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卿成瘾:拐個仙妃抱回家 - 第 24 章 (24)
君的壽宴,蕭然總是要去的,她拉着一位老相識,說不準還能親近些。
竺仁笑的溫柔:“那便依了妹妹。”
東海作為四海之首,陣仗比西南北海皆大些,東海水君千年過一回壽,現下又輪了萬歲,自然要講些排面兒,只是近來水君老人家有些愁,拉着梓茗夫人的手嘆了又嘆:“夫人你說,要不要将請帖送上昆侖墟?”
梓茗夫人皺緊了眉頭:“你總對他這般疏遠,蕭然是你親兒子,不送他也該來不是?”
允汝之仁(五)
東海水君漲紅了臉:“打小我便曉得他決不是一般仙者,這樣的孩子降生到普通水族并不見得是好事,現下可好,”他加重了語氣,“八荒共主,成了獨一無二的君上,咱東海,是否也該避避嫌?”原來這個水君,十分是個規矩古板的老實人。
梓茗夫人氣的一口氣沒背過去,狠狠抓了他一把:“避嫌?避你親兒子的嫌!好好好,”她站起身将茶盞往案上一摔轉身便走,“都随你!”
東海水君伸手欲挽留,目光觸及正殿外為這場壽宴忙忙碌碌的人影,垂頭嘆了一口氣。如此,他便什麽都不做好了。
回想起來,他當初聽蕭然主動提出要上阆風時,約摸有些迫不及待的情緒在裏頭罷。外人皆豔羨天降之子于東海,可其中所感何嘗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幾日裏谙源護犢子的本事發揮的登峰造極,一應公文公務皆擋着蕭然自己接了,倒像是蕭然閑賦在殿中,很快到了水君壽辰那一天,宮汎離持着狼毫筆千叮咛萬囑咐,莫多喝酒,莫食涼物,重中之重,莫忘了順幾塊琥珀回來。蕭然淺淺看他一眼,絮絮叨叨的人幹笑兩聲适時停住:“我是替卿音囑咐的不行麽?”
一路乘雲到得浩浩東海時,海面碧波滔滔,祥雲缭繞,想是來的有些晚,各路受邀仙者皆已到齊,蕭然無聲踏入水路,不多時便到得了水下兩萬丈的東海水晶宮,高高聳立的水晶柱子旁一溜蝦兵感應極快,齊齊拜倒:“君上。”
蕭然面上無絲毫起伏,穩穩走進宮內,大殿裏觥籌交錯絲竹聲聲熱鬧非凡,一群舞姬在殿中水袖飄揚,恰好将初進門的他擋住,他停住了步子,待一曲散去,舞姬們飄飄灑灑的翩跹身形向兩邊散開,喧鬧的壽宴驀然寂靜了。淑允擡眼觸到蕭然身形眼前一亮,卻被竺仁眼疾手快拉了下去。
下一刻誠惶誠恐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小神不知君上駕臨,有失遠迎。”
這個誠惶誠恐自稱小神的人,是他的父君。
大殿裏驟然空曠起來,座位下嘩啦啦跪了一大片。蕭然劍眉微蹩,眸間益發清冷,随意挑一個空位坐下淡淡道:“都起來。”
他似乎明白義父的芸央殿為何從不輕易接待外人了。
東海水君支吾半晌才直起腰做出個請的姿勢:“君上,請上座。”梓茗在水君旁邊狠狠踩了他一腳,蕭然眸色淡淡,殿前正中雕花鑲金的玉座顯得格外紮眼,語音涼涼:“父君言重了,今日是您壽辰,兒子是來拜壽的。”
東海水君唯唯回到原位,衆仙皆起身落座,蕭然起身遞給身旁仙侍一只錦盒,轉身道:“許久未回東海,想去看看後花園景色是否如故,仙友們且盡興。”
殿中人才坐下,還沒喘口氣,又要起身再拜一回:“恭送君上。”
蕭然頭也沒回走出了大殿,淑允福着身,恭送的心思卻懊喪的很,竺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待兩盞茶時間過去,西海水君磨挲着下巴眸中精光微閃,沖淑允使了個眼色,竺仁心下了然,西海水君的為人定然沒有他大哥厚道,眼明手快拉着淑允起身道去更衣,走出大殿時果然有條周身暗紅的游魚撲到淑允手邊,像是來引路。
竺仁微微笑道:“有我們在,你還怕找不到自己的表哥麽?”
允汝之仁(六)
淑允旁邊那個妃色身影,是竺仁麽?蕭然雙眸微凝,磨挲着一段珊瑚立在亭中,淑允遠遠望着前方素白身影,面上蘊起一抹酡紅,走上前福身道:“表哥。”
蕭然回過頭,果然看到淑允和竺仁在亭外,竺仁福身行了一禮:“君上,別來無恙。”
蕭然微微颔首,眸光觸及她發上雪白簪花,心下明白幾分,卻還是道:“竺仁,發簪倒別致。”
竺仁面上一滞,原本今日戴上是想有意無意的提醒蕭然翎卿音是害死她妹妹的禍水,又顯得自己柔弱受害而重情,卻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連淑允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發間一朵白花上,淑允細眉微微聳起:“哎,之前卻沒見姐姐戴過,這樣的顏色…”
淑允話中已有些酸氣,明明是她先喊的表哥,蕭然卻仿佛只看到竺仁一般,還破天荒也似誇竺仁的貼身飾物,這是什麽意思?
竺仁頗有些讪讪,擡手扶一扶道:“不過略表對家妹的情思罷了。”
蕭然心裏澄澈十分,短短一句話便達到如斯效果,正待離開卻被淑允上前拉住胳膊:“表哥出來這麽久還沒用膳,不若吃些在走。”話畢擡眼正對上他一雙透不出情緒的冷眸,一時僵在那裏,恰恰有仙侍上前拜到:“君上,您要的東西小的帶來了。”
蕭然直接脫開淑允抓着他胳膊的手,伸手接過一方錦盒:“好,下去罷。”
淑允抿唇再次上前嬌俏笑笑:“表哥?”蕭然手上木盒消失在掌心裏,淡淡道:“昆侖地遠,便先行回了,淑允與水君們言語一聲。”
“哎……”淑允挽留的手停在海水中,蕭然已然邁開步子走遠。
竺仁拍拍淑允的肩:“我們回去罷,不然水君們要擔心了。”淑允眼眶微紅,嗓音裏都帶了哽咽,落寞道:“他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竺仁擺擺手不經意似的道:“除了翎卿音,我還沒見過君上正眼瞧過哪個女子,他并非不喜歡你,只怕是裝不下其他人罷了。”
誠然這句話是個大實話,卻也誠然在淑允心裏結成了個大疙瘩。竺仁察覺到淑允眼底的陰狠之色習慣性地扶一扶發上步搖擋住半邊面容,随她一道兒回了水晶宮正殿,西海水君正等着自個兒閨女凱旋歸來,卻看她蔫蔫的沒半點精氣神,不由皺眉道:“怎麽這麽久?”
淑允猶在愣神,竺仁将她按到椅子上笑笑:“方才竺仁與淑允見到君上,便耽擱了些,送走君上後我倆便回來了。”
東海水君坐在座上突然呲牙扭嘴起來,梓茗夫人憤憤收回踩着他的腳,一聲不吭的起身去了後殿。
眼見成功挑起淑允對翎卿音的恨意,竺仁染着蔻丹的指甲輕輕敲在手心,蕭然的性子,委實像碗無波無折的涼水,猜不透磨不透,屆時借元亥和淑允之手除掉翎卿音最好,且淑允小女子性子頗重,自以為城府很深,卻難保不被蕭然發現,鹬蚌相争,她便只管做那得利的漁翁,“姐姐,”神思突然被打斷,竺仁猛然擡起眼,淑允茫然看着她,“姐姐想什麽呢?”
竺仁笑的溫婉規矩:“我只是在想,自己在妹妹這裏已經叨擾多日,華光府還有些瑣事總要等我去處理,不若明日便回去,之後有空再來看妹妹。”
允汝之仁(七)
翎翊近來心情不太好,宿天院主事落在自己頭上的厄運讓翎三公子很久緩不過神來,他咬着筆頭批公文,覺得深谙因果報應之理。
果然今兒早晨好容易出門得空吹吹風,甜果未嘗而報應将至——他碰到了元亥。
“啧,”翎三公子靠在樹下,“果然做人不能太風流。”元亥的眼神陰鸷而冷硬,被對面人輕飄飄的眼神激起了些許怒氣:“怎麽?”
翎翊嘴裏叼了根狗尾巴草:“風流逛蕩半世,好人都遇光了,接着就碰到這種貨色,頭疼的緊。”元亥額心微簇,正待走開,風流浪子長眉一挑:“呦,又來一個,可不晦氣。”
元亥回過頭去,柔軟笑聲傳來:“好巧,翎公子和元亥仙官也在。”竺仁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凝固的氣氛,端着步子緩緩走來似一朵水上紅蓮,“果然漱華川是好地方呢。”
元亥眸中又微光閃過,然很快便掩飾了過去,不鹹不淡道:“公主這幾天去哪了?”竺仁看一眼翎翊微微笑了:“不過閑來無事,找老朋友敘敘舊。”翎翊銜着草覺得甚無趣,轉身向前走去,身後竺仁的聲音悠悠傳來:“若不聯系,情感是會變淡的。”
走在前面的人一晃神,銜着的狗尾巴草掉在腳下。
這話倒提醒了翎翊——他有多久沒去醉花樓了?
翎三公子想到那油膩膩的脂粉味和故作嬌俏的聲音便十分頭痛,不知那見錢眼開的醉花樓媽媽有沒有把自己忘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似乎正趕上了凡界小集,又恰是一個豔陽天,但見挑擔的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風流浪子搖着花裏胡哨的折扇身形敏捷的穿過不息人流,成功保持着完美形象挨到了一賣胭脂水粉的小攤跟前,松了一口氣:“這玩意兒怎麽賣?”
擺攤兒的小哥兒小的十分和藹:“公子給心上人買胭脂?價錢都不一樣的,不妨公子自己挑一挑。”翎翊聽着心上人三個字差點沒嘔出來,若不是為了他自己的鼻子,他也不至于多走這一趟。
兩盞茶時間過去,風流浪子皆沉浸在一盒盒脂粉中不能自拔,挑來挑去總沒有中意的,這約摸是和宮汎離共處以來落下的病根兒,以至于現在痛苦非常,他揉揉鼻子從脂粉堆中擡起頭來,苦着臉道:“沒別的了?”
胭脂小哥兒受到了打擊,撓着腦袋十分讪讪:“小的這裏都是點梅齋的好貨,您就沒一樣兒中意的?”
翎翊锲而不舍再打量一遍,突然眼前一亮:“那個綠色的給我看一眼。”小哥找了兩圈,最後眼睛定在自己手邊一盒生了鏽點瞄着幾道綠漆的小鐵盒子上,詫異道:“這個?這是小的平日裏頭疼抹的薄荷油。”
風流小哥拿過來聞了聞,手中折扇啪一聲敲在案上:“就它了。”
小哥沉默半晌:“這裏倒有盒新的,您拿去?”“不,”翎翊抛給他顆大個兒金踝子,“來一箱。不必找了。”
小哥着實呆了一呆,金踝子放在嘴裏一咬,霎時眉開眼笑:“好嘞!您在這兒等一會兒,小的馬上去取。”
翎三公子啧啧兩聲,老神在在靠在案上捉着薄荷油再聞了一聞,可不比那膩了吧唧的脂粉要好些?
允汝之仁(八)
紅繡瞅見一月沒露面的富貴小公子兩眼直冒金光,扭着手帕便迎了上來,翎翊一時不察,又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刷一聲展開扇面掩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副勾魂攝魄的俊俏眉眼來,卻帶着幾分嫌棄:“你這是用的什麽香?濃的刺鼻。”
紅繡愣了一愣,稍顯肥碩的身軀堵在門口有幾分滑稽,面上扭捏出些許委屈神色:“奴家上次用的,也是這等香,”說着眼珠一轉,那絹子揩着眼角道:“再者貧賤女子,能用得起什麽好香?公子嫌棄奴家?”
嬌軟聲調刺的翎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不得不寬慰,心裏卻突然閃過一道光,若要親切些,是不是該擇個愛稱?先前戲本子裏,官人稱呼佳人,皆在佳人名字中取一字再加一娘字以表親切,他眸波微轉,紅娘?繡娘?唉算了還是紅繡罷。
他煞有其事的咳了兩聲:“紅繡,我自是體諒你活計辛苦,是以便給你帶來了些。”
紅繡大喜,搖着團扇眼睛在他腰間逡巡兩圈急切道:“當真?哪呢?”富貴小公子手持折扇往門外地上一點:“那裏。”
門外大紅柱子邊上放着一個碩大的木箱子。
紅繡哎呦着撲過去就要打開:“我的好公子,您這是把我們整個醉花樓姑娘們的胭…”木箱蓋子啪嗒落到地上揚起一層灰,大喜的人兒呆若木雞,“薄、薄荷油?”
好公子笑的十分純良:“不,都是給你一個人的。以後你就用這個,俗香什麽的,配不上你。”“……”
好公子再道:“這香氣清涼沁人,你必要用,若下次我再來你還用那些個刺鼻的俗物,便是我最後一次進這醉花樓。”紅繡驚詫的神色瞬間變成了媚笑:“好好好,用用用…”
翎翊松了一口氣,搖着扇子自顧自進樓去了,門外嗓音含着尖利:“你們這幾個呆鵝,還不快些把東西擡到我房裏去!”
有個姑娘走過翎翊身邊,笑道:“公子又來找我們媽媽了?”被扭着腰進來的紅繡推搡到了一邊。
翎翊自認從上次開始,便磨煉出了一身上天入地的好演技,一雙桃花眼裏情緒如潺潺清流,握住紅繡一雙手情深意濃道:“紅繡,我對不起你。”紅繡身子一顫,還以為這天上掉下來的搖錢樹要跑了,忙攥住他的手:“公子不想要奴家了麽?”
翎翊沒忍住嘔了一聲。
桌上氛圍霎時變得有些詭異。
翎翊慌忙擺手:“今天來時吃的多了些,你莫多心。我對你一往情深,怎會不要你,”言罷險些又嘔一聲,索性一拳錘在胸口上将惡心感生生砸下去,順勢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只是府中家教嚴,我們如此情深義重,卻無法給你一個名分,”他抽抽鼻子,“每每想到這裏,我心裏便痛不能抑…”紅繡大大松了一口氣,含淚道:“只要公子心裏記挂這奴家,奴家又怎會在意什麽名分呢?”
便是給了,豈不教她白白将這偌大的醉花樓交出去,安生将自己鎖在府中當小媳婦兒?想得美。
翎翊在進一步:“如此你體諒便好,我以後便兩月來看你一回,”說着遞給她一面小銀鏡,“你将它置于梳妝臺上,每日照一照,也算解了我心裏這份情思。”
紅繡沒來由竟有些感動,諾諾應了,翎翊再次狠狠砸一拳胸口,裝作打量着樓中扯開了話題:“這醉花樓裏每天生意都這麽熱鬧麽?”
允汝之仁(九)
紅繡搖一搖團扇笑着脫口而出:“我這裏可是城裏排場最大的呵,若要再進來幾個淸倌兒,生意肯定比這還好得多。”
翎翊一時沒反應過來:“淸倌兒?”“哎,就是賣藝不賣.身的黃花大閨女…”紅繡說了一半兒,驀然察覺到自己說的多了,忙與他倒酒,“公子好容易來一趟,來與奴家喝一杯…”
翎翊慌忙擺手推辭:“不不不,若要回去沾了酒氣可不好…”紅繡谄媚的笑,自個兒啜了一口,滿眼的暗送秋波,翎翊偷瞄她一眼,松開了抓着她的手,從袖袋裏摸出顆娃娃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來:“我前幾天外出游歷,得了個漂亮玩意兒,想着你興許喜歡,便拿來與你瞧一瞧…”
紅繡早就看着他黛色衣袖裏隐約有什麽東西幽幽放光,上次他塞給自己的玉佩可換了百金,這回想又是什麽稀罕物件兒,他一掏出來這廂早就兩眼發直,對着熠熠生輝的珠子移不開眸子,翎翊往前推了一推:“吶…”
她一把攥在手裏,冰涼之意沁入手心,就差沒把眼珠子鑲在裏頭,面上幾近開出花兒來:“這如何好意思…”邊說着便往自己荷包裏塞。翎翊一雙桃花眼微眯起來,他聽到熙攘的角落裏傳來一句嗤笑:“那公子又來了,莫不是錢多燒的腦子不好使麽?”
翎翊嘴裏沒來由有些發苦,本公子就是錢多燒的,否則打水漂還都能聽個響兒,可紅繡一雙手還似個黏米糕糊在他胳膊上,甩都甩不脫,風流浪子舔舔唇想抽回胳膊,未遂,只好一口接一口的喝悶茶。
等等……茶?
翎翊轉了轉手裏的杯子,方才只有酒,哪裏來的茶?
紅繡攥着他手腕的手沒來由有些泛涼,翎翊薄唇有些幹,心裏一股邪火猛然間竄上來,蹩眉道:“這茶哪來的?”
話一出口,自己先被綿.軟的嗓音吓了一跳。紅繡突然貼上來口中笑的又嬌又嗲:“方才公子說不能喝酒,奴家就給備了茶啊…”
翎翊手心不斷沁出汗來,運力壓制住體內熱氣,暗暗罵了一聲娘。
他隐約猜到茶裏有什麽了,紅繡侵身上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樓上拖:“奴家怎麽看公子有些困,不若去房裏睡一會兒如何?也讓奴家好兒好兒陪陪你…”紅繡一邊撒嬌一邊将人拖進廂房,她可不是什麽淸倌兒,這小公子單純鮮嫩,若不使個歪法子拴住他,好端端一棵搖錢樹若跑了,她都沒地方找去。
翎翊此時化作凡人之軀,法力受到壓制,有些使不上力氣,只看見紅繡身上軟紗滑落,花哨肚兜露出一截兒,胃裏先翻滾了一陣,體內又有火苗不停亂竄,暗暗地罵,虧老子風流半世,這醉花樓能是什麽幹淨地方,如今堂堂谪仙竟然被風塵女子下.藥揩油水,真是作孽。
哐當一聲,自己被甩在床.上,濃膩香氣漫上來,紅繡頭發一甩豪邁的跨上他的腰,俯身就要去扯他的衣裳,翎翊身上越發燥熱,撥開她的手指尖化出一抹紅光,喘着氣道:“你,你別猴急,我還有個好東西未送你…”紅繡一邊扯着他捂的嚴嚴實實的外袍一邊沖紅光眨眼,翎翊胡亂揮動着右手:“你若搶得到,本公子便送了你。”
紅繡只當又是什麽寶貝,緊緊盯着伸手去抓,被翎翊捉住空子一指點在眉心,兩眼一翻暈在了榻上。
翎翊好容易将她從身上卸下來,狠狠喘着粗氣:“好東西?做你的春.夢去罷!”言罷踉跄到窗邊化成紅星子飛了出去。
前結(一)
那杯茶裏不知放了什麽邪藥,越是運力壓制,胸膛裏那團燥熱的火便越是燒的旺,只燎的人靈臺皆化成了灰末,翎翊一路踉踉跄跄騰雲回了九重天,從雲頭上跌下來兩三次,他忘了,青樓這種地方,三教九流,藥勁兒需得鎮住江湖裏江湖外五花八門的人,才能把生意做下去,翎翊燒的神思恍恍惚惚,一時亂了心神竟不知該使出什麽術法化了藥力,真真是陰溝裏翻船。
翎翊一邊罵着娘一邊扶着雲跌跌撞撞往前走,卻也清楚若自己這副鬼樣子要是被宿天院的仙官撞見定然要翻天,只好憑着直覺摸.到司命宮,翻牆闖了進去。
撲通一聲,翎翊趴在地上,險些被一聲叫吓跑半個魂,身下卻好似軟軟的,伸手戳一戳,确然是軟的。
他這是栽在雲上了?
耳邊冷不丁闖進吃痛壓抑的磨牙聲:“你要砸死我麽?”
翎翊迷糊睜開眼,腦子混混沌沌轉兩圈,才曉得自己好巧不巧正五仰八叉的砸在了一個倒黴蛋身上,自己的手好巧不巧覆在倒黴蛋胸前。
他呼吸一禀,又抓了抓,手.感平平坦坦,松了一口氣,是個男的。
是個男的……
他一驚,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暗道晦氣的倒黴蛋,溫文爾雅筆墨加身的司命星君直挺.挺倒在地上咬着牙。
宮汎離堪堪與他對視,才發覺他不對勁:“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翎翊突然不想費勁苦苦壓制化解藥力了。
宮汎離一把将他推下.身揉着胸脯哎哎呦呦站起來,又去扶他,翎翊攙着他的胳膊,宮汎離身上蘊着極淡的墨香,讓他的呼吸又急促起來,一把撲住宮汎離的脖子,濕熱的氣息撲在宮汎離耳邊:“你身上好涼…”
他鍋貼也似整個攤在宮汎離身上,宮汎離便攙着他進屋邊咬牙嫌棄:“太沉了你,給我下來!”“我不!”
宮汎離愣住了,翎翊順勢将他攬的更緊:“我好熱…你給我涼涼手…”說着就來扯他的腰帶,宮汎離拼死抵抗,被他一身熱氣和身上的胭脂味兒刺激的反應過來:“你莫不是又去了那醉花樓,還中了藥罷?”
翎翊呼吸越發重,手忙腳亂扯着他的衣裳,啪一聲脆響,紅的幾近滴血的臉上多了五個指印,翎翊顧不得痛,七扯八扯沒扯開,身體裏邪火燃燒的更加厲害,手上直接用力将對面怒氣騰騰的人撲倒在地上,薄唇在他頸邊低沉喘息:“我是中藥了…汎離你醫術那麽好,你幫幫我…”
宮汎離臉上一熱,擡手推拒着他侵上來的身子:“我去給你找藥…”話音未落手腕兒卻被一只滾燙有力的手抓.住,翎翊扳着他的肩膀:“不,不要喝藥,就要你…”
宮汎離腦袋裏轟的一聲,卻推拒的更厲害,翎翊神思不清楚,終于被推搡的急了,手上一個用力裂帛之聲刺啦在耳邊散開,他的衣襟松松垮垮,鎖骨周圍皆濕.了一層,沒頭沒腦道:“之前說要湊做一處的是你,現在死活不從的還是你!你怎地這麽婆婆媽媽!”
身下的人身子一僵,手上卻漸漸失去了力度,翎翊早已半分理智也無,手探進宮汎離被扯的破破爛爛的衣襟裏,宮汎離滿腦子成了漿糊,含混道:“那在地上算什麽…”
前結(二)
翎翊動作一頓,雙目迷離而灼灼,拉着他跌跌撞撞繞到屏風後頭,黃木榻哐當一聲響,宮汎離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厚厚的帳緯中穿出來:“翎翊你個混蛋…”
蕭然方從漱華川取水回來,宮汎離道幾日前來昆侖墟時拉了一只藥杵要回去取,卻現在都未從宮裏出來,蕭然推了推宮門,應是從門裏闩上了,幹脆站在宮門前等着。
然後這廂默默看着太陽移到西邊散開雲霞,直似開了個綢緞鋪子,人依然沒出來。
蕭然上前敲敲門,宮門竟十分聽話的開了,他的手指順理成章敲到了翎翊額頭上。
哦,除去這一下不說,翎三公子臉上還赫然印着五個手指印。
蕭然眉梢微挑:“宮汎離呢?”一只藥杵橫空而來将翎翊推到一邊,宮汎離聲音悶悶的:“這裏。”
蕭然淡淡打量他兩眼,最後眸光落在他脖頸旁:“你宮裏的蚊子倒是…生猛的很。”
宮汎離面上一熱,忙擡手捂住頸上斑斑紅痕:“我們快走罷!”翎翊揉一揉鼻子,側身偷摸出了門一溜煙兒消失了。
宮汎離握着白玉藥杵不知沉思着什麽,面上潮紅漸漸消了下去,冷靜扯開了話題:“那個…你感覺好一些了沒?”蕭然一應的波瀾不驚一本正經:“我說你為何找個藥杵也要這麽長時間,原是換了件衣裳,唔,顏色不錯。”
“我說你…”
蕭然擡手拈決招來祥雲,轉頭道:“我算了一算。”
宮汎離滿含怨氣的話被打斷,順勢踏上雲問他:“什麽?”蕭然手上仍托着從漱華川取來的水球,在霞光下映着瑰麗的顏色,更顯得他面容有些蒼白:“我之前分去一半魂魄,需用文玉将養,怕是要閉關。”
宮汎離松了一口氣:“你可算為自己想想了。”蕭然面上無波無瀾:“不過時間長了些。”
宮汎離靜靜聽着,他嗓音泠泠:“十五載。”
宮汎離微微笑了:“彈指一揮間罷了,再者,八荒戰後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你不必擔憂。”
蕭然微微颔首,他在想小音初下界,若要找她實在不宜操之過急,十多年的時間不多不少。最主要的是天命這個東西似凡間六月天,把人熱的急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一陣瓢潑大雨劈頭蓋臉淋下來,且還必得帶些雷将人劈上一劈,他擡眼望一望天,才是三月裏。
芸央殿裏谙源搖着那把新制成的竹骨扇,打量着扇面上寥寥幾筆攢心蓮枝,答應的很痛快,宮汎離端着一盒子晶瑩剔透的琥珀趁着玄衣神尊品茶的空子悄摸兒沖蕭然道:“你要閉關,莫忘了将你身上那塊東海龍族的牌子交予我。”
蕭然曉得這是要去幽冥司時借他之名打通關節,随即從腰間掏出青玉牌遞到他手中,剛囑咐了一句:“莫要濫用。”就聽一旁分茶的谙源莫名道:“你倆在那嘀咕啥呢,還不過來。”
宮汎離擺擺手:“我便不同你們一起了,蕭然需用的藥等不得,哦對了,方才神尊您是不是又拍虞真的小腦瓜兒了?”谙源眉心一跳,不以為意道:“怎的?”
宮汎離笑一句:“他不樂意了,去尋了一根四五米長的竹竿子,說是要揭竿起義。”
谙源嗆了一口茶:“還反了他,他人在哪呢?”“竹竿子是尋着了啊,”宮汎離悄悄将玉牌妥帖收好,“可惜他砍不下來,正蹲在竹林那邊兒哭呢。”
谙源又嗆了一口,起身道:“我去看看。”
宮汎離眸中冒出一點得逞的捉狹神色:“人走了,你還有什麽要囑咐我的麽?”
前結(三)
華光府內燭火幽微,低沉嗓音散在夜幕裏:“公主,您要找的人有了些眉目。”
竺仁眉心一跳:“我說過了,一旦找到她,即刻教她灰飛煙滅,你何須來本宮這裏多跑一趟。”
黑衣仙侍拜伏在竺仁腳下:“公主三思。”竺仁雙眸驟然狠厲:“怎麽?你想違逆本宮?”
仙侍的聲音幾近沉到泥土裏:“此事說來奇怪,那女子身上似有什麽護體,屬下們動她不得,況且…”他低着的頭一低再低,“仙族不可擅傷凡人性命。”
竺仁冷笑一聲:“本宮怎麽覺得,你誠心來報是假,怕遭天雷報應才是真呢?”仙侍黑眸中閃過一點莫名的光:“公主言重了,屬下方才的話句句屬實。”
竺仁面上籠罩着怒氣,押了一口茶:“是麽?”仙侍沉聲:“公主大可放心,屬下們自不會忘記公主與先帝君的救命大恩。可倘若屬下因此事不能再為公主鞍前馬後,又當如何?倘若等到那女子身死,魂離凡界,我們再處置她不遲。”
竺仁舒出一口氣,他這一番話倒也有理,倘若連這麽寥寥幾個替她賣命的人在她達到目的之前都沒了,她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她随手将涼茶潑盡,淡淡道:“那便由你所言,給本宮盯緊了她,她若身死,你應當知道如何做。”
仙侍拱手道:“屬下定不讓她有再入輪回的機會。”言罷起身準備離開。
竺仁擡眸出聲攔住他:“慢着。那女子現在何處?叫什麽名字?”
“九州中大虞,虞中齊國,有城會康,此人在會康城中醉花樓裏,名紅繡。”
仙侍閃身離開,屋子裏沉寂片刻,竺仁掌起幾盞明燈随意翻了翻竹簡,不多時房門哐啷一聲被推開,冷硬壓抑的聲音泠泠響起:“竺仁。”竺仁猛然擡起頭,竹簡嘩啦掉到地上。
是元亥的聲音。
他已然大步闖進來,雕花屏風都被他撞倒,嘭地一聲巨響。
竺仁後退兩步,他緊緊盯着她,半晌繃緊的背松懈下來:“公主。”
竺仁,公主。
竺仁握緊了雕花椅背,冷靜沉聲:“怎麽?”元亥攥緊的拳頭驀然有些無力,指尖都微微發着麻,片刻轉身扶起屏風:“無事,在下莽撞了,還以為府裏進了刺客。”
竺仁手指一松:“你想多了,我好好的。”元亥仍然板着面龐,半邊面具映着燭火泛出顆顆光點,拱手道:“在下告退。”
方才元亥正站在橋上,雲中恍惚有黑影一閃而過,他蹩眉,常年緊張的神經被這個模糊的影子牽動,竟吓得他手心沁出汗來,想也沒想就往竺仁房裏沖了過去。
看到她毫發未損仍然妝容精致的站在他面前時,沖到他拳頭上的血液驀然皆數回流,竟讓他覺得有些暈眩,他一路走到亭中扶住亭柱大口喘着氣,手心冷汗依然滑膩。
他拿衣袖揩一把,頭一次察覺到惺惺相惜這四個字的可怕之處。
情動是一件令人恐懼的事,對一個令人恐懼的女人情動更是。
元亥一拳狠狠砸在堅硬的柱子上,指節處冒出一點猩紅,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明明翎卿音已經下界,十指連心的疼讓他有些許清醒,他睜開眼,他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在凡界的翎卿音才對,是讓她永世不能翻身才對,否則如何對的起他一家人受的這些苦難?
芙中雨(一)
女孩不知已經跑了多久,最後一頭紮進看不到邊的破舊巷子裏,雨點如擂鼓般砸到幽長巷中,沾滿泥的腳丫急促踏出一路渾濁水花,劇烈的喘息幾乎要把她的胸膛生生撕開,罵咧咧的人聲尾随着她一路尋過來,身上殘破的衣衫被瓢潑大雨澆的透濕,她邊跑邊發着抖,驀然踩到一片青苔,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濃重的草腥混着鮮血的氣息逼進腦袋裏,女孩攤在地上一陣暈眩,生生疼出一汪眼淚,她死死咬唇扶着殘牆爬起身,沒讓淚珠落下來,撐着身體跌跌撞撞繼續往前趕。
快些…再快些…
前面是哪裏?她神思恍恍惚惚,早不曉得哪裏是北了,人聲越來越近,女孩兒眼底冒出一抹恐慌,要追上來了…
她整個胳膊上紅紅斑斑,流血的手指将殘壁染得一道一道,腿上一陣接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站不住。
她終于還是站不住了——瘦弱的身體被一腳踹翻在地,追上來的漢子重重朝她啐了一口:“小雜碎,還挺能跑哈。”
漢子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