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19 章

第19章

◎暴走?眼下我只确定你會被抱走◎

同皁山,取自牛骥同皁一詞,是個尋常人不會涉足的地界。

不尋常的,初行也必有導游引路,否則都怕有去無回。

但除了導游,去同皁山還差一個司機,因為啓境跨區的公陣收費很貴,而私陣嘛,自是更貴,除非同行者裏有風屬系的畫陣帶飛。

這便是斷燎舍不得自費回家的原因之一,之二,則是那裏高昂的住宿費用。

“到了。”

幾個人都是行動派,說走就走,轉眼就到了同皁山。

由斷燎帶路,大家很快尋了間地段很好的客棧,名曰【燎木燒水】。

是斷燎的父母開的,但不對他免費,“起碼不會被宰。”

他領着衆人進了店。

月中是淡季,可大廳裏還是坐滿了人,古色古香的裝潢頗有品味,因為同皁山是座火山,故而氛圍火熱,鬧騰得很。

“找你們掌櫃。”斷燎停在櫃臺前,招呼他的是個年輕小二。

“掌櫃不在。”小二并不熱情,答了話就要走,很是忙碌。

“在的,柘桑也許不在,漸浔肯定在的。”斷燎遞出一塊玉石。

對方見了,才撥空掃衆人一眼,點點頭轉入後院,許久,另一人行了出來。

是個與斷燎有三分相似的男子,看起來也就三十不到的年歲,那三分相似不在五官,全在一頭火燎般的橙發,還有眉心的狐炎。

他走路也全然沒有聲音,但起碼是擡腿動了的,只是一直低着頭,停在櫃臺前也不擡起看誰一眼,只低聲問,“客人何事?”

聲音很低,與斷燎就跟同個地穴裏撈出來的一樣。

“客人無事,來看他爹。”斷燎無奈回答。

漸浔這才擡眼,赤色豎瞳縮了一縮,到底有了些情緒起伏,“啊,回來了。”

遲問頗覺有趣地打量着這對父子。

雪狐漸浔,出身啓境最西之極地,是妖史有載的純血大妖,也是極地唯一一只赤色毛發的狐貍。

要不是長了狐炎在眉心,又有祖傳純血水靈傍身,誰都要懷疑他不是族長親生的崽。

也因這與衆不同,漸浔向來孤僻,長大以後更甚,成了妖界有名的社恐。

但架不住他帥啊,帥得啓境最東的雨林蝰蛇柘桑一路追他,追到了極地一待便是數百年,終于把他拐出了狐谷,到這同皁山中恩愛。

而斷燎,就是他兩恩愛的結晶。

“我的親爹啊,我媽又不在,免了房費不成麽?”結晶懇求。

“不成,她查得到,我與你多添些菜就是。”漸浔為一行人開了兩間豪華客房。

那自是度蜜月的一間,導游與司機一間。

而他們此行薅來的司機,正是付風遠,畢竟殿主出行,帶了仙修與妖修,不帶鬼修,端水不平,容易吵架。

付風遠疏離性子,不喜熱鬧,和路箋這個不喜活物的一樣,選擇待在房內。

只遲問和斷燎放了行李便出來晃悠。

兩人性格相似,都是八百個心眼子的自來熟,菜未上一道便已聊了一輪。

“之前你說我身上有極好的加持,可以取脈自療,具體是什麽意思?”遲問開門見山。

“嚯,且慢,容我把我媽也見了你再動手成麽?”斷燎打趣道。

“師公莫折煞我,我沒這能耐,我敢來同皁山都是借了師公的膽。”遲問注意到對方玩笑的同時,起手點開了桌上的迷障。

同皁山人多眼雜,在客棧裏大聲密謀的卻有不少,仗着的便是這種隔絕迷障,這是由店主提供的特色服務,效用依據每位掌櫃的能力,各有不用。

一般都是收費越貴越精妙。

斷燎家裏的這個就萬分奇巧,點開後并不是完全靜音的處理,而是非常具有迷惑效用的模拟形态,能根據使用者的狀态和動作引導外人自行腦補,走過路過皆感覺不出異樣。

“小徒孫謙虛了,你都敢給路箋當夫人了,誰有你的膽,誰還比你有能耐。”斷燎笑出了聲,“不過反過來看,路箋也是個了不起的,被你涮了一次還不夠,居然又把你叼回來了。”

這話,不太友善。

但遲問可以聽不懂,“他這般牽挂我,我自然也要銜環結草,為他打算。”

路箋身上有神子留下的神印,那東西一日不取出來,對他便是一日的折磨,遲問倒是真心想取,只是她眼下非神,承不住印。

“噢~”斷燎明了,“世間生靈,一體一脈一魂,但你不一樣,你又不是世間生靈。”

他說話的方式和遲問很像,所以她一聽便懂,斷燎是肯定了遲問的推斷:她若齊了神體,便可以不只一脈一魂。

“多謝指點。”遲問點到為止,又換了個問題,“師公自小與路箋相識,可知他究竟是什麽妖怪?”

“你确定他是妖怪?”斷燎反問。

遲問不繞圈子,“世間生靈,不過仙妖人鬼,我用的排除法,初步判斷他是只混了鬼血的妖。”

“噢~”斷燎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與你追尋的這個寧小草一脈的鬼血?”

“他倆有些相像,但與路箋一脈的,應該是寧小草的生父。”

“噢?”斷燎反應不大。

遲問只能繼續,“這同皁山裏不就有人會尋親溯源的本事嗎?”

啓境混血的生靈衆多,大部分根本就尋不出種屬,可若寧小草的生父恰是純血,那就再好不過了。

大族之妖的貴血誰都想蹭,很多野生的妖怪都喜歡來同皁尋親,懷抱一個沒準自己是哪族遺孤的二代夢。

寧小草這樣沒爹的孩子,來這兒肯定是要走這一步的,尋親也好,複仇也罷,不找爹劇情還怎麽往下走。

斷燎只笑,“寧安村底下藏了肅飔的原身,那小孩的母親在妖屍裏生的他,他怕是還沒學會說話,便已經開始異化了,現在是個什麽東西,很不好說啊。”

人身孕育的鬼軀,妖屍滋養的幼崽,确實很不好定論寧小草的具體成分。

“總之肅飔在他身上,我不找他爸,也要找他本人補上一刀。”更別說遲問尚且記得,那寧小草不僅是肅飔觊觎的,天境也窺視了他許久呢。

“天境也在意的話,那倒極有可能和路箋有關了。”斷燎接過小二遞來的同皁特色菜,示意遲問嘗嘗。

遲問嘗了一口,酸得掉牙。

斷燎便笑,還不忘解釋,“你這麽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笑得很神秘,肯定是隐藏了什麽。”

遲問點頭。

“誤會了,我有雨林蝰蛇的血統,那一族笑起來都這樣。”

用承境的角度诠釋,約莫是:非常難過,但微笑唇。

“小時候我媽仗着這副模樣,詐了我好多童年秘密呢。”斷燎嘆氣。

遲問卻聽出了他不願多聊路箋,故而堅持,“他十五月夜會不太正常,這事自小就有嗎?”

“……你跟我們妖談正常,這本身就是個很為難的問題。”斷燎皺起眉。

畢竟人類很喜歡說,反常即有妖。

而路箋,秘妖一只,史無前例,是妖中之妖。

按照斷燎與之時有時無的友誼片段來回憶,他平時無論幹什麽都好,确比常妖穩上許多,也從未見他對任何事物有執。

之所以三辰殿會在十五宵禁,也只因這一天他的穩定程度會降到常妖水準。

而遲問做的,則是把他這一水準對半砍了一刀。

“但你應該沒有惹到他。”斷燎依然不太确信路箋昨晚失了控制,“雖然惹到他後果很嚴重,可他真的很難被惹到。”

路箋其實挺……愛憎不明的。

斷燎認識他這麽久,他的性子卻從未變過。

這對一只妖而言是很難得的,命長的生靈,特別是境遇坎坷的生靈,自始至終都如初時一般純粹,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但路箋就是如此,有時斷燎覺得他高高在上懸于天頂,有時又覺得他不為所動畫地為牢。

“他有些像風筝,像你們承境那種充了飄飄氣的泡泡。”斷燎比劃了一下。

“氣球?”遲問倒不吃驚斷燎知道承境,啓境的生靈年歲很大的有不少,閱歷自是足夠知曉另一境的存在,這不稀奇。

反之,承境幾乎沒人知道有啓。

“氣球。”斷燎卻覺得這個比喻也不算到位,便擺擺手,“總之他似乎得被人拽着,他……并不喜歡自由。”

遲問:?

斷燎:“我甚至覺得他在圈養自己。”

像路箋這樣子的妖,實力頂尖還毫無牽絆,就該為王為尊開疆擴土才是,他卻哪也不去,誰也不惹,守在三辰殿裏,每天的消遣就是……

“尋你在天境時提過的那些好吃好玩的東西。”斷燎十分疑惑,“起初我以為他的執念在你這裏,可是現在看着,也不是啊。”

路箋對遲問的在乎程度,估計還不如遲問對他,更遑論執念了。

“沒關系,這種人設一旦開竅百分百是大情種。”她不着急,左右她遲問來啓,又不是來談戀愛的。

只是她恰好慕強,路箋于她若是助益,這麽完美的對象,她自然不會拒絕。

斷燎卻又笑,“人類啊,有幾年青春懵懂,又能花幾成心思在情與愛上,竟敢盼遇上情種。你懂什麽叫……愛~欲比殺意更難控嗎?”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這般帶着威脅意味地吐字,更是深潭魔窟一般,把遲問往濘泥裏拖拽。

“是我狹隘了。”遲問謙虛求教,“你是讓我……別惹他麽?”

路箋很明顯控得住殺意,斷燎這麽說,自是在提醒另一種可能。

可他偏不點明,只笑,“我什麽也沒說,小夫妻的事,我可不管。”

“師公放心,不會有因愛暴走的劇情,我不喜歡看這種橋段。”遲問真心如此。

“暴走?哈……眼下我只确定你會被抱走。”斷燎撐起一邊臉頰看戲。

遲問:“嗯?”

她腰間一緊,腳下一懸,整個人從座位上被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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