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 第 29 章
第29章
雪棠雖已和沈離行過兩次房1事, 但因着藥力的作用,雪棠意識模糊,身子又格外敏1感, 只顧着纾解,又哪裏注意過細枝末節。
現在瞧見沈離腰下,只覺得心驚膽戰, 那樣大的一條,比她兩只手加起來還要長,也不知她是怎麽容納的?
他那樣高大,她又格外嬌小,差距一目了然,雪棠颦起眉頭,怪不得每次敦倫以後她都要難受好幾日, 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小臉一點點變紅,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中徘徊着,也不知皇兄是因為她的觸碰而變得堅1硬。還是像話本子中說的那樣,每日會在特定的時辰發生變化。
雪棠知道自己不該胡思亂想, 可她越是想控制自己,頭腦便越是浮想聯翩, 甚至往日那些瘋狂的畫面也浮現在了腦海中。
皇兄是為了給她解除藥性,才與她行雲1雨之事,事情過去了便應抛之腦後,她怎能屢次想起?
皇兄是最疼愛她的人,她應該尊重皇兄, 愛護皇兄, 唯一不該做的便是亵渎皇兄,可她偏偏屢次……
雪棠羞愧難當, 再沒臉和沈離共處一室,扯過一旁的薄被搭到沈離身上,大步跨出寝屋。
待房門關上,沈離才慢悠悠睜開眼睛,墨黑的眸子烏沉沉的,嘴角勾着一抹散漫的笑。
自宴會結束後,周含蘊便一直在等雪棠失蹤的消息,等來等去半點風聲都沒聽到,她一向沉得住氣,這次卻有些按捺不住。
周含蘊有德太妃賞賜的進宮腰牌,她也不積粘,當即便乘馬車進了宮。
行至長樂宮,侍衛只道聖上有疾,安樂公主與聖上兄妹情深,到太極宮侍疾去了。
沈離曾是帶兵打仗的将軍,武功高強、身體強健,怎麽會莫名其妙便生了疾?
周含蘊疑窦叢生,複又行至太極宮,德太妃意欲讓周含蘊為後的事情人盡皆知,宮人半點不敢慢待她,先把她安置在花廳喝茶,而後匆匆去尋雪棠。
雪棠待周含蘊也十分客氣,周含蘊還未行完禮,便将人扶了起來:“天氣這樣熱,難為你頂着大日頭往皇宮跑一趟!”
周含蘊一面起身,一面偷偷打量雪棠,雪棠身穿一襲櫻草色半臂闊袖衫,頭上飾着與之呼應的碧玉頭面,端的是清麗嬌俏,除卻眼底有一些青黑,與往日別無二致。
周含蘊失望極了,霍青這個廢物,明明說好了她将雪棠約出宮,他便能帶着雪棠離開、再不踏入京都一步,怎得雪棠又全須全尾回了宮?
周含蘊焦慮極了,卻又不能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她強自扯出一抹笑容,示意丫鬟把食盒放到案幾上。
周含蘊打開食盒,笑盈盈道:“琳琅街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裏面的廚子是從南邊過來的,做出來的點心精細雅致,與京都的大有不同。
知道九公主喜甜,一大早我便讓丫鬟到鋪子前排隊,總算買到了熱騰騰的點心,公主快嘗一嘗罷!”
雪棠低下頭,只見食盒內整整齊齊碼着兩排點心,顏色形狀各不相同,都是雪棠未曾見過的樣式。
雪棠喜歡極了,忙向周含蘊道謝:“周小姐有心了,這些點心我甚喜歡。”
話畢又讓凝枝把她新得的金釵取來,贈給周含蘊以做回禮。
計劃落空,周含蘊無心在皇宮逗留,又和雪棠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由頭打道回府。
周含蘊一回府便奔去了祖父周茂林的書房。
周茂林善經營,名聲極好,現下有半數學子皆以他為楷模。
當年沈離的外家被人構陷,若不是周茂林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昭帝徹查,現下鄭家恐早已被滿門抄斬。
德太妃之所以一心想讓周含蘊入主中宮,一是因為周家勢大,對沈離極有助益,其次便是為了報答周茂林對鄭家的恩情。
周家人丁興旺,周茂林膝下有六個嫡孫,卻只周含蘊一個孫女,因此,十分疼愛周含蘊。
看着周含蘊愁眉不展的樣子,周茂林忙開口詢問:“是誰惹我家小七不高興啦?”
在祖父面前也不用繞彎子,周含蘊跪到周茂林跟前,直接道:“祖父,孫女心悅聖上,這一輩子非聖上不嫁,您幫幫孫女吧!”
周含蘊臉色泛紅,語氣卻十分堅決。
看着周含蘊含羞帶怯的模樣,周茂林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孫女長大了。
今上不僅一表人才,還極有手段和謀略,不知強過先帝多少倍。莫說周含蘊主動提及,便是她不言語,周茂林也會想辦法把他唯一的孫女送進宮。
他哈哈笑了兩聲,擡手把周含蘊扶起來,朗聲道:“你是周家的獨女,祖父自會為你籌謀。”
雪棠把點心拎到內室,獻寶似的捧到沈離跟前,含笑說道:“皇兄,周小姐送了好大一盒糕點,裏面有幾味是鹹口的,我第一次吃鹹口的點心,味道很是不錯,你也嘗一嘗。”
她一邊說話,一邊将一塊牛舌狀的酥餅遞到沈離面前。
沈離不喜歡吃點心,但不忍心拂了雪棠的好意,便将酥餅接到手中,一點一點吃完。
吃完以後低聲詢問:“這點心是周家小姐送的?”
雪棠點點頭。
周含蘊、點心、宴會、霍青……沈離将之串聯起來,心裏有了大致的推測。
他低下頭,溫聲對雪棠道:“你去擰一條濕手巾,我要擦一擦手。”
雪棠不疑有他,轉身走出房門。
待房門阖上,沈離才看向十一:“查一查周含蘊近日和誰見過面。”
雪棠折回寝屋的時候,沈離已坐到了案幾前,三日未曾處理政務,奏折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便是帝王,雖擁有無上的權利,肩頭的擔子也重若千鈞,便是身受重傷,有些事情也只能親力親為。
雪棠心疼沈離卻也無能為力,她先給沈離擦拭幹淨雙手,而後便側身站到一側,默不作聲磨起墨來。
朱紅色的墨塊兒在硯臺中打轉,慢慢暈成濃濃的墨汁。
奏折本就比往日多了好幾倍,再加上沈離只能用左手寫字,愈發費力,半日過去了,奏折卻還有大半未批。
這半日雪棠一直陪在沈離身邊,案牍勞形,她只研個磨都覺得勞累,更遑論重傷未愈的沈離?
雪棠唯恐沈離的身子受不住,她悄悄挪到沈離身旁,低聲和他打商量:“皇兄,你歇一歇吧,小憩片刻再批折子也不礙事的!”
沈離仰靠到椅背上,擡手捏了捏眉心。而後把目光投向雪棠,正色道:“不若妹妹替我批。”
帝王的禦筆掌握生殺大權,為防小人亂政,昏庸如昭帝都不曾把披紅的權利予以他人,更遑論勤政愛民的沈離?
雪棠只當自己出現了幻覺,怔怔地楞在原地。
沈離把禦筆塞到雪棠手中,寬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柔荑輕輕捏了一下,溫聲道:“為兄累了,還要勞煩妹妹替我分憂。”
觸感溫熱而真實,雪棠這才确定她沒有出現幻覺。她趕忙搖了搖頭,急切道:“只有帝王才有批紅的權利,我豈能越俎代庖?”
“朕說你能,你便能!”沈離凝着雪棠慢條斯理道。
雪棠的臉色在沈離的注視下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沈離唯恐吓到她,接着道:“我口述,你代寫,你寫的是我的意願,便不算越俎代庖。”
雪棠猶覺得不妥,但想到沈離的身體,便猶猶豫豫拿起禦筆,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看着雪棠認真寫字的模樣,沈離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角度。
他這個妹妹心性純良,從不想沾染政務,卻不知他是為了她才奪取了江山。
也是為了她,殺掉了父皇。
又是兩個時辰,雪棠總算在沈離的指導下批完了折子,她又累又餓,卻還是先想着照顧沈離。
她站起身,欲要扶沈離到床榻上休息。雙手剛觸到沈離的手臂,便被他反手拉住,利落地拽到了交椅之上,
雪棠滿心疑惑,她仰靠在椅背上,擡頭看向沈離,只見他凝着她,一點一點彎下腰來。
四目相對,沈離緩緩逼近雪棠,雪棠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二人太過于親昵,大大超出了兄妹之間該有的分寸,雪棠不由緊張起來,她捏緊衣袖,心跳快的簡直要從胸腔躍出來。
雪棠有自己的底線,雖說沈離于她有恩,卻也斷然不會因着二人情誼深厚任由沈離胡來,她暗暗劃定了一條界線,假若沈離敢跨過這條線,她就敢撕破臉。
溫熱的氣息離越來越近,雪棠險些按捺不住的時候,忽覺一根手指撫到了她的唇瓣上。
修長的手指在唇瓣上輕輕摩挲,将黃豆大的朱紅色墨汁慢慢暈開,豔麗的紅一點一點塗滿唇瓣,那粉嫩的唇頓時便妖冶起來,仿若一朵含着蜜的花,勾的人神思心往,只想狠狠吮吸其中的甜美。
沈離的喉結動了動,忽而把手臂探到雪棠腰間,緩緩在她的腰肢上游移。
寬厚的大掌仿若一團火苗,所到之處烈火燎原,酥麻感從腰間一直迸發到天靈蓋,雪棠咬緊牙關,幾欲嘤咛出聲。
不能再任事态發展下去了,雪棠深吸一口氣,低聲斥道:“皇兄 ,你要幹什麽?”
沈離看了雪棠一眼,慢悠悠從她腰間抽出一條帕子,他将帕子揩到她的唇際,輕輕擦拭兩下,不過須臾,便見雪白的帕子上洇了一層紅色的墨痕。
這、這……
雪棠既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羞愧,又因為懷疑沈離的動機感到內疚,她讪讪地低下頭,臉頰火辣辣的發燙。
皇兄只是想給她擦拭墨痕,她怎麽、怎麽能……
哎,她輕嘆一口氣,都怪她毛手毛腳,若不是她把墨汁沾到了唇邊,也不會發生鬧這樣一場烏龍。
沈離慢條斯理把手帕折好,放到一側的案幾上,壓低聲音和雪棠說話:“妹妹以為我要幹什麽?”
“我、我……”雪棠支吾了好半晌也沒想出應對之詞,索性閉口不言,逃也似地奔出了屋子。
雪棠心性簡單,不過半日的時間便将中午發生的小插曲抛之腦後,照舊和沈離共處一室,精心照顧他。
沈離的身體日漸康複,雖還不能到太極殿上朝,卻日日都召大臣到太極宮議政。
沈離的身份今非昔比,無論做什麽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的身體既已無大礙,雪棠也不好再住在太極宮,免得招人非議。
天光熹微,雪棠先吩咐凝枝把她的細軟收拾起來,而後便獨自到竹林折竹。
自宿到太極宮,雪棠每日都會插一瓶青竹置到禦書房以做裝飾,她喜歡善始善終,決定插好竹瓶再向沈離告辭。
竹林深篁、綠意盎然,雪棠剛折了兩三枝青竹,忽見一道颀長的身影從密林深處穿梭而出。
“世子,你怎麽來了?”雪棠一邊說話一邊将手中的青竹放到一側,捋了捋有些淩亂的衣衫。
自沈離受傷以後,傅修安便再未單獨和雪棠見過面,每每到太極宮求見,總會被宮人搪塞過去。
太極宮是沈離的寝宮,便是傅修安再惦念雪棠也不敢逾矩,是以向宮人打聽了雪棠的行蹤,知道雪棠每日清晨都會到竹林折竹,這才早早到竹林候着。
當然,實話是不能說的,女子以驕矜為美,男子也不好太過于熱切,沒得被人誤以為是孟浪之徒。
傅修安沉吟片刻,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我原想面見聖上回禀政事,但見趙府臺已然進了太極宮,趙府臺積粘,沒有半個時辰定出不了門,我不好在太極宮前戳腳子,便想着到竹林閑逛。沒想到運道這樣好,竟遇到了公主。”
傅修安的目光在折好的竹枝上一掃而過,明知故問:“公主是要折枝插瓶嗎?”
雪棠點點頭,複又去折一旁的竹枝,她生的嬌小,便是折最低處的枝丫都有些吃力。
傅修安忙上前幫忙:“微臣幫公主折吧。”他一邊說話一邊指了指一旁的涼亭,“眼見着日頭要升起來了,公主面皮嬌嫩,受不得日頭灼照,便到涼亭避一避吧!”
他和氣體貼,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愛護,雪棠也不客氣,轉身坐到了涼亭內的石凳上,托着腮看傅修安折枝。
翩翩君子便是折竹枝都是文雅的,不像雪棠折竹枝時那樣狼狽,修長的手指搭在竹枝的結節處,輕輕一用力便将竹枝折了下去,又快又利落,毫不費力。
傅修安把折好的竹枝捧到雪棠跟前,謙遜道:“微臣不懂風雅之事,也不知這些竹枝是否合公主的心意,公主且挑一挑,若沒有瞧得上眼的,微臣便再去折,總要折到公主滿意的才好。”
人家好心幫忙,自己斷沒有挑三揀四的道理,雪棠忙道無礙:“這些竹枝我喜歡的緊,世子可千萬不要再去操勞了。”
話畢雪棠發現傅修安墨黑的長發內藏了一片竹葉,那片葉子綠油油的,甚是顯眼,她忙站起身對傅修安道:“世子的發間沾了一片竹葉,世子且彎下腰來,容我幫你摘掉。”
瞧瞧,這便是自己中意的人,不僅生得花容月貌,性子也十分溫柔體貼,貴為公主卻絲毫不拿腔作調,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傅修安将腰彎得低低的,唯恐累着雪棠,因着他遷就,雪棠連腳尖都不用踮,毫不費力就把傅修安發間的竹葉摘了出來。
翠綠的一片映在指尖,愈發襯得雪棠十指纖纖、白皙瑩潤。
傅修安心間又是一陣悸動,真想把他欲和雪棠做真夫妻的想法說出來,卻又唯恐雪棠對他無意下不了臺,如此這般以後相處起來便也不得暢意。
傅修安默了默,終究沒有多言,又和雪棠寒暄了幾句,親自把她送回太極宮。
雪棠剛把青竹置到禦書房,就遇到了要去用早膳的沈離,二人便一起進了飯廳。
雪棠也不轉圜,直接便将自己要回長樂宮的想法告訴了沈離。
沈離神色未變,語氣如以往一般和煦:“妹妹想回去便回罷,若有什麽短得缺得只管告訴十一,萬不要委屈自己。”
雪棠點點頭,用完早膳便帶着凝脂回了長樂宮。
待人離開,沈離當即就沉下臉來,好端端的阿棠怎得突然就要離開?他看向十一,低聲問道:“安寧近日可見過什麽人?”
十一拱手回話:“九公主早晨到竹林折枝,是由傅世子送回來的。”
沈離默了默,輕輕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低聲對十一道:“靳遠老了,精神不濟,擔不起修建運河的重擔,你拟一道谕旨,讓他回家頤養天年去罷!這世上沒有人比傅世子更适合擔任水監之職。”
運河浩瀚、水流湍急,傅修安若是不慎掉入河中,便是連屍首都打撈不回來。
十一躬身應是,剛要去拟旨,忽見一個內侍匆匆而來。太極宮宮規森嚴,講究四平八穩,若不是遇到了急事,便是給內侍十個膽子也不敢急赤白臉。
果不其然,只聽內侍氣喘籲籲道:“陛下,太妃娘娘适才帶着一衆宮人到長樂宮去了。”
自從宮外回來,德太妃便一心想要懲治雪棠,若非沈離護得緊,雪棠又如何能安然度日?
沒有人比沈離更了解德太妃,德太妃看似溫和寬厚,骨子裏最是狠厲,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定要奪人性命。
他倏得站起身來,快步向長樂宮行去。
雪棠帶着凝枝折回長樂宮,乍一踏進宮門,便見一群人向她湧來,那群人兇神惡煞,一看就來者不善。
雪棠和凝枝對視一眼,凝枝會意,二人拔腿便向門外奔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院門忽得便被人阖上。
宮人圍将過來,七手八腳扭住雪棠的手臂,将她拖到花廳。
花廳內,德太妃正襟危坐,滿臉肅殺之氣。
雪棠已見識過德太妃疾言厲色的模樣,現下倒也不算驚訝,只開口說出自己的疑問:“母妃,不知安寧犯了什麽錯,竟值得您如此大動幹戈。”
德太妃也不繞圈子,直接道:“你立身清正,倒也不曾犯過大錯。可是你不該讓我兒陷入危險之地、險些丢掉性命。若不是為了救你,我兒也無需遭此大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沈離雖極力隐瞞,到底還是讓德太妃知道了他受傷的真相。
沒有那個母親願意看到她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不顧自己的性命,更遑論沈離還是天下至尊。
德太妃皺起眉頭,雪棠果真如她母妃一樣,是天底下最狐媚的禍水。她斷不能再任雪棠存活于世。
她看向一側的內侍,沉聲命令:“塞住安寧的嘴,将她杖斃。”
雖說安寧是上了玉碟的公主,可在皇帝生母面前卻微不足道,內侍半點都不猶豫,當即便拿出一塊兒白布塞到雪棠口中,掄起木杖便砸到了雪棠身上。
劇痛從臀部傳來,身體像是要裂開一般,雪棠痛苦的呻1吟一聲,可惜,口中塞着白布,聲音便悶悶的剎到了嗓子裏。
又是重重地一杖,雪棠疼得心神俱裂,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只當自己是逃不過了。
不到月餘便是她的婚期,眼見着就要和母妃團聚,誰能想到她會折在這個當口。
若說有什麽遺憾,雪棠最放不下的便是母妃和皇兄。
母妃只她一個獨女,若知道她不在人世,也不知會傷心成什麽模樣。還有皇兄,皇兄一直庇護于她,她尚未來得及……
雪棠傷心不能自抑,忽聽房門被人撞開,擡起頭,只見沈離匆匆踏到屋內。
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時卻滿臉焦急,漆眸寒冷如冰。
持杖的內侍被沈離的氣勢所迫,不由停下動作,匆匆跪地行禮。
下巴緊繃成一條直線,沈離抿着唇跨到雪棠身旁,一點一點将她口中的布帛抽出來,而後小心翼翼托住她的膝彎将她打橫抱起,緩步向內室走去。
“皇兄!”雪棠縮在沈離懷中,委屈巴巴喚了一聲,因着疼痛,臉頰血色盡失。
沈離的眼眸愈發深沉,只說話的語氣格外輕柔,他伸手将雪棠臉上的汗水拭掉,溫聲道:“你且先忍耐一下,禦醫馬上就到。”
沈離輕輕把雪棠放到拔步床上,又扶着她翻了個身,讓她趴伏到錦被上。
她的衣衫雖然皺巴巴的,好歹沒有印出血跡,沈離眸中的寒冰這才消融了些許,他伸手将雪棠的長裙捋平,沉聲問道:“那人打了你幾杖?”
“兩杖!”雪棠啞聲答道。
沈離“嗯”了一聲,而後便不再言語。
門外響起敲門聲,是禦醫到了。沈離又和雪棠低聲說了幾句話,便向花廳折去。
花廳被禦林軍重重圍着,便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遑論裏面的大活人。
德太妃心裏本就存着氣,被沈離困到屋內愈發不忿,只當沈離已然被雪棠迷得失了心智,再顧不得維系母子之情,沉聲嗤道:“你是要為了安寧囚禁你母親不成?”
沈離只道不敢,側身對十一吩咐:“除卻德太妃,這屋內的人一個都不能留,你且将他們送到昭獄,明日午時淩遲處死。”
末了又道:“行刑之人罪大惡極,定要株連九族。”
什麽淩遲處死、什麽株連九族,沈離哪裏又在乎幾個內侍的性命,分明是在借這些內侍打德太妃的臉。
“皇帝好大的本事。”德太妃拔高聲音,“屋內這些人都是哀家的心腹,你當真要為了給安寧出氣,将哀家的心腹盡數處死?”
德太妃怒火中燒,沈離卻一團和氣,他勾唇一笑,溫聲對德太妃道:“母妃是兒子的母親,您想做什麽兒子管不了,但您母家那些人的性命卻握在兒子手中,今日之事若再發生第二次,兒子便将整個鄭家淩遲。”
瘋了、真是瘋了,德太妃唯恐沈離步入先帝的後塵,現下看來沈離對雪棠的感情遠勝過先帝待謝貴妃。
德太妃挫敗地癱坐在檀木交椅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沈離,低聲呢喃:“你是瘋了不成,鄭家可是你的外家。”
沈離仍舊是那副光風霁月的模樣,他凝着德太妃,慢條斯理道:“鄭家如何與朕不相幹,阿棠如何卻與朕相幹。只要朕還活着,便沒人能動她,哪怕是母後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