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嶺之花 - 第 109 章

寶船對巨蟒, 戰局一觸即發。

玄鹹握緊船舵, 強壓着迎風流淚的沖動,高吼一聲:“全軍出擊!”

躊躇就會露怯。

猶豫就會白給!

與其被對看穿虛實, 不如趁他沒反應過來撞過去, 畢竟黃巾力士雖然派不上用場,但船是真材實料啊!

站在藤網上,少年蠱師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大船對準自己發出了一次沖鋒。

他在這寨中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後起之秀,然而這些戰鬥經驗絕對不會包括怎麽擊落一艘撞向自己的船!

“快閃開!”丁衍在一旁添油加醋,“你會被撞死的!”

閃開?能閃去哪裏?

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 年輕蠱師慌了神。

這艘寶船幾乎要填滿山澗,他腳下的藤網範圍太小, 想要完全避開船體的撞擊,就會落入山谷。

不躲, 是死。

躲, 也是死。

除非……

幾乎是在念頭浮現的一瞬間, 他對着迎面而來的寶船脫口而出:“我認輸!”

當最後一個“輸”字傳遍山澗, 寶船的船頭已經近在咫尺,少年下意識的往後一仰,然而就像清風拂面一般,什麽都沒有發生。

于是他試探着睜開眼睛, 就見那遮天蔽日的怪船已不見蹤影,而船的主人則緩緩落至山崖上,脫下那奇怪的頭盔,對着自己冷淡的一點頭。

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浮上少年蠱師的心頭, 他顫顫巍巍的順着藤網回到原位,看着打頭的蠱王和白葉,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滇哥、阿葉,抱歉。”他垂頭喪氣的說道。

“不是你的錯,”蠱王安撫道,眼中仍殘留着一抹震驚,“你做的很對。”

寨中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若是換了他們,面對方才那怪物也沒什麽其他法子。

“哥,怎麽辦?”白葉扯了一下兄長的衣擺,咬着唇說道。

“莫慌,”白滇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此等寶物,料想他們不會人手一個。”

“可就算有兩個,咱們都必輸無疑啊!”白葉急了。

白滇聞言沉默了一瞬,“既然如此,阿莫,你去會一會他們。”

“是。”被稱作“阿莫”的漢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人與其說是“人”,更像是一節枯枝,幹瘦的手像鷹爪般勾起,指甲尖端帶着猛獸才有的弧度,一雙大腳向外撇着,走起路來全身筋肉鼓動,宛若野獸直立。

他踏上了瘴氣彌漫的藤網,腰部一彎,竟然雙腳并用的攀爬了起來。

“幸好方才沒讓這位上,”微北生看着場中這只“猛獸”,“這家夥一看就是攀岩的高手,一旦被他爬上了船,玄師弟八成就下不來了。”

“微師兄你可別吓我了。”全靠防禦法寶撐着的玄鹹帶着哭腔,“我現在腿還是軟的。”

“站直點!”偷偷扶着他的丁衍小聲訓道,“別讓對面看出來。”

“沒事沒事,”微北生一甩拂塵,上前一步,“我去去就回。”

這麽說着,他走到崖邊,與藤上的阿莫對視。

如果說方才的少年蠱師算“正統”,那麽眼前這人就是“異類”。

他就像是一頭尚未馴化的野獸,一雙獸眼裏透着根植于骨髓的野性……和暴戾。

“有趣。”

微北生微微一笑,手中拂塵一抖,千萬白絲湧出,竟根根刺入粗壯的綠藤之中,在藤網之中織就了另一番天羅地網。

然後,青年同樣走上了藤網。

“他在幹嘛?”韓焉一愣,“他不怕瘴毒嗎?”

淩玥挑了一下眉,“對微師兄來說,這種程度的毒,大概就跟撓癢癢沒差吧。”

要說道門新一代弟子中她最不想跟誰打,那必然是微北生。

誠然後者一直都沒有什麽驚人的戰績,但除了與她碰上的幾次,淩玥還從來沒聽說微北生輸給誰過。

對這位太華山首徒,穩,就是他最突出的優點了。

“對面那家夥顯然以速度見長,”她分析道,“要打這種對手,要麽比他更快,要麽就讓他施展不開。”

“要說‘束’之一道,咱們幾個綁起來,也比不上微師兄。”

韓焉聞言一噎,“我以為你倆關系不好呢。”

“怎麽會?”淩玥斜他一眼,“我只和你關系不好。”

這廂韓焉肺快被氣炸,那廂微北生與阿莫已過了第一輪試探。

“锵!”

尖利的獸爪打在繃緊的絲線之上,枯瘦的男子一擊不中,落在藤蔓上,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一下指間的傷口。

幾乎是瞬間,沾滿他唾液的血痕便消失無蹤。

“這家夥體內有蠱蟲!”丁衍一驚,“這愈合的速度也太快了!”

“速度、力量外加自愈……”淩玥眨了一下眼,“與其說他是蠱師,不如說他本身就是蠱。”

幾人說話的功夫,場中男子背部躬起,渾身毛發炸起,宛若一只緊繃到了極致的猞猁,在渾身筋肉蓄力至極致後,猛然暴起!

那人的速度快到旁人只能看見殘影,乒乒乓乓的脆響在山澗上回蕩,微北生身周的絲線飛速減少,手中拂塵如天女散花一般,細細密密的編織着貼身的羅網。

看着場中不斷崩斷又續上的白絲,韓焉的頭皮發麻,同為太華山門下,即便所修道統不同,他也能猜到此刻微北生體內真元消耗會是何等恐怖。

偏偏後者仿佛游刃有餘,面對男子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就是看誰耗的過誰了。”玄鹹喃喃自語。

“微師兄不會輸。”淩玥笑了一下,“但他也不會贏。”

這是事先就議好的策略。

三局兩勝的比試,士氣格外重要,若想要笑到最後,能夠大振聲勢的首勝就是重中之重。

如今他們是客場作戰,南疆本就占盡優勢,要是他們打出了勢如破竹的氣勢,那就真的危險了。

因此,蠱王越想要這個首勝,流仙盟這邊就越不能給他。

“理想的情況是,我們拿下首勝,第二場打平,然後在第三場輸掉。”

他們既不能贏又要輸的漂亮,漂亮到讓蠱王伸出橄榄枝,這裏頭的講究就大了。

問題是,想要輕松拿下首勝,淩玥又不能上場,僅憑這幾個人,就顯得格外艱難。

微北生善守不善攻,讓他打頭陣純粹是浪費,他更适合放在中間當一座撼不動的堡壘,接下對手因失利而掀起的驚濤駭浪。

于是,他們決定詐對方一把。

“只要能夠詐贏,蠱王肯定會在第二場給我們點厲害看看,”淩玥說道,“你們三個中,也就微師兄有把握扛住。”

如果沒詐贏,他們第二局就非贏不可,這個重擔也只能落在微北生肩上。

“那你怎麽知道對方會派一個速度快的來?”韓焉嘟嘟囔囔。

“因為他們被寶船吓到了。”淩玥一瞥玄鹹,“那蠱王不是庸才,他一定能看出我們這招的弱點,我們不怕他看出來,就怕他看不出來。”

寶船雖然看着可怕,可只要能夠攀上去襲殺船主,多麽堅硬的船體都只是廢鐵。

只要看出了弱點,在不知道他們有幾艘船的情況下,蠱王就必然會防備。

等他一防備,就落入了微北生的下懷。

一旦對方派出的人選按他們所想,他就有把握把戰局一直拖下去。

此時場中雙方已陷入了僵持,幹瘦男子攻勢不減,可明眼人都能看出,繼續下去,他必輸無疑。

就在男子将露頹勢之際,微北生突然賣了一個破綻,令男子一只手臂劈開天羅地網,險險擦着他揮過,想要乘勝追擊,卻在下一刻又被密密麻麻的白線所阻。

抓住這個機會,丁衍踏出一步,雙手做喇叭狀,朝着對面喊道:“這樣打下去沒有意義,咱們這局算平好不好?”

這句吶喊傳到南疆那邊,白滇聞言思索片刻,說:“好。”

“哥?”白葉一臉不解。

沒有理會妹妹的驚訝,蠱王朗聲道:“阿莫,回來。”

話音剛落,眼睛已經拼到通紅的男子驟然停了下來,他四肢着地,趴在藤蔓上大口喘着氣。

蠱王這一聲卡的相當精妙,若是再晚一會兒,等待他的都是油盡燈枯。

“這流仙盟果然有幾把刷子,難怪可以在中原一家獨大。”白滇嘆了口氣,“希望咱們別輸的太難看吧。”

白葉不樂意的嘟起嘴,“哥你說什麽呢?下一局咱們肯定不會輸,是不是啊,伊久島?”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穿着短打的男子慢慢從隊伍末端走了上來。

“阿葉,你就這麽喜歡那姓韓的?”他掀了掀眼皮。

“我喜不喜歡他有什麽重要?”白葉臉蛋一皺,“他們都快把咱們踩在腳下碾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阿葉說的對!”

“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聽到寨民的附和聲,男子長嘆一口氣。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他再推辭,恐怕就徹底在寨中住不下去了。

“伊久島,阿葉任性,辛苦你了。”白滇溫和笑了一下,相當于一錘定音。

男子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走上藤網,朝着對面的五人說道:“那位韓公子,阿葉是個好姑娘,還是蠱王的親妹子,無論容貌、出身,配你是綽綽有餘。”

“她不求天長地久,只求公子垂憐,你我雙方何需走到這一步呢?”

戲肉來了!

淩玥精神一振,幾步走上前,冷笑了一聲。

“我韓焉就算是從這裏跳下去毀容,也不會讓那醜八怪對着我流半滴口水!”

此言一出,正準備上場的韓焉僵在原地,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要揪住淩玥的領子猛搖:

你丫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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