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答應幫你，”周嘉钰最終還是答應了：“不過能不能找到，我不敢打包票。”

聽見這話，老板喜出望外：“您願意幫忙就已經很好了。”

周嘉钰：“對了，不知道老板你怎麽稱呼？”

“嗐，您就別叫我什麽老板了，”老板指了指自己，憨厚一笑：“叫我老廖，或者廖回都可以。”

“行，”周嘉钰點頭：“說起來不管是地縛靈還是別的什麽情況，我們都得先找到你女兒去世的地方，你有什麽頭緒，或者說有什麽懷疑的地方嗎？”

“那還真有，”廖回說道：“她是3.12號當天傍晚失蹤的，我查過新聞，那段時間正好我們當地正好有一起兒童拐賣案，我懷疑我家甜甜，是被拐賣了。”

“如果真是被拐賣了，”周嘉钰皺起眉頭：“那範圍可就大了。”

廖回沒吭聲，只有顫抖的手，透露着他此刻不平靜的心情。

周嘉钰嘆了口氣，伸手開了一扇鬼門：

“走吧。”

現世此刻正是清晨時分，初升朝陽的光輝灑在每一寸土地上。

與正午的炙熱滾燙不同，早晨的太陽更像是冬日裏的暖茶，夏日的冰西瓜。

晨起微涼的體感，配上溫和的陽光，一切都顯得恰到好處。

“不用出外省了，”周嘉钰翻了下賞善簿：“她的死亡地點就在本市。

她看向廖回：“您打算從哪找起？”

廖回思考了下，猶疑着提議：

“不如從郊區的爛尾樓，或是廢棄倉庫找起？”

也是，如果他女兒真是被拐賣了，那這些地方就是人販子最有可能選作中轉地的地方。

x市要說大也算不上大，整個市劃分為五個區，再往下就是靠近市區的一些村落，爛尾樓不多，可偏僻的倉庫卻是有不少。

除了爛尾樓和倉庫，距離市區比較近的一些郊外民房也是他們值得他們去關注的。

抛開這些地方不談，周嘉钰還懷疑一個地方。

“廢棄汽車回收場？”劉強問道：“去哪幹嘛？”

周嘉钰剛想開口，卻遲疑了下，看向了廖回的方向。

“怎麽了？”

廖回很是敏銳，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她看過來的目光，稍一思索，猜想到是與他女兒相關的事情：

“沒事，有什麽您就直說吧。”

他勉強笑了笑：“什麽結果我都想過了，我能承受住。”

“那我可就說了，”周嘉钰停頓了下：“她是窒息而亡，所以我想，有沒有可能是在什麽密閉的空間裏，出了什麽意外。”

在現世的時候，每年夏天不都得出幾個小孩子被反鎖在車內窒息而亡的新聞。

“那咱就，”廖回小心得打量着他們的臉色，詢問道：“都查查行不？”

“也只能這樣了。”

周嘉钰嘆了口氣。

“那不行，賞善殿的工作不能落下，”劉強不贊同：“不如這樣，我留在這陪着他找，大人你每天忙完工作，空閑的時候再過來幫幫忙。”

她就知道，周嘉钰翻了個白眼。

行吧，曠工是不可能曠工了。

他們以小姑娘學校的位置為中心，往外開始找。

但凡是個偏僻荒涼一點的屋子，廖回都會不知疲倦地去裏頭轉一圈。

但這樣找的效率實在太低，哪怕他們是鬼不用靠雙腿走路，靈魂不會感覺到累。

但他們歸根結底還是人，會感到疲倦，會對重複的事情産生厭煩感。

“廖甜甜？”

劉強穿過黑漆漆的屋子，嘴裏呼喚着。

另一間屋裏的廖回也在喊：

“甜甜？你在這嗎？”

但這一聲聲的呼喚都落進了無窮的黑暗之中，空蕩蕩的倉庫裏只有他們喊聲的回聲，卻沒有任何一丁點的回應。

“沒有。”

劉強和廖回碰了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那邊的情況，期待的目光一點點落空。

“我這邊沒有。”

“那走吧，”劉強長出了口氣：“去下一家吧。”

“嗯。”

在知道下一家情況之前，兩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就這樣又找了好些日子，整座城市的倉庫和爛尾樓都被他們走了個遍。

幾個大型的報廢汽車回市場也去看過了，一小部分的村莊民用房也去轉過了。

但始終是一無所獲。

“要不然…”廖回想了又想，還是咬牙說了出來：“要不然就這麽算了吧，別找了。”

說出這句話，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這麽高大的一個人，一下子就低矮了下去。

“找，”

劉強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是這麽多天的相處也讓他倆生出了點感情，劉強居然難得說了句人話：

“咱繼續找，現在就說放棄，太早了。”

“對了，”周嘉钰咬着一塊燒賣：“來現世這麽久，還一直沒去你家看過，說不定你閨女已經掙脫了束縛，在你們家裏等着呢？”

苦苦找了半個多月的倆人一愣。

對哦，他倆怎麽沒想到還有這個可能性呢？

真是一葉障目。

“那還等什麽，”劉強興奮起來，找了整整半個月，找得他整個人都萎靡了，做夢都是找到廖甜甜的畫面：“走走走。”

三鬼立即跟着廖回往他家裏趕去。

那房子裏頭現在已經住進了新人，正巧是下班的時候，他們上電梯的時候，迎面和一個中年女人撞上了。

“這人——”

周嘉钰掃了眼中年女人的面相，臉色頓時古怪了起來，她問廖回：

“這人你認識嗎？”

“認識啊，怎麽了？”廖回覺得很是奇怪：“這是我們以前請的住家保姆，她老公也在店裏幫忙，兩夫妻人挺好的，幹活勤快麻利，也不多嘴。”

“是嗎？”

廖回聽出她的語氣不對，連忙追問：“怎麽了？”

“有點事，但還不能确定。”周嘉钰模棱兩可得說：“跟上她。”

“哦哦。”

四鬼跟着中年女人進了電梯，她按下了13樓，這時候廖回還沒說什麽，直到她進了1301的門。

廖回終于吭聲了：

“怎麽會，這是我家啊，我死了以後，這房子應該是歸我爸媽啊。”

他正納悶着。

那頭中年女人已經進了屋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媽，你回來了快洗手，準備吃飯了。”

中年女人聞言，立馬笑開了花：“你今天下學這麽早？”

“嗐，別提了，老師上到一半臨時有事就走了。”

很平常的母女對話，卻勾起了廖回心裏最深的痛，他眼眶一紅，用力咬緊了牙關，才憋住了眼淚沒有掉下來。

劉強在一邊長長嘆了口氣，在廖回肩膀上拍了兩下，想開點。

“我覺得他可能想不開了。”

進了門，周嘉钰徹底确定了一件事。

她回過頭，聲音铿锵有力：

“你女兒的死，和她有關。”

“誰？”廖回一愣，随後吃了一驚：“你說誰？”

他指着屋裏的中年女人：

“你說她？”

“不可能吧？”他踉跄地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不可能吧，我們對她那麽好…”

“錯不了，”周嘉钰确定地說：“她的身上有一份因果，而這份因果和你有關系，因果顏色是紅色，說明跟人命有關系，排除所以可能，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你女兒的死，和她有關系。”

“為什麽？”廖回咬着牙：“如果這是真的，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冷靜一點，”周嘉钰勸道：“現在找你女兒比較重要。”

“對，”廖回抹了把臉：“你說得對。”

“你仔細回想一下，一般你女兒放了學，如果是她去接，她會帶你女兒去哪？她家？還是游樂園？”

“會去哪裏…”廖回陷入了沉思。

“想起來了，”他忽然大叫道：“他們家以前租的那個房子後天，有一天拆遷房，但是政府一直沒拆就閑置在那裏，甜甜很喜歡去那裏玩捉迷藏。

我們覺得危險，平時都不讓她去的，但是每次到她去接的時候，她都會瞞着我們，偷偷帶甜甜去那裏玩。”

“那還等什麽，”周嘉钰催促道：“咱趕緊去看看吧。”

還真是燈下黑，他們就沒有一點點懷疑嗎？

周嘉钰最後回頭看了眼和自己女兒有說有笑正吃飯的女人，心頭忽堵上了一口氣。

“她怎麽還吃得下去啊。”

周雯道出了她的心聲。

幾人沒有過多停留，幾乎是飛速飄到了廖回口中說的那片拆遷房。

這裏居然還沒拆，破舊的磚瓦房上，寫着一個醒目而昂貴的紅色大字——

拆。

“甜甜？甜甜——”

一到地方，廖回就急不可耐得呼喚起女兒的名字。

和之前無數次的落空不同，這一次，他有了回應。

“爸爸！爸爸我在這啊！”

這一刻，廖回再也繃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但他卻顧不上擦，沖着聲音的地方飛奔而去。

等到周嘉钰三人趕到的時候，父女二人已經在抱在一塊嚎啕大哭了。

“別哭了，別哭了，”廖回摸着閨女的小臉蛋：“你告訴爸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沒有回家？”

“我好悶，爸爸，”小姑娘委屈巴巴得講訴起了她的故事：“劉阿姨把我關進了櫃子裏，裏面好黑，我一直叫她，可是她都不理我。”

“別怕別怕，爸爸來了，爸爸來了，”廖回摸着她的頭發，泣不成聲：“是爸爸不好，爸爸來晚了。”

“老大，”劉強探頭，往小姑娘出來的那櫃子裏看了一眼，随後眉頭一皺：“報警吧。”

“裏面是什麽？”周嘉钰問着，也往裏頭看了眼，這一眼，讓她也跟着皺緊了眉頭。

“裏面是甜甜，”小姑娘指着櫃子：“不知道為什麽，有兩個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