不想死卻又不得不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這一過程。
在這個等死的過程中,一個不甘願死的人心裏該有多麽掙紮,這種痛苦難耐,也只有真正面臨死亡的人才能夠清晰明白。
最是殘忍曼陀羅,下毒的人若不是恨裴水寒到極點,是不會輕易用這樣的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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