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102 章

第102章

◎拉嘎它一拉就嘎◎

“斷燎, 被換掉了。”

遲問說完,又貼着路箋蹭了蹭,“可看出來了?”

“沒有。”路箋承認, 他壓根就沒認真看斷燎。

那小子與路箋自幼在同皁山一塊兒長大的, 誰見了誰都懶得多看。

“他走路有聲音。”遲問直接道出疑點。

蝰蛇族走路沒動作, 雪狐族走路沒聲音, 而斷燎走路既沒有動作,也沒有聲音。

但他的此項技能并不明顯,只有與他相熟且對他信任的人,才會注意到這一處, 因為他長得太惹眼了。

紅發狐火蛇鱗還一身紫色,他擱哪兒都是亮的, 走路如何根本不影響他的存在感, 他只要一出現,遠遠的別人就能一眼看到, 誰還在乎他是如何移動的。

是以只有根本不對他警覺的人,才會反而注意到斷燎是個來去都不帶動靜的家夥。

比如路箋, 再比如, 因為路箋所以也對斷燎放心的遲問。

“誰換了他?”路箋可受不住遲問撩撥,他剛洗的澡,剛降下的溫度, 倏地又給煽了起來。

遲問幾乎整個人都要挂到他身上了, 卻一副事出有因的正經腔調告知, “我怕隔牆有耳, 我們這般說話, 總歸安全一些。”

不管是柏荊還是別人, 總不會缺德到聽小夫妻說情話吧。

“好。”路箋點點頭, 捧住遲問的腿,把她往上擡了擡,“你說。”

他一貫講話都是調風弄月的惑人調子,故意時是如此,難自控時,更甚。

“不管是誰,這裏是他外公的地盤,他不會有危險的。”遲問簡單陳述,“但假斷燎跟我說,要帶你去雨林極東,黑潭。”

“黑潭。”路箋跟着重複。

悶熱感又回來了。

不是因為遲問,而是那極東之處确有什麽異動,在讓路箋心煩。

他的鬼紋又變得燙手。

“你這身紋路,約莫跟那潭子也有些關系?”遲問的雙手撐在路箋肩上,“且放我下來,受不住。”

“受得住。”

“是我受不住。”遲問幹脆順着對方雙臂的弧度,把他的手往下一擒,箍着路箋的手腕不讓他再亂動。

腳又終于踩到了地,遲問往後退了半步,不敢離得遠了,“啓境靈氣充沛,于你不利,那黑潭若是——”

路箋欺身,湊上來就是一吻。

走廊嗒嗒嗒又是腳步聲近。

是袋袋。

它在這時候闖進門來,見此情境,不避不讓,還喊了聲,“炸了,主人。”

遲問扭頭去看,又被路箋掰回來接着親,門口的小麻袋不愧是物化靈,根本不知道害臊,更有湊上去觀摩之意。

濕發,毛巾,赤腳與衣襟大敞,話本裏有的耶,讓它看看!

啊不對,它風風火火跑回來要說什麽來着?噢是了,斷燎給它的拉嘎,炸了一只。

“主人主人!”它剛要說,卻突然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

路箋一邊擁着遲問,低頭加深着吻她的動作,一邊又擡眸,瞥了袋袋一眼。

這一瞥讓它品出了極盛的危險氣息,像是小田鼠看到了巨鷹展翅的投影。

明明不在他的食譜之上,明明只是個影子罷了,可袋袋卻禁不住地怵目膽顫。

物化靈可以不害臊,但必須會害怕,它撒腿就溜了回去。

路箋一只手按住遲問的後腰,一只手朝屋外一擺,關上了小木屋的門。

“還要說什麽,在門口可不合适。”他說罷抱起懷裏的人進了裏間。

這小木屋建在雨林裏,自然是以防潮為家裝基礎,裏間的床鋪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亦或是蛇族特有的風情,竟是個高懸的吊床。

路箋擁着遲問跌了上去。

“你這讓我怎麽好好說話?”遲問失笑。

“這個弧度好不好?”他梏住遲問,俯下身與她耳語,“那黑潭我能感應到,離得不算遠,但遮掩得很好。”

“你可想去?”遲問直接問他。

她不用與之分析利弊,路箋行事與她全然是兩個風格,他從來是靠直覺下判斷的。

在這方面遲問不打算左右他。

“去一趟。”路箋說罷,往遲問的耳後蹭了一下,然後一路順着頸側的線條磨她,“你與我去。”

“你與斷燎去。”遲問擡了擡身,趁着路箋皺眉不解,翻起來就把他換到了身下。

“這個弧度才健康。”她笑着壓住對方的肩膀,“那個裝作是斷燎的家夥也想跟你去,你且行且看,若那潭子真的有你需要的,你……”

“既是好事,何必假裝。”路箋把遲問的頭發撥到一邊。

“分開你我啊。”遲問慣是懂這些彎彎繞的,“不過你無需擔心我,我也不擔心你,我去黑潭本就沒用,但如果你去真的能有撥雲見月之效,那便快去,我只與你交待些話在先。”

“嗯。”路箋眨了眨眼,乖乖地聽候吩咐。

遲問嫌他身上發燙,順手引了點風術,卻不巧引得吊床晃得更厲害了。

她也懶得再管,就着咿咿呀呀的聲響,壓着調子,“真斷燎會為你着想,假斷燎可不會,蝰蛇族騙人可厲害了,這一路他說什麽,不必聽。”

這個對路箋來說并不難,他本來就不是個聆聽者。

“雖說黑潭于你有益,但到底聯通鬼域,這般引你去,因為什麽,你說說?”遲問擡指磨了磨路箋身上的一抹鬼紋。

這小木屋的裏間本是靈火點的燈,光度柔和,也不會似燭火搖曳,卻因為遲問随手引了風納涼,惹得這吊床晃悠,暖橙色便像是故意挑弄一樣,在路箋身上游掠。

他的皮膚顏色偏深,鬼紋又是暗金的啞光調子,本是不顯眼的,偏這般場景看着,似是塵封許久的寶藏終于受召揭了封醒了過來,吹去了浮土抹開了沙,惹得你不得不矚目。

然後便是難以自控地被牽絆着,掉進這玄秘莫測的迷巢。

“需要我去。”路箋思路簡明,“那段被封起來的記憶裏,那個背影說過的,我這個神養大的惡鬼,沒有血性,不好用。”

“嗯。”遲問當時根據那句話,其實是推斷那背影是鬼域中人的,現在想來,是蝰蛇族的柏淩也很合理。

折溺是鬼,天境與一只鬼聯姻已然有些掉份,若是喜宴之上還請了更多的鬼,豈不是太給他們面子了。

但折溺怎麽說也是要與八殿下結合的,如若太過辱沒,本家親屬一個也不出席喜宴,于負屃而言也難以交代,于是便請了與鬼域有來往的蝰蛇族大妖。

故而柏荊夫婦受邀,成了鬼域代表,去了天境赴宴。

只是柏淩為何說起話來,那般像鬼域中人……

“不好用,但又不得不用,所以要加工一下,讓我變得好用。”路箋一向是不喜歡琢磨這些謀劃的,奈何如今事關彼此,不得不想。

他當然可以一怒之下燒了整片蝰蛇雨林,也可以直入黑潭,闖到鬼域裏探個究竟,甚至他想要重回天境也是不難的,他身上可是有個神印能用呢。

但這般蠻橫的做派,是路箋的做派,不是遲問的做派。

遲問為了做一件事,可以自路箋幼時便開始着手謀劃,可以走遍啓境千山,涉過啓境萬水,自極東與極西,上碧落下黃泉,甚至把自己也當成其中一環,絲絲線線,密密匝匝。

路箋不懂,但路箋願意為了遲問喜歡做的事,罕見地選擇等着。

會很有意思,他信這家夥所布的局,必定會很有意思。

“噢,嫌你不夠黑,把你釣到黑潭裏再腌制一下?”遲問同意,“但是歸根結底,鬼域需要真修羅做什麽?肯定不是産出新修羅。”

新修羅如果真的很實用,鬼域也不可能放任冥兮把同胞們全鬥死。

“那背影不是說他們盼着我早些死麽?”路箋挑起眉,不以為意。

“對啊,但是你也記得自己做過的那些夢吧,天帝抹殺你于襁褓,且手段一次比一次殘忍,道是你死得越是殘碎,重生耗費的時間越是長。”

那是天境,亦或者說天帝的需要。

但鬼域反之,鬼域要路箋死,想要的肯定是他死後重生,愈快愈好。

是以他們需要現在這個在他們看來被養廢了的“失敗”路箋長大一些,更大一些,成年以後,再全須全尾地死去。

“所以這便是我被你扔下來之後,逃過天兵追殺的緣故?”路箋歪了歪腦袋,蹭亂了頭發。

他看起來像個蓬松酥軟的巧克力蛋糕。

“咳……對的。”遲問抵住誘惑,“照你之前的水準,估摸着修仙的成年人類都可以殺了你,摔下九天竟然可以活着,只能是有人護你活着。”

“是你。”路箋表情認真。

“不是我。”遲問搖頭,“鬼域,柏淩,甚至斷燎,都護了你,沒有我。”

“是你。”路箋噌一下坐起身來,手掌壓在遲問的腰上,把頭往她頸窩裏埋,“只有你知道我夢裏是什麽,所以只有你知道我重生快慢與死法相關。”

“鬼域不知,鬼域與世間的關聯,仰仗蝰蛇和同皁,而蝰蛇族為鬼域安排的代言,就是背影。”

“那背影是你的朋友,參與你的謀劃,知曉你的設計,亦是斷燎的外婆。”

“所有一切,皆在你的安排之下。”

“就連神子不得以原身入啓這件事,也是因你而起,限神令很大程度上,也緩滞了天境找我殺我的進度。”

“末末……”路箋說完,突然喚了一聲他的小小執念。

“嗯嗯嗯。”遲問其實聽不慣這個名字,因為路箋攏共也沒喚過幾回。

“怎麽辦,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要麽我以身相許吧?”

路箋笑着,擡起臉來,用鼻尖蹭了一下遲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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