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界有套房 - 第 23 章
第23章
“怎麽不說話?”
周嘉钰撓了撓貓下巴,換來了貴妃氣勢洶洶的幾聲貓叫。
喵喵喵。
貓要怎麽開口說話。
“我不管,”周嘉钰無理取鬧:“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她捧起橘貓,硬要把臉埋進人家肚皮裏,被上頭的貴妃狠狠拍了幾爪子。
不過也就用肉墊拍了幾下,力氣也不大,都沒舍得伸爪子。
是只溫柔的小貓啊。
周嘉钰不痛不癢長舒了口氣。
“對了,還沒問過你們上門來到底有什麽事?”
溫煦飲了口酒,慢條斯理得說。
他的身上有一種極其矛盾的氣質,介于尖銳與溫和揉雜在一塊,顯得極為別扭。
“啊,是為了邀請您參加一場演唱會。”
“演唱會?”
溫煦一直以來溫和笑容的假面破碎了,他的語氣裏難得出現了幾分震撼:
“你們,要在地府開演唱會?”
怎麽一個個都是這個反應啊。
周嘉钰在心裏嘆氣:
“是啊,演唱會,我們想開一場空前盛大的演唱會。”
“絕對盛大,”溫煦說:“不管你們開成啥樣都盛大,畢竟我在地府這麽多年就沒聽過第二場演唱會。”
周嘉钰:“……”
就算知道也可以不用說出來的。
“那您,”周嘉钰問:“願意參加嗎?”
“為什麽不願意?”溫煦反問,他松了松胳膊:“我活了太久,很多東西都沒了意思,能在投胎前看點有新意的也不錯。”
聽到這話,周嘉钰的胃裏好像被人塞了塊石頭,鼓鼓囊囊地,不太舒服,她忽然又了一個可怕的設想。
會不會一開始地府才是一切的起源,會不會是因為這裏的居民覺得活太久了沒意思,什麽都記得太過無聊。
為了給漫長的生命找點樂子,所以才創造了人間,創造了生離死別,創造了這五谷雜糧,六道輪回,讓一切欲望沒有那麽容易滿足。
別說,以前沒這麽想不覺得,現在這樣一想,那是越想越合理,畢竟鬼魂是不變的,肉體卻是可以随意更換的。
而且鬼魂也是可以被殺死的,但和肉身死亡不同,鬼被了以後,這個人就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死亡,不是對一個人最惡毒的詛咒。
魂飛魄散才是。
搞定了嘉賓,他們還得忙活場地。
場地不麻煩,直接在鬼界堡門口進來一點的空地,用法術變出一個gg牌來。
用一支筆潦草地寫上:
兩日後辰時,将在此地舉行演唱會,特邀嘉賓:溫煦,何弦漠柳如玉,主辦方:賞善殿判官及兩位副官。
寫完這幾個大字,周嘉钰很是滿意得點了點頭。
直到一邊的萬九洲湊過來,一臉不敢相信:
“那我呢?”
“是哦,差點把你忘了。”
周嘉钰拿起筆,潦草地在角落落下一個名字:
萬九洲。
“就這樣?”
萬九洲一臉指責。
“這樣不好嗎?你的名字雖然在最下面,但是它是最大的,主要是我都寫完了,這也塞不進去了啊。”
萬九洲不想說話,他想靜靜。
“喵喵喵。”
“怎麽了,貴妃?”
周嘉钰揉了揉懷裏不太安分的貓咪,這家夥似乎也想往那板子上補點什麽,正死命掙紮,想從周嘉钰懷裏撲向那塊板子。
它力氣還不小,好幾次周嘉钰都差點沒撒手。
“好了好了,”為了安撫這個小祖宗,她不得不把貓抱得離板子近了不少:“你說你,嗯到底要幹嘛。”
眼看貓爪能夠到板子了,貴妃安分了,揮舞着爪子,在板子上按了一下。
這下周嘉钰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不滿上頭沒有它的名字。
“你這個貓啊,”她點着它的腦袋:“個頭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嗷。”
像是聽出來了她的打趣,貴妃嗤牙咧嘴地威脅周嘉钰。
“好好好,怕了你了,不說你,不說。”
幾人離去後,這塊牌子就袒露了出來,附近路過的鬼都會忍不住過來瞧一眼。
這也不奇怪,一片黃撲撲的路上突然出現一塊白板,換誰,誰都會有好奇心過來看一眼。
“演唱會?”
一個鬼詫異地說道:
“地府?演唱會?”
“這兩個詞放在一塊怎麽聽怎麽不搭啊。”
“主辦方…賞善殿判官,特邀嘉賓溫煦,何弦漠,柳如玉?這幾個人怎麽會搭得到一塊去?”
“何弦漠?她?那女人跟長在牌桌上似的,她能舍得放棄打牌時間來參加這個什麽勞什子演唱會?”
“你問我?我還想問呢,這溫煦都閉門不出多久了,這次怎麽也來湊這個熱鬧了?
還有這個柳如玉,我聽說她追求者不少啊,也是個厲害角色,這三個人都不是簡單人物啊,誰這麽厲害,能請一次得動他們三?”
“喏,”其中一個鬼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看牌子:“上頭不是寫了嗎?主辦方賞善殿判官及兩位副官。”
“賞善殿?聽說那位判官是新來的。”
“對,還是個女判官,我見過她一回。”
“怎麽樣,厲害嗎?是個什麽來頭?”
那鬼被問得一愣:“沒看出來啊,就很普通的一個鬼,沒瞧出什麽不同來。”
“那她怎麽當上判官的?”
“莫非有什麽內幕?”
“噓,”一群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可不興說,你管人家用什麽手段,反正人家現在當上判官了,你還是啥都沒有的一白身,民不與官鬥,懂不懂規矩。”
被罵的是個新鬼,年輕人總是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他也沒當回事,只冷冷哼了一聲,沒再理會旁人。
“這個萬九洲又是誰?你們聽說過嗎?”
那鬼指着牌子最底下的名字問。
旁鬼掃了一眼,漫不經心挪開了視線:
“哪個鬼偷偷寫上去的吧,估計和這演唱會沒什麽關系。”
演唱會的真正發起者萬九洲本人:……
“兩天後的辰時,”看得認真的鬼推了推自己相熟的鬼:“哎,你們打算去看嗎?”
“去啊,”那鬼倒也幹脆:“幹嘛不去,難得見這麽熱鬧的場面。”
“是啊,地府多少年都沒這麽大場面了。”
“那成,後天你來記得叫我。”
“還有我,自打來了地府,我就記不住時辰了,又沒個手表什麽的,是真的不方便。”
這頭圍觀的鬼正約着相熟的鬼打算到那日早早來占個位置。
而賞善殿內,被迫開始上班的周嘉钰一臉愁深苦大。
“後天應該會很熱鬧吧?”
劉強看場面實在僵硬,就想着活絡下氣氛,可惜他這話說的着實不太對時候。
“肯定熱鬧,”萬九洲抓着頭發崩潰地蹲了下去:“都沒排練過,還不知道到時候會是個怎麽群魔亂舞的場面。”
“你就知足吧,”周雯翻了個白眼:“就你那個什麽破演唱會,能開起來就很不錯了,還指望着他們配合你來個什麽排練?有這時間你不如多疊幾個紙人。”
萬九洲問:“為啥?”
“多紮些紙人,到時候萬一那些觀衆要沖上來打你,紙人好幫你攔住他們。”
萬九洲:“……”
“你們可別聊了,”周嘉钰一邊撸着貓一邊催促:“快去帶下一位進來,不把這些積壓的工作處理完,別說後天去搞演唱會了,明天怕是連殿門都別想走出去。”
劉強和周雯異口同聲嘆了一聲,腦袋瓜子聳拉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樣。
“方榮。”
賞善簿無風自動,翻得飛快,周嘉钰并不需要自己憑借眼睛去看上面的字,因為裏頭每一行字都會自動浮現在她腦海裏。
“雖算不上什麽大善人,但一生也算是好善樂施。”
她往下看了眼,瞥見了中年女人的滿臉忐忑。
對方生了副好模樣,一看就是老實巴交,讓人心生信任的面相,只是眉角眼尾稍微往下耷拉了一些,那是經歷過生活的辛苦所留下的風霜痕跡。
看得出來,這位是個吃手藝飯的勞動人民。
“投胎成人。”
結局沒什麽懸念,周嘉钰念出這四個字,明顯看見下頭的人神色一松。
不過她很快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
“大,大人。”
“你說。”
對待這種沒幹過什麽壞事的好人,周嘉钰還是願意費些時間的。
“我能不能,不投胎啊?”
她似乎很少提要求,或許在他自己看來,這是個很過分且為難人的要求,所以方榮一直低着頭,一雙粗粝的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透露着此時主人緊張矛盾的情緒。
“我還有個個女兒,她就我一位親人了,如果她也來了下頭找不到我,我覺得她會很孤獨,我能不能,能不能等到她下來了再一起去投胎?”
“當然可以。”
周嘉钰還以為她要說啥呢。
原來就這個問題,她的神色松弛下來。
這樣的要求一天之內她能聽到無數次,幾乎每個新鬼都會問這個問題。
但把這個問題問得這麽為難的,她倒是第一個。
或許,女人自己都沒想到周嘉钰能應得這麽爽快,整個人傻在了原地。
“真,真的嗎?”
她又問了一次。
“真的。”
周嘉钰說:“事實上地府并不鼓勵投胎,因為現在生孩子的人太少,等着排隊的人太多,要是願意留在地府,不妨考慮去考個公,或者做點別的什麽感興趣的。”
“考,考公?”方榮說着,還不等外人給她回應,先自己搖頭把自己否定了:“那我肯定不行,我還是幹以前的老本行吧。”
周嘉钰點點頭,也沒細問,她也沒想到過幾天還會再見到這位老實人。
更沒想到未來這個老實人能在地府幹出一番事業來。
畢竟現在看着,她和她,都不過是只普通的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