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界有套房 - 第 29 章
第29章
好紮心的話。
不行,周嘉钰不想就這麽認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現,連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劉強。”
“嗯?”
劉強回頭看她,因為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周嘉钰的神色,只聽見她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揣懷着激動和向往:
“你說,我們能不能建造一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地府,能不能…把地府建造得跟人間差不多?”
劉強還沒說話。
從天邊就落下了一縷金光,鑽進了周嘉钰身體裏。
旁邊站着的鬼皆是一驚。
“功德之力。”
“她幹了什麽?天道居然會親自給她發功德之力。”
“不知道哎,這鬼什麽來頭?”
“你瞎,新接任的賞善殿判官,這有什麽稀奇,地府和天道,不本來就是一夥的嗎?”
或許,也不需要劉強的回答了。
從天而來的功德之力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嘉钰心跳快如鼓,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之前的功德之力和王芳她們沒什麽關系。
是因為她們促成了那場演唱會。
可周嘉钰這樣想着,又覺得荒唐。
地府發展成第二個人間,對于天道來說有什麽好處?
難不成,未來有朝一日,地府真的能将人間取而代之?
周嘉钰越想越心驚,她似乎已經觸碰到世界的真相邊緣。
說來說去,人類不愧是氣運之子,換成任何一個物種,恐怕天道都不會這麽勞心勞力。
唯有人類…
“老,老大。”
“你怎麽突然改口了?”
劉強咽了口唾沫:“以後您就是我老大,您說上西,我肯定不會往東,指哪打哪,全聽您的。只求您帶我。”
打不打的不重要,主要是這功德,他愛得深沉啊。
他在地府摸爬打滾少說也有小千年的時間了,來來回回折騰也就只是個小小的判官副官。
他也想往上再走一走啊,可惜每年地府評定,他綜合評分都不行,這裏頭功德是相當不行。
可憐他一個小小副官,上哪有那麽多掙功德的機會。
沒想到啊,都說事在人為,事在人為,這句話還真是一點沒有錯。
他守着諾大一個地府還找不到掙功德的地方,可人家這剛來,功德之力就跟不要錢似的飕飕往下降。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啊,一旦錯得遠了,那就只剩下羨慕,沒有嫉妒了。
“大人,”周雯難得畢恭畢敬叫了她一聲尊稱:“您要相信我,我對您的欽佩一直如高山流水,對您的忠心——”
“停停停。”
周嘉钰喊停她,摸了把貴妃感嘆道:“還是貴妃好,從來不勢利眼。”
“喵。”
貓貓叫了兩聲,從她懷裏掙脫開,甩着尾巴一搖一擺上到方榮旁邊,小眼神死命盯着…鍋底的綠豆沙。
周嘉钰:……
終究是她草率了。
方榮神色溫和,給小貓也裝了個碗底的綠豆沙。
說實話,應該很難有人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媽媽。
溫柔體貼,講話都不會太大聲,周嘉钰想起自己家那位動不動總嘲諷她的親媽…
周嘉钰可恥地動搖了。
不過這不能怪她,誰不想要這麽一位溫柔的好媽媽,真是羨慕她女兒。
“嘉钰。”
在周嘉钰的腦子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像是穿過大腦皮層直擊靈魂,清晰而讓人渾身一顫。
“誰?”
周嘉钰先是一愣,随即她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用法術聯系她。
“是我,陸掌櫃。”
“陸掌櫃?”
周嘉钰很好奇對方找自己的原因。
畢竟他們一個開客棧的,一個是地府判官,怎麽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你可以來趟黃泉客棧嗎?有件事情,想麻煩你。”
“啊,當然可以。”
周嘉钰一直對這位大美人掌櫃頗有好感,這也是對方第一次麻煩她,于情于理,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陸掌櫃。”
剛到客棧門口,就了在那二樓等着的陸掌櫃,她正倚靠在木欄杆邊上,神色倦怠得搖着一把蒲扇,看見周嘉钰,她難得露出了兩分笑意:
“你可算來了。”
“不知道陸掌櫃你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陸掌櫃找自己到底能有個啥事?
周嘉钰對這個可是好奇得緊。
好在對方也沒故意賣關子,很直接就說:
“我想請您幫我去接一位客人。”
“客人?在哪?陽間嗎?”
“是的,他似乎是迷路了,或是忘記了時辰,總之,”陸掌櫃露出苦惱的神情:“他沒有按照正确的時間來報道。”
“你們不能去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就不會麻煩您了,”陸掌櫃笑了:“自從三千年前,我被禁锢在黃泉客棧後,就再沒離開過。”
“禁锢?”
“不值一提,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故事了。”
陸掌櫃沒有細說的意思,周嘉钰總不可能追着人家問,只好轉移話題問道: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你們黃泉客棧,到底招待什麽樣的客人?”
“生魂,鬼怪,我們都招待,”陸掌櫃細細說道:“一些死後堅信自己還沒死的善鬼,還有一些因為意外魂魄離體的生魂,總而言之,黃泉客棧是靈魂解開執念的地方,只有執念消散,他們才能回到正确的,自己該去的地方。”
“那這位客人是…”周嘉钰問:“生魂嗎?”
“是的,”陸掌櫃發出一聲嘆息:“他是位善良的客人,你會喜歡他的。”
她說着,遞過來一張閃着熒光的淺金色卡片:
“把這個交給他,他就能找到來客棧的路了。”
“可是我應該——”
她剛想問自己應該怎麽找到這位客人,就看見發着幽幽金光的卡片浮現出一條細薄的金線一直隐入到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懂了,這就是指引她方向的導航。
周嘉钰随手打開了一道鬼門,無比自然得走了進去,在她想來,這不過是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哪還能有什麽意外。
所以兩個副官都沒帶,獨自一人上了。
鬼門一關一和,門後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看着倒是和她剛死那會沒什麽區別。
不過倒也是,她也沒死過久。
周嘉钰貪婪地注視着這曾經熟悉到漠然的景色,人啊,果然永遠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要知道這些以前都是她看膩了的景色,現在卻無比懷念,甚至挪不動腿腳。
周嘉钰花了很長時間在路上。
她會蹲在一家三口說笑的餐桌旁邊享受家庭的溫馨。
會坐在公交站,看着趕時間的上班族們神色焦急得等着公交,再看一看一邊跳廣場舞老太太們身上的那份惬意。
會瞧着火鍋店裏的人來人往和酒桌上的談笑風生,一切都讓她感覺到無比熟悉,又陌生。
也不知道地府什麽時候才能建設成這樣,看着溫馨舒适的人間,周嘉钰嘆了口氣,地府建造計劃還任重道遠啊。
看膩了,她就随着金線指引的方向飄去。
直到看見那根金線筆直地指進了一座醫院的一樓。
看來這位客人,應該是個病人了,周嘉钰看着醫院,如此下了猜測。
周嘉钰跟着金線,一路來到了一樓急診科。
人間似乎發生了一場重大事故,整個急診科到處都是急哄哄的醫護人員和躺在支架床等待搶救的傷患。
會是哪一個呢?
周嘉钰看着金線,視線在十幾個傷患身上打轉。
可金線沒有落在任何一個預想的人身上,這個傷患不是,那個也不是…
她像只無頭蒼蠅,在急診室來來回回打轉。
繞過一個又一個錯誤的選項,忽然,金線筆直地指向了前方。
周嘉钰慢慢擡頭看去。
周圍的聲音逐漸清晰了。
“快,推一針腎上腺素。”
“上心肺複蘇。”
“你們在幹嘛?動起來啊。”
“嘩啦嘩啦——”
那是擔架床的滑輪劃過瓷磚地面的聲音。
有些刺耳,但在一個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誰也沒去注意這點噪音。
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色上并濺的血紅色。
那個生魂正試圖去拿做心肺複蘇用的電極板,然而手卻幾次落了空,他茫然失措得站在了原地。
他背着身,徒勞得看着等待搶救的患者,所以他沒看見,從他身後經過的擔架床,那上面同樣躺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周嘉钰握緊了卡片,一下就明白了那句你肯定會喜歡這位客人的話。
“劉名和。”
醫生倉皇轉身,他的口中還在呢喃着:
“為什麽,我拿不起電極板,為什麽…”
他來來回回念叨着這幾句,目光忽落在了周嘉钰身上,有了着點,終于從自己的世界裏脫離而出。
“你是誰,你知道為什麽我拿不起電極板嗎?”
“我來接你。”
劉名生看了她很久,忽然問,沒有解脫的釋然,反而是無限的惆悵:
“我死了是嗎?你是來接我的勾魂使者?可是我的病人還沒有——”
他說着,回過頭卻發現已經有另一個醫生在搶救本該屬于他的傷患。
劉名生神色哀傷,也不知道他在悲痛自己的生命,還是患者的生命。
“我可不可以,看到他被搶救成功再走?”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些許懇求的語氣。
“我只是來給你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周嘉钰将那張卡片交到他手上:“一張房卡。”
“什麽?”
劉名生從眉毛到頭發絲都透露着迷惑。
“可是我從來沒有買過…”
“你只能去那,”
周嘉钰注視着床上傷患的呼吸從急促,過渡到平緩:
“你的魂魄離體了,你不會想這段時間就在醫院亂飄的,醫院的鬼怪太多,你一個弱小的生魂,很容易被他們撕碎的。”